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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都市言情 > 独树晚风 > 独树晚风 第27节
  为了确保病人的休息, 单人病房内只亮着一盏小巧的暖黄色床头灯。
  宋熙临睁开眼睛的同时,听到了一阵持续不断的欢乐背景音,愣怔了几秒钟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身上穿着病号服, 胸口粘着心率贴, 左手手背上扎着吊瓶针,鼻端还挂着输氧管, 源源不断地为他的身体输送氧气。
  那阵欢乐的背景音来自病床的左边,周唯月正坐在板凳上低着头玩她的小天才电话手表内自带的小游戏。
  病房内除了他和周唯月之外也再无第三人了。
  待宋熙临的意识彻底清醒过来后,身体上的不适也越发强烈了, 不仅头昏脑胀, 还浑身无力, 记忆也有些混乱, 根本记不得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医院的?
  他努力往前回想,最后一段清晰的记忆是站在淋浴下面冲澡, 冲着冲着,记忆就断片了……
  一阵突然响起的轻快电话铃声打断了宋熙临的回忆,周唯月很快就点击了接听,双手捧着她的小天才电话手表, 以一种孩童般天真无邪的语气说:“喂?司徒?”
  紧接着,司徒朝暮的声音就从电话手表里面传了出来:“我已经到食堂了, 你要吃点什么?”
  周唯月不假思索:“我想吃汉堡包!”
  司徒朝暮:“行, 我马上去给你买,哦对了, 宋熙临醒了么?”
  周唯月抬头看了一眼:“好像没、醒啦!他醒啦!他竟然没有死!”
  宋熙临:“……”
  “真的醒啦?”司徒朝暮的声音中洋溢着难掩的激动和惊喜, “我马上就回去!”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周唯月持续用一种看外星人的好奇目光看着宋熙临, 不可思议地说:“你是怎么复活的?”
  宋熙临哭笑不得:“因为我没有死。”
  周唯月长舒一口气:“哎,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死了呢,因为当时你躺在水里一动不动,怎么喊都喊不醒,就连司徒都以为你要死了呢,不停地扇你的脸,一直超级大声地对你喊‘宋熙临你可千万不敢死呀’!”
  她边模仿司徒朝暮扇脸的动作边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把现场还原的惟妙惟肖。
  宋熙临愣住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猛然一僵:“我、我躺在水里?”
  周唯月点头:“对呀!你在洗澡,晕倒了,我和司徒去敲你家的门,你一直没开门,我们怕你死了,就冲进去了,然后司徒就发现你晕倒在厕所了,还什么都没有穿。”
  “……”
  宋熙临下意识地咬紧了后槽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得以再次开口:“你们是、怎么把我送到医院的?”
  周唯月:“打120呀。”她又详细地描述了一下当时的经过,“司徒冲进了卫生间,发现你晕倒了,就赶紧让我去开窗户,我就去开窗户了,等我再回去的时候司徒已经把水关了,正在打120,说你好像是中了什么气毒。其实司徒还想把你从卫生间拖出来呢,但是拖不动,就只能扇你的脸了,想把你扇醒。”
  宋熙临:“……”
  周唯月:“再后来司徒就去喊她的爸爸妈妈了,司徒叔叔力气大,来了之后把你从卫生间里面拖出来了,裴阿姨还怕你着凉,给你裹了一条被子。”
  也就是说,在这之前,他一直是光着的……宋熙临猛然闭上了眼睛,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拳,竭尽全力地使自己保持镇定。
  但是紧接着,周唯月就又说了句:“你现在可能会有些尴尬,因为司徒刚才跟我说了,你这个人脸皮薄,容易害羞,没穿衣服对你来说会很不好意思,但是你放心吧,司徒还说了,等你醒了之后我们谁都不可以再提这件事情了,也不会告诉其他人你没穿衣服的事情,不会让你尴尬的!”
