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九月十六, 诸事皆宜。
太子大婚。
自紫宸宫往下眺望,玄武大街为中轴线往外伸展,报晓鼓随晨星擂燃, 京都即为囊括一百一十里坊的巨大棋盘, 象征吉祥如意的绣带被各街坊高悬门首,小贩的叫卖声与冒出水珠的合欢树皆洋溢喜气。
苏窈辰时起,着深衣、黼纹单衣、金丝蔽衣、大带、革带等,大袖衣上绣九行青底五彩鹞纹, 外系朱色大绶, 环佩美玉, 头顶花九树,举手投足间秾丽动人, 美到令人自惭形秽。
略施粉黛, 眉便如春裁柳叶,顾盼神飞, 面如水映海棠,楚腰袅袅,檀口染香,立在那便是仙姿玉貌。
白露与乳母杨氏扶着她走出房,将苏窈的手交予苏家宗伯,她在郡主府登上轿辇, 喜豆撒一路,锣鼓喧天,漫长的一程行至午时,沿主街入午门。
下轿后, 魏京极牵起苏窈的手,握法不似以往强势, 只轻握住她的指尖,像是怕握疼了她。
大周婚俗繁杂,太子妃出嫁更是冗杂。
后来苏窈回忆起这一日,只记得红盖头下的地砖不知变了几多模样,像总也走不到头似的。
始终握住她手的,身穿衮冕的矜贵储君,却仿若不知疲惫,说话愉悦轻缓,带她走了一段又一段长路。
……
吉时回到东宫,苏窈尚且不能放松,头顶的首饰压的她脖颈酸疼,她忍不住揉了揉脖子。
正想着何时能结束,她放手时一扫,却扫到一个硬物。
苏窈一愣,用手摸了摸。
“这是……书?”
她向来是个耐不住好奇的人,外头觥筹交错,醉躁的酒气将空气都染热,大概是没人注意到她这儿的。
虽出嫁前,宫里的嬷嬷教了她许多规矩,可东宫于苏窈而言,委实算不得森严地方,因而她并未犹豫多久,就将“书”拿到盖头底下瞧。
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册子,封皮上书“鸳鸯宝鉴”,金线串就,做工精美。
话本?
苏窈翻开一页,第一页画了第一对鸳鸯,他们坐在床榻上,女子抱着男子的腰,坐在他腿上,两人都没穿衣服。
她蓦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杨氏曾对她说,女子出嫁前,需得学些房中秘术,就是这画上画的吧?
宫里来的嬷嬷本是要教她,可那日上课时正巧被魏京极撞见,他轻咳了声,一脸严肃的和嬷嬷说,这样的事不用教她。
可她既要坐实了圣人眼里“祸国殃民”的形象,让魏京极这两年不纳妾,也该装的像些,总逆着魏京极,若他某日一时兴起,纳了姬妾,她岂非一辈子都要被困在皇宫了?
因此圆房迟早会来的。
晚来不如早来,看这册子上所画,抱一抱似也没什么,苏窈想清楚后,似懂非懂地继续翻,后面几幅画却让她更加不解。
如果圆房就是脱光了衣服抱在一块,那为何这些鸳鸯,要在书房、温泉、荡秋千的地方,还有林子里圆房?
脱光了衣服,就不怕被人瞧见吗?
她看的入神时,会不自觉地自言自语。
魏京极万万没想到,自己进来时会听到苏窈低低念叨这些话,一时浑身的酒热尽数往腹下冲,他觉得齿根有些发痒。
苏窈尚不知屋内多了一个人,捧着册子继续研究,奇道:“可是光抱着怎么会落红呢?嬷嬷说,明日会有人收落红的帕子,这是哪落的红,难不成是被咬的?”
正想凑近点,看得更仔细的时候,册子一把被人抽走。
苏窈一惊,连忙坐好了。
魏京极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脸色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轻滚了两下喉结,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是哑的。
“你在干什么?”
苏窈犹豫一秒,“学习?”
魏京极觉得身体里的火越烧越旺,他本是觉得,她或许暂时不愿同他圆房,他也不愿为难她,便没让嬷嬷教她怎么婉转承欢,可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
这样的念头一起,他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学这些做什么?”
苏窈想起画上脱了衣裳的男女,耳根也开始烧了,细若蚊喃道:“那你现在,来找我干什么?”
