李星娆轻轻拧眉。
她并未在裴镇的脸上看到愤怒与羞耻,只看到了骚。
僵持了片刻,李星娆忽然抬手,拔下发间金簪,旋出里面的锋刃。
裴镇看到金簪的机关时,眼神微凝。
藏药又藏锋,眼前的李星娆,比想象中更警惕。
裴镇身上是常穿的那套半旧军服,色深耐脏,料硬经穿。
李星娆在心里给自己壮了个胆,伸手扯开他的外衫,揪着里衣衣襟,簪刃直直穿过,兹啦一声,衣裳被划破一道口子。
裴镇的眼神慢慢垂下,顺着她的手看向自己胸前,簪刃划破的位置已露出肌肤。
他默默的盯着看了会儿,抬眼对上公主的视线,目光无波无澜,像个置身局外之人在看热闹稀奇。
李星娆见他这模样,思索了片刻,转而收了簪刃,摸索着将金簪别回发间。
裴镇眼神微动,目光中浮起几丝疑惑。
李星娆挨着裴镇坐下,撑着脑袋侧首看他,失去兴趣:“没劲。”
裴镇被她这句逗笑了,示意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我都这样了,殿下还觉得没劲?”
李星娆理直气壮:“强迫这种事,当然要一方抗拒又惧怕、生气又凶狠,嘴里说着威胁报复的狠话,实际只能接受迫害,这样另一方才能感受到强迫的乐趣呀。”
说着,她抬手伸向裴镇,温热的指腹在他冰凉的唇上轻轻点了两下,暧昧挑眉道:“那日,你不就是这么强迫我的?”
裴镇下意识抿唇,唇瓣轻轻擦过指腹,搭在两侧的手不自觉的握拳。
李星娆突然倾身过来,半个身子伏在裴镇胸口,两只手按在他胸口,纤长漂亮的手指轻轻拨开了破碎的前襟,露出结实的胸口。
嗅觉被一股疯狂袭来的香气侵占,裴镇喉头轻滚,已猜到她要干什么。
“你……”
李星娆突然低头,一口咬在他身上,像只发了狂的小崽子拼命咬合,贝齿一点点往男人结实的肌肉里嵌。
裴镇眉峰紧促,闷哼咬牙,额间青筋若隐若现。
李星娆一直咬到下颌发酸才慢慢松口,舌尖舔过贝齿,若有似无铁锈味在口中荡开。
她擦了擦嘴,慢条斯理将破碎的衣襟合拢,轻轻拍了两下令其更贴合,借力起身。
“你撕我衣裳,我撕回来了;你亲我一次,我咬你一口,那晚的事就此揭过,本宫不会再追究,甚至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这个结果,宣安侯还满意吗?”
若李星娆此刻去碰一碰他,便可察觉男人浑身坚硬如铁,连呼吸都乱了。
她垂眸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继续道:“既已揭过,日后见面不妨坦荡些,除非裴侯本就厌恶本宫到不想见到的地步,否则,实在没有必要避本宫如猛虎。”
说完,李星娆拿过自己的披风,像当日兰霁为她遮掩一样,仔仔细细给裴镇的面前遮好,继而双手合十,冲他偏偏头:“好了,这样就瞧不出来了。”
裴镇没吭声,也没有任何动作,忽的,他的眼神错过李星娆,投向她身后。
李星娆察觉,还没来得及回头,姜珣的声音已从身后传来。
“难怪马车拉了三趟,也没能将殿下送回府,原来殿下在与宣安侯……”姜珣偏偏头,看了眼案上的茶具:“煮茶言欢?”
李星娆轻轻勾唇:“你怎么来了?”
姜珣面不改色:“殿下今日在西市收获颇丰,马车拉了三趟都没将东西拉完,微臣便来帮把手。”
李星娆轻嗤,没有揭穿他,径直往外走:“来得正好,宣安侯醉茶喝晕了,替本宫送他一程。”
姜珣温和应声,目送公主离开后,转身看向瘫坐在茶座前的裴镇,目光在他身前打量了片刻,轻轻挑眉。
“殿下真是健忘,怎么把披风落下了。”姜珣走向裴镇,伸手就要去抓盖在裴镇身前的披风。
就在姜珣的手快要碰到披风时,忽然被人扼住手腕,他嘴角轻轻勾了一下,手臂隐隐发力。
两个男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开启一轮无声的较量。
姜珣咬住牙关一再发力,可手就是没有再前进半分。
反观裴镇,还保持着懒靠小案的姿势,扼着姜珣的手腕,表情轻松。
突然,姜珣换手偷袭,裴镇眼锋一厉,抬腿扫他下盘,姜珣反应极快,鹞子翻身拉开距离。
他刚刚站定,裴镇已自行起身,一手搭着披风,一手拢好外衫,姜珣什么都没看到。
裴镇整理好自己,从容迈步:“不劳姜长史相送,走了。”
“不输于侯爷的东西,侯爷还是别碰的好,以免招惹是非。”姜珣忽然开口。
裴镇驻足,并未回头:“本侯碰不得,姜长史就碰得?”