  “……”
  要是换了司徒朝暮说这句话,宋熙临肯定会觉得这家伙是故意对他耍流氓,但对于周唯月这种心智不全的人来说,根本不存在故意对任何人耍流氓的可能。
  她是真心实意地在安慰他别尴尬。
  宋熙临再度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转移话题,周唯月却又说了句:“而且司徒这个人可聪明了,我爸爸妈妈都夸过她,说她脑子机灵,她要是不想让你尴尬,就一定不会让你尴尬的,她还把毛巾盖在你撒尿的地方了呢,哦,对,妈妈说过泳衣遮挡过的地方都是我们的□□,要保护好,不可以让别人看的,所以说除了司徒之外谁都没看见你的□□,我也没有看到。”
  宋熙临:“……”
  他额角的青筋都已经暴凸起来了,周唯月却是那种一点都不会察言观色的人,又信誓旦旦地向他承诺了一句:“你放心吧,司徒的嘴可严了,最能守得住秘密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她看到之后会告诉别人,她不会告诉别人的,她肯定会假装没看到!”
  行、行,好。
  宋熙临再度将眼睛闭了起来,然后就一直没再睁开过,双手紧攥成拳,心里默默念起了太极拳心法,同时不断地调节着自己的呼吸节奏,竭尽全力地维持心境平和。
  但是——
  “哥哥,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周唯月满含担忧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宋熙临,“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我、没、有!”宋熙临努力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冷静,却还是难以遏制地咬牙切齿了起来。
  周唯月:“可是你的脸真的好红呀,比司徒扇你的时候还红,耳朵也红了,血红血红的!”
  宋熙临:“……”
  宋熙临索性放弃了对答,像是从来没有清醒过一般,一动不动地闭眼躺着,不论周唯月再说什么,他都充耳不闻。
  之后像是过了几百年,又像是只过了几秒钟,他突然听到了病房大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司徒朝暮的声音就传入了他的耳畔:“他怎么样了?”
  周唯月超级着急:“刚才活啦,现在又死啦!”
  “啊?”司徒朝暮快速走到了床边,看到宋熙临的脸色后,大吃一惊,“他脸怎么这么红?”说着,她就将自己的手背帖在了他的额头上。
  冬日天冷,再加上司徒朝暮本就畏寒,所以她的手脚也总是冰冰凉凉的。
  她的身材小巧玲珑,手型也小也是一致的小巧,手背肌肤白皙细滑,贴向他额头的那一刻,宋熙了就感觉到了一股柔软的凉意。
  “没发烧呀。”司徒朝暮摸完他的额头之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感觉温度差不多呀,“怎么就又昏过去了?”紧接着,她又垂眸瞧了一眼他的鼻端,若有所思,“不会是醉氧了吧?”
  周唯月眨巴眨巴眼睛:“什么是醉氧?”
  司徒朝暮:“就是氧气摄入太多了所以身体不适应了然后就醉了,和高原反应刚好相反的一种反应。”
  周唯月却只听懂了一个“醉了”,继而就联想到了:“他喝酒了嘛?”
  司徒朝暮很有耐心地回答:“没有。”又信誓旦旦地说,“他肯定是不会喝酒的。”
  周唯月:“为什么呢?”
  司徒朝暮:“因为出家人不可以喝酒。”
  周唯月诧异不已:“哥哥是出家人么?就是西游记里面的唐僧?”
  司徒朝暮:“他不是,但是他绝对不会喝酒。”
  周唯月:“为什么?”
  司徒朝暮:“因为他想去当出家人但是人家出家人不要他。”
  周唯月:“为什么?”
  司徒朝暮:“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嘛,他这个人内心很躁动的,总是渴望被蹂/躏,六根不净。”
  宋熙临:“……”
  周唯月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子!”
  司徒朝暮点头:“是的,就是这样子,他很寂寞哒!”
  宋熙临:“……”
  周唯月:“什么是寂寞?他为什么寂寞?”
