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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间开始码这章是因为今天一大早来到客户公司时被告知昨晚将近十点有条通知,说今天全组都居家工作。我不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只好哭笑不得地重新坐回地铁上准备去办公室。通勤无聊,忘记带书了,就打开备忘录看看能写点什么。
这样的小插曲也挺好玩的耶,至少你发现今天的社畜生活与往常不同。
很久不更,是因为都在忙着加班和处理生活上的事。不过最近我们也在计划一场旅行!
有一天她突然笑嘻嘻地问我,“下个月一起去看火山好不好?我们的‘想看火山’小作者~”
‘咦?什么?我那时不知道她私下里在看我的文。’
我好想这样装腔作势地说啊哈哈哈。好吧,但其实我早就察觉到这个小东西时不时猫猫祟祟,披着个马甲在我评论区出没。
我抿嘴憋着笑问她,“去哪看?”
“去加纳利群岛吧!”她眉眼舒展,笑起来唇红齿白。“是你一直想去的地方,对不对?”
南城湖区的街道图书馆平日里有人但不多,傍晚或周末时小孩子会变多,再多一些嬉笑哭闹就快像集市一般熙攘热闹了。难得休息的时候我会和从绪一起去那儿找张桌子看点闲书,总在半地下室待着她也觉得闷。
“九莉堕胎了,把死胎从马桶里冲了下去。”我从书里抬起头来。
《小团圆》是一本寂寥的书,谁都知道张在写她自己,我初读时惊于那种凉薄。从绪摘下眼镜,闲适地抬眼望我,说,“我觉得她是爱那个孩子的。不生下来是最好的选择。”
有时我也会想要是自己没有被生下来就好了,所以我明白她的意思。
“那你会想要孩子吗?”我用手支着头,斜斜瞥了眼不远处被图书管理员告诫不许追逐打闹的小孩子,顺口问她。
她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笑道,“我自己才刚成年呢,没有想过这些。你呢?”
“嗷,你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我掐了掐她的脸,“我啊...不想要。我这种人可不配做父母。”
幸运的是我做鸡以来还没有意外怀孕堕胎,这已经是谢天谢地的好事了。
许多作者,或者是创作者的为人与作品往往大相径庭。一个人既可以天赋异禀又可以道德败坏。张的文字冷冽,我却总觉得她深处的情感是温软的。而三毛的文字真挚明媚,内里却很幽深。喜剧演员多抑郁。
我看着一旁书架上的三毛,和从绪提到以上这些。她放下手里书,好像是罗素的《心的分析》,问我,“为什么喜欢三毛?”
“因为..她的书像一个窗户。”
“嗯?怎么样的窗户?”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这里了。”我仰头看了看图书馆雪白的日光灯管,“从她的窗户里我可以呼吸到一点新鲜空气,可以看到很远的..新奇的..那些地方。和自由。”
”啊呀,她写的加纳利群岛可真有意思,我想这辈子要是能有机会去那里看看就好了。”
她眼中带着笑意,默默地听我说。然后又笑开来,露出雪白的牙齿。“嗯,真好呀。”
“我只看过一点点,你给我推荐几本她的书吧。”说着放下手里的那本,走到书架边用手指一本本点着。
我说,“诶,你不看罗素啦?”
她转过头来,皱了皱眉,一脸嫌弃的小样子说,“哎呀,这个翻译的也太烂了,从句顺序都不改。又碎又干,不看了不看了...”
现在她一面撸着豆包,一面满含期待地看着我,等我回答。
“是呀,一直想去的。”我的快乐溢于言表,不知道还能怎么更心满意足,“也一直想和你一起去。”
她也是我的梦想。
于是最近我们的生活重心主要是工作,工作和计划旅行。除此之外,还稍微有点小插曲。应该也是最近国内的普遍性问题,开放之后家里老人的健康状况多多少少都更脆弱了。前一阵是我的奶奶,这周末又轮到从绪的爷爷。董老爷子住院了。
从绪稍有些匆忙地去看他,我开车送她去医院。因为不打算给他们添麻烦,下车后我就戴了口罩和帽子,装作是她的助理跟在身后,急步来到病房门口,自觉地在门边候着。
从绪在床边的椅子坐下,满脸关切,言语得体得像教科书一般,对长辈嘘寒问暖,“爷爷怎么突然严重到住院了?医生怎么说?”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爷爷本人,不知道老人平时是什么样子,但在病床上垂垂老矣的人大都相似。他气虚地应了几声,这些问题都由边上的看护代答了。
从绪陪床的时候全程温声细语,妥帖照料。我在一边帮忙,暗自感叹。她与爷爷关系竟这样好吗?
“叩,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之后便是护士领着一个中年女人探进来,“爸?”
“哎...”
“您这几天休息得好吗?”
女人身姿优雅,着装精致。轻推开门走进来也站到床边,身后跟着个小女孩,我在帽檐下定睛认出了那是小黛。
从绪起身,礼貌地笑着问好,“阿姨好。”
“嗯,小绪也在啊。”女人垂手轻轻推小黛的背,“来,叫姐姐。再去看看爷爷。”
小黛依然是轻轻地叫了声“姐姐”,又跑到爷爷的床边,乖乖地拉住他的手,甜甜地叫“爷爷。”她真是个害羞的孩子。
“哎哟,我们家的小宝贝来啦...”老人喜笑颜开,笑眯眯地摇了摇她的小手,想必平时是很宠的。“小络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阿姨解释道,“哦,她今天有个学校里的事儿呢,就快忙完了,一会儿就过来。我们先来陪陪您。”
“呵呵,好,好。”
她是董奇川的夫人吗?
阖家欢乐,颐享天年,兄友弟恭,和睦美满...看着这样的画面我的脑中有许多诸如此类的词语可以蹦出来。只是没想到离开时我们回到车里,她坐到副驾上,表情骤然冷了下来。
从绪将手伸入外套的口袋找出烟盒,又放了回去,似乎不很耐烦。她用右手不住地旋转着左手上的戒指。
“回家吗?”我探过身为她系上安全带。
“…去哪里走走吧?”
“想去哪?”
“呼。”她呼了一口气,似乎感觉有点窒息,“去能呼吸的地方。你先开着。”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想快点离开。
我在路上问她,“爷爷的情况还好吗?”
“还行。”
“别担心啦,他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我安慰道,以为她是在为爷爷的健康状况担忧。
从绪突然冷哼着笑了一声。
我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她说,“我不担心。”
她的手抱着,我用余光扫到她冷漠平静,面无表情地轻声说:“早就该死了。器官都移植了两次。”
我有些错愕。
她与家人的关系全然不是表面的那样吗?她竟然演得那么天衣无缝。
我把车开到一处城市观景台。从绪刚走下车就点起烟来。
“你怎么现在抽得这么多了?”我取下她的烟,“不要命了似的。”
“因为家里人不许我吸毒。”她垂下目光到我夺过的那支烟上,开玩笑似的地说道。
那么面对我的人,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我以为..你和爷爷关系很好..”我犹豫着,拈着那只烟,没有还给她。
从绪听出了我话中些许不安的猜忌,神色渐渐和缓下来。她走到观景台边缘的栏杆上倚着,望向城市的远方,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言语中对冰融化了,“家里许多事...三两句说不清。以后..慢慢告诉你吧??”
“嗯。”
我将烟放入口袋,握住她的手。
她说,“小黑..对我来说,你才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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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只叫cacahuete的二十岁法国小猫咪去世了,希望她在喵星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