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乐趣也挺好,开心是最难得的财富。”
蒋青屿吃完了,离席喝茶看报去了。
蒋森从头到尾没一句话,比他爹看着都心机深沉,心狠手辣。
谢美玲心里再多揣测,也不敢对他招呼。
蒋森吃完离席,抱着一只超肥的大黑猫出去遛弯了,谢美玲暗自腹诽这种灭绝心肠的人也会养猫?
不过猫倒是跟他的心一样黑。
她转头盯着自己儿子。
“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然后换个妈?”
蒋域嘟囔着:“老蒋要给我换妈还至于把您气死?直接离婚就行了,不过您也是多虑了,就算离婚,我也是跟您一起被扫地出门的。”
你说他天真吧,有时候又很接近真相,你说他看得透吧,又近乎傻逼。
谢美玲摁着太阳穴,“我谢谢你替我安排后事,真是孝顺阿...就这么指望着我离婚阿,你个笨蛋,我一旦离婚,你爸可就什么都给你哥了!”
蒋域愣了下,微喜:“那太好了,如果我哥拿到了全部,他肯定比爸爸还大方,分给我的会更多哦,妈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当街讨饭,有我一碗肉,肯定有你一口汤。”
谢美玲:“滚滚滚,对了,他最近身边有什么出现什么比较特别的女性,漂亮的,高贵的,聪明的,让他爱不释手那种。”
想到最近圈子里疑似这老大准备联姻的传闻,她有些着急,忍不住探听消息。
蒋域还真认真想了下,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样子,然后迅速排除掉了,说:“有的。”
谢美玲眼睛一亮,紧张起来了,“谁?哪家的千金?”
“咱家的,你看,他抱着呢。”
谢美玲转头看去,盯着蒋森怀里的胖煤球,“她是猫!”
蒋域:“猫猫也是女性啊,你不能种族歧视+性别歧视,妈,你这样传出去要被打的。”
谢美玲再次不说话了,贵妇般起身,朝着边上胖嘟嘟的狗狗优雅招手呼喊。
“来,域域小煞笔,跟妈妈出去散步,这家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了,多见某个人一面,能长三条鱼尾纹。”
她一走,餐桌上就剩下了蒋域一个,他摸摸脖子,胃口总算好了,摸出手机,一边兴奋跟自己朋友发视频吹牛逼,一边喜滋滋吃着美食佳肴。
远处的优雅老管家一脸欣慰:这个家果然和谐啊,十年如一日,小少爷一如既往是那个把其他人全部送走的最后光盘者。
蒋青屿倒是好奇自己儿子怎么就对这只胖黑猫这么好。
“以前你把她抱回来的时候就挺喜欢的,还特地从国外带回来,有什么来头吗?”
蒋森顿了下揉猫猫脑袋的手指,回:“没有。”
“那为什么叫地雷?很不优雅,也不霸气。”
“那叫地球?”
“.....”
儿子处处有回应,还算孝顺,但孝得不多。
不想跟他交谈了,就把话聊死了。
但蒋青屿还是问了一句,“这个年纪了,有让你注意力停留比较久的女士吗?”
蒋森皱眉了,语气平稳道:“没有。”
忽然,地雷从他怀里跳了出去,蓬松漂亮的尾巴打了他的下巴一下。
蒋青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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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东城区老巷。
这个地方好像被新时代遗忘了,面对每个月都被高楼大厦更替新建焕然一新的超级都市面貌,它仍旧保留着旧厂街跟老胡同相邻融洽的面目。
斑驳灰旧、青苔暗渗的墙体不高不矮,两米出头,隔壁院落爬墙而出的石榴枝头挂红坠悬,累累鲜目。
正是饭点,空气里都掺合着油炸煎炒香,热气腾腾,也不知是街边巷内摆摊的摊贩起手施展的技艺,还是临边居舍主厨抬手颠勺间的写意。
热闹中,临河边靠巷子拐角的繁华道口,河岸边倒是开阔,边沿还有停车线,有不少车子停靠着,许多人路过顺便吃一顿也是常有的事。
摊子内,除了老板在忙活,还有个五大三粗颇有东北哥们气势的青年手脚麻利忙活着。
油锅里下着灯盏糕,裹浆的面皮烫红略飘,再上一层芋头丝铺垫,在核心加肉块,然后再盖上一层芋头丝,最盖上面糊,一层炸微黄,扁勺拨一下,翻个盖儿,让上面一层炸金黄,反复几次,金黄粲然时,出锅出油....