  司徒朝暮想了想,说:“寂寞就是,孤独吧,没有人可以理解他的内心,他没有真正的朋友,所以他渴望交朋友,却又不想去交朋友,不想让别人走进他的世界。”
  周唯月的脑子有点儿绕不过弯了:“诶呀,好复杂呀!”
  司徒朝暮再度点头:“是的,他内心很复杂的,像麻花一样拧巴,所以才渴望被人家强迫,霸王硬上弓。”
  像是被架在火炉上的冰,又像是被扔进雪地中的碳。
  周唯月又好奇地问:“什么是霸王硬上弓。”
  司徒朝暮:“就是被蹂//躏。”
  周唯月想了想,说:“你之前说蹂//躏就被人脱光了衣服用鞭子抽,那是不是说明他不想活了呀,是不是他自己给自己放得气毒呀?他想自杀!”
  司徒朝暮一愣,还真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呀。
  她明明早就跟他说过了那个热水器坏了,他为什么一直不同意修呢?为什么还要用呢?
  而且吧,性格拧巴的人,内心一般都很痛苦,像宋熙临这种的,绝对痛苦极了!
  司徒朝暮越想越觉得有蹊跷,与此同时还特别纳闷儿好奇:宋熙临的内心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拧巴呢?
  她下意识地弯腰探身,近距离地观察着宋熙临的眉宇。
  真的是一副很清俊很干净的容貌,浓眉修长,凤眼流畅,内勾外翘的眼型颇具风韵,如同丹青画卷,一笔勾勒而成。
  那股子清冷的感觉,却又是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
  司徒朝暮实在捉摸不透,他为什么会这么冷?不近人情,不知好歹,动不动就拒人于千里之外,好像这个世界有多么的对不起他一样。
  司徒朝暮越看越好奇,越看越入迷,像是一位求知若渴的考古学家在看封印在冰棺里面的楼兰公主。
  谁曾想,“公主”那双一直紧闭着的丹凤眼竟突然睁开了。
  黑白分明的眼仁,清冷又深邃。
  司徒朝暮浑身一僵,呼吸也跟着停了,心脏却开始砰砰砰地跳。
  宋熙临的神色也是僵滞的。
  他本就没有睡着,完全能感知到司徒朝暮的靠近,她的呼吸如同羽毛一样扫到了他的脸上,令他心猿意马、不知所措,索性直接把眼睛睁开了,本想让她远离自己,却没想到会因为她的那双眼睛而屏息凝神、欲言无声。
  像是在寒风呼啸的山道上策马奔腾,抬眸撞上了神山开雾。
  西南方神山座座,雪覆山颠,长年云雾缭绕,天气瞬息万变,只得云开雾散,才有幸一览神山全貌。
  圣洁而庄重,瑰丽又震撼,恍若山神降临,动人心魄。
  每当这时,他都会吁停自己的马,伫立在狭窄的山道上,微微眯着眼睛,眺目仰望洁净到刺目的神山山巅。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知晓,其实雪山的山巅并不是纯白色的,除了山体本身的灰黑色之外,还有淡蓝色,是被覆盖、隐藏在白雪之下的万年玄冰的颜色。
  那冰一看就亘古坚硬,却也干净、清澈、神秘,令人心向往之。
  病床边的心率检测仪突然开始炸响。
  与此同时,周唯月的惊呼声也打破了病房内的安静:“哇!司徒你的脸怎么也红啦!这个病是不是传染呀!”
  第27章
  ◎天然气中毒之后把另外一个人格释放出来了?◎
  周唯月坐在病床边的板凳上开开心心地吃汉堡包的时候, 司徒朝暮拉着另外一张板凳远远地坐在了单人病房的门口,不说话也不抬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早已熄灭了许久的手机屏幕,脸颊和耳根持续性泛红。
  病床上的宋熙临双目紧闭, 手攥成拳, 看似清心寡欲, 心无旁骛,实则清冷的面庞上却始终浮现着一层奇怪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