魏京极难得语噎。
少女穿着大红嫁衣,面容羞赧,胸前饱满,腰却细的一手可掌,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柔腻,散发出诱人的体香。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被养的多娇,被他的手握一握,都能擦红了皮肤,隐在嫁衣下的无瑕温玉,不知又是何种滋味。
苏窈被他看得不自在,刚想往床上缩,就被拽住脚踝。
魏京极眸底藏了某些极为危险的暗欲,手背至手臂皆青筋涨鼓,落在她细嫩脚踝的力道却控制的很好,像是在深深克制自己的野兽。
他修长的手指轻松解开她的腰带,而后,拉着她的手到他腰间。
苏窈冰凉的手一碰到魏京极紧实有力的腰,就下意识蜷缩了下,竟有些脸红心跳。
“怎么了?”他语气沙哑。
“烫。”
苏窈想打退堂鼓,脚踝却被猛地拉高,她跌入喜被里,娇软玉兔轻晃起伏。
魏京极声音喑哑,“不是好奇怎样圆房么?”
一条略显粗糙的手臂往上探入,苏窈胸前寝衣鼓起羞人的弧浪。
她呼吸越发困难,本能地想后缩,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魏京极望着她,喉结又是一滚,俯身过去咬她的耳垂,滚热的吻沿着她的锁骨往下,又缓又哑道。
“我教你。”
……
夜里叫了四次水。
送水的侍女皆不敢乱看,可落在地上的喜被晃眼的很,余光里,他们禁欲又矜冷的太子殿下正抱着软成水的女人,将她身上的白纱单衣往下扯,却连女人大腿上的桃瓣都掩不住。
若苏窈还醒着,定会发现,这一场景和她看到的第一对鸳鸯相拥的姿势一模一样。
……
虽是大婚,圣人却并未给魏京极婚假,成亲后的第二日照样上朝。
他将人收拾干净了才离开。
回来时听侍女回禀苏窈还没醒,魏京极心中似被一种难以形容的暖意涨满,又去瞧了敲她。
苏窈睡着时也不安稳,柔软的唇.瓣微张微合,他倾身过去,听她还在呓语,哭腔明显,“看清了。”
“我看清了。”
又是一声,委屈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
魏京极挑眉,有种浑然天成的俊邪。
看来昨夜做的是有些过了,遥远的梦境成真,他的自制力顷刻间被瓦解,前半夜不知节制要了她许久。
最后还是她坐在他身上,死死抱着他脖子哭,他才找回了点理智,握着她的腰,猝然停下。
食髓知味。
若他没碰她,兴许还能克制,如今,魏京极连这样静静地看她都会有感觉,他轻叹了口气,俯身,在她唇.瓣轻柔地落下一吻,脱下长靴上榻,拥她入睡。
……
苏窈醒来时,魏京极已去了书房。
她动一下手指都觉得浑身酸。
慢慢磕开眼,已是午时,阳光从窗棂处泼洒进来,正暖在她的眼皮上,她感觉浑身失力,艰难坐起了,又是一阵疼。
白露推门进来,瞧见苏窈醒了,高兴道:“太子妃,您醒了!”
苏窈被这个称呼一下勾起许多回忆,被翻红浪,男人有力的手掌紧握住她,结实的床榻都发出颤响,那动静一直到她昏过去都好似没停。
见她没说话,白露试探道:“太子妃,奴婢让人进来替您更衣?”
苏窈刚想嗯,眼角却看到了手腕那一处,活脱脱像被绳子勒过,不必说,这样的痕迹她身上定哪哪都是,她面色一红,“不必了,我自己来吧。”
白露讶然,拿着新衣裳走近了道:“怎可劳您自己来穿衣?”
刚走几步,苏窈便不让她靠近了,白露顿了一下,似明白了什么,也微微红了脸,却还坚持说道:“太子妃不必害羞,殿下正值热血方刚的时候,娶了您这样的美人,难免有些控制不住,留了印子是正常的,就让奴婢来吧。”
白露的年纪和苏窈差不多大,眼下听她说这样的话,苏窈更不自在了,佯装淡定地点头。
她就穿了一件白纱单衣,连兜衣都没穿。
白露本以为自己做了准备,见着什么也不会意外,可当她看清那些难以启齿的地方都留了印子后,却是真的不淡定了。
她又羞又惊,憋了许久,还是没忍住,道:“太子妃,您定要劝劝殿下,莫要太放纵,这样您怎么受得住?”
苏窈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绯红,想到昨夜她傻傻的以为圆房便是两人抱在一块抚摸便好,哪知竟还少了最重要的一步,魏京极看起来清心寡欲,哪知却对那一步极为沉溺,不知餍足反反复复,她险些以为自己要死在榻上。
到现在苏窈都觉得呼吸不畅,那种强烈的窒息感如影随形,比她落水那回还让她害怕些。
早知如此,圆房之事早拖一日是一日。
若往后两年每个夜里都要如此行事,她岂非整个人都要被他榨虚了,她也得有命去乌州才行!
思及此,苏窈果断道:“白露,你将我的东西搬去偏殿,就我原先住的地方。”
“您这是要同太子殿下分