“好了!尝尝我手艺怎么样!嘿嘿,我跟你说,凭着这一祖传手艺,兄弟我可在外面混出了一套房子的钱,这才回来。”
按理说他们这里虽然在这十几二十年时代变革迅速发展跻身一线大都市,但在他们尚要为前途拼搏的年少时期,外面繁华不如故地,发展机遇也远不如,去外面委实不是明智的选择,除非是真的混不下去。
当年老刀就是这样的处境。
在他看来,当年离开的奚凉也是这样的处境。
两人是坐在地面矮凳上的,面前四方矮桌上点了水蟹粥,黔江老板手艺活炒鸡杂跟时令小菜,至于老刀刚刚亲自给奚凉炸的灯盏糕摊子则是以前的老邻居的,也认识两人,这才让老刀自己上手。
他小时候家里爷爷奶奶也做这个,学会了。
奚凉很早之前就吃过,“味道是跟以前一样,好吃的。”
她吃得很慢,但很认真,是真觉得好吃。
在外面太久了,虽然中间也会来过,但来去匆匆,很多年没吃过这些东西了。
“我记得那时你脾气比现在还烂,端着个死鱼脸,看谁都不是好人,结果后来咱俩反而是这老巷里最大的刺头,天天往网吧跑。”
“爷爷那时可气了,浑说是你把我带坏了,抽了墙下的木棍就来打我。”
老刀说起那事还有点气闷,“我可冤枉死。”
“我就是打游戏输给你才跟你认识,还是你想出的活儿,拉人搞代练pk业务....最后只有我背锅。”
“爷爷不就是看你成绩好,长得乖,后来你被退学....”他忽然不说话了,发觉自己说错话了,筷子夹着海蜇皮,看向她。
她被退学那会,他不在,也不知道其中缘由,是后来通过四高老同学的转述才知道这事,可退学的真正原因,老同学也语焉不详,推说不太清楚。
那时她早已跟所有人断了联系,好像人间蒸发似的。
正都低头吃油麦菜的奚凉抬头,平静转移话题,“我不乖。”
她的语气透着几分落寞。
“也无所谓了,咱们现在也好好的,咱那学校有些上大学的还没咱们自在呢,都会好的。”
阿q精神胜利法实则是一种猥琐的自我安慰,但有时候很有效,起码老刀笑呵呵的,“不过,还真是羡慕蒋域啊,他是咱们四高隔壁榆林的,说起来隔着一条街,他们这样的天之骄子,生来就在贵族学校,从幼儿园到大学都一路直达。”
奚凉:“也不是,他们也有烦恼,大学也不是直达的。”
老刀:“真的?”
奚凉:“不得选一间父母喜欢,自己也喜欢的么,还是为难的。”
凉凉兄弟,你这冷幽默,还真特么一如既往十几年得冷啊,心都凉透了。
老刀唾弃她,但想到过去,又笑了,“你还记得以前联校考核的时候,咱们去他们学校考场么,啧啧,他们看我们的眼神....但也有个别的很有礼貌。”
奚凉不太在意道:“是吗?”
老刀回忆了下,“是有一个,当时我不是给你带早餐,跟人撞上了,那么烫的东西,他反应快,伸手就接住了,还跟我道歉了,但那瓶豆浆撒了,他就去边上小卖部给买了一瓶牛奶赔我。”
奚凉还真隐约想起来了,老刀当时也说过,但她没太关注,毕竟要考试了,关乎奖金,她也是紧张的。
每个季度的考试是她最大的收入来源。
“那这人教养不错。”
“是的啊,长得也真他妈帅,还是学生会会长,你老跟这些人竞赛比试,认识不?”
奚凉低头用勺子搅拌滚烫的蟹肉粥,“不认识。”
她看着喝完了的水,觉得今天的鸡杂有些辣,随口道:“牛奶都赔了,还认识干什么,喝第二瓶?”
第4章 救我
“乖不乖无所谓了,哼,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人都看脸。”老刀也是个话痨,以前奚凉就有点受不了他,但现在年纪大了,反而容忍度高了一些。
两人就这么有的没的聊起过去,但没有提爷爷奶奶去哪了,也没有提两人相继丧家之犬一样相继离开这个城市后,又去了哪里。
吃的,喝的,游戏变革,以前乱哄哄破网吧里的冤大头跟现在高档优雅网吧里的冤大头....
“欸,这不是张豆豆吗?”
习惯了这么多年“艺名”闯天下的老刀身体一僵,抬头看去,小时候经常打架斗气的那些混青儿入目照面了。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大家样子变了不少,可毕竟是从小生活在这附近片区的人,太熟悉了,老刀很快就认出前头男子是许开诚,小时候学了香港那边的某些电影路数,呼朋唤友,满嘴诚哥。
现在看来长大了也一样。
后面还是跟着几个青年,刚把车开过来,挨着斜前方的停车线停住了,估计也是来这吃饭的,一下车就正好撞上了。
虽然是打招呼,语气跟眼神却不是旧人相逢的喜悦,而是戏谑,且踱步走来。
“呦呵,还有靓女在啊,正好我们也没吃饭,一起呗。”一看到奚凉,他拉扯了下裤子就要坐在对面奚凉边上矮凳上,但老刀手脚迅速,直接抽走了另外两条凳子放在身后。
奚凉跟以前高中时期变化挺大的,又不是这里原生地住民,只是早年偶尔来老巷这边的租房住过一段时间,后来跟老刀结识,也才认识了这里的一些老人。
对于附近其他片区的人未必眼熟。
老刀回头朝摆摊的大叔招呼:“包桌的钱等下一起算。”
再回头看向许开诚,“不好意思,这桌子我承包了,你们可以去其他位置吃。”
许开诚家里虽然是对面片区的,但不像老刀中途离开这么多年,他家是扎根在这的,自诩也算有头有脸,被老刀直接下面子后放下脸色,身后三人也围了过来,显得老刀两人分外无助。
许开诚上勾嘴角,从边上空桌那边拉了一张凳子过来,坐下的时候顺势从裤子里掏出车钥匙啪嗒一下放在桌子上,开口问:“别这么大火气啊老刀,咱们都长大了,谁还惦记小时候那点事儿,哎呀这破车钥匙就是膈腿。”
“对了,你爸那些欠款还了吗?好几十万呢,把你爷爷奶奶都气死了,也难怪你跑路。”
十几年前的几十万,可谓是巨款了,足以让人家破人亡。
许开诚提起这茬,老刀的脸一下子就沉了,那边听动静的大叔暗叫步好,正要过来缓和局面,避免打起来。
结果许开诚看老刀两人不搭理自己有要走的意思,又观察奚凉浑身上下简单的长裤跟外套,不事打扮,猜测不是什么好家庭出身,也就肆无忌惮了些,“哦,不好意思,忘记靓女在这了,靓女,你知道这事不?这么多债,你就是坐台也还不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