姜珣笑了笑,理了理衣裳,踱步过去:“侯爷此言差矣,是殿下让下官留下善后,见公主遗漏了物件在此,才顺口一问。”
裴镇转头,将姜珣从头到脚扫了一眼:“看来跟着公主,是比待在弘文馆强,这身后的尾巴都摇的更欢了。”
姜珣笑容不变,温声道:“长宁殿下对下恩厚如山,身为府官,自当尽心竭力。不过下官见侯爷行动自如并无异常,应该是不需要旁人多事了。”
裴镇弯唇,忽然扬手一扔,姜珣顺势接住飞来的撇风。
一道黑影袭至跟前,这次姜珣来不及躲,被一招近身擒拿猛力按住。
姜珣咬牙反抗,结果纹丝不动。
裴镇幽幽嘲讽:“果然是练过的,就是反应慢了点。”
姜珣觉得胳膊都快被拧折了,却忍着痛冷笑:“侯爷演技不错。”
裴镇:“不及姜长史精妙。”
……
李星娆出了食肆,半晌没见姜珣和裴镇出来,正打算再叫两个人来处理裴镇,余光瞥见一个高大身影走出来。
“你磨磨蹭蹭……”李星娆刚开口,就与迈着从容步伐的裴镇正面对上。
她睁大眼睛,眼神心虚的往他胸口扫了一眼:“你……”
“多谢殿下款待,殿下今日所言,微臣定会铭记于心。”裴镇丢下这句话,没事人一样走了。
李星娆怔然的看着裴镇离开,不多时,姜珣也出来了,她指着裴镇的背影问:“他、他怎么……”
一转头,就见姜珣脸色铁青的揉胳膊,李星娆拧眉:“你、你又怎么了?”
姜珣咬牙轮了几下肩膀,神色稍缓:“无事。”
李星娆挑眉,看一眼裴镇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明显吃瘪的姜珣,回过味来,手虚掩唇:“你不会被打了吧?”
姜珣看着公主眼里抑制不住的幸灾乐祸,僵硬的嘴角愣是扯不出一丝笑:“微臣被打,殿下这么高……嘶……”
姜珣脸色大变,侧身躲开李星娆的手:“你……”
李星娆收回手,故作惊讶的掩唇:“虽说宣安侯身强体壮,你也不至于扶他一把,胳膊都废了吧。”
姜珣额角青筋微浮,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李星娆叹了口气,轻轻甩了下臂间披帛:“你身体这么差,还想着来帮本宫搬东西,真是一片衷心赤诚,感天动地。”
崔姑姑走过来,“殿下,可以登车了。”
李星娆应了一声,忽然又朝姜珣伸手。
姜珣这次反应很快,侧身闪开,满眼警惕。
“别怕呀,知道你这里受伤了,不碰你。”李星娆在他手臂侧轻轻拍了一下:“这种小伤得慢慢养,再加上些适当的锻炼。”
姜珣紧紧抿唇,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是。”
“所以本宫坐车回府,你走回去。”
姜珣:……
很快,公主府的马车绝尘而去,卷了姜珣一脸土。
姜珣下意识抬手,结果扯动伤处,又是一阵疼。
【姜珣,李星娆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或许有一日,你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姜珣缓了片刻,待扯痛消减,这才迈步朝着公主府走去。
走了几步,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好啊,那就看看,你我谁先后悔。
……
咕嘟咕嘟——噗!
漱了十次口,盐水都用完了。
李星娆擦擦嘴,“再去弄一碗。”
崔姑姑愣了愣,“……是。”
又漱了几遍,崔姑姑忍不住道:“漱多了也不好,殿下是吃什么了吗?”
“嗯,一块臭肉。”李星娆丢了帕子,靠上斜榻,落手时碰到了什么,拿起一看,是之前翻了一半的话本子。
崔姑姑以为公主嫌画本子碍事,忙要帮她收起来。
“别。就放这儿。”李星娆又把书放回去:“之前看帐看的累了,随便翻了翻,还挺有意思。”
崔姑姑笑笑:“殿下还喜欢看话本呢。”
“你别说,有些故事讲的真是离谱又好笑。就说这个,里头有个小姑娘,只因为被男人咬了一口,就记了他好多年,正常来想,合该是咬疼了记恨的,没想到竟是动心了,还成了多年后相认的引子,你说有没有病。”
崔姑姑笑:“话本怡情,殿下看看解乏就是,何必当真呢。”
“的确不用当真。”李星娆笑笑,“但是试试也不错。”
崔姑姑没听懂这话的深意,但见公主没有再聊下去,也没再接话。
李星娆将书丢到一边,闭目养神,低声道:“姜长史如今身兼要职,还管着本宫的账,难免分丨身乏术,管账你在行,日后姜长史过手的账,你也都留心着点。”
崔姑姑眼珠轻动,心领神会:“殿下放心,老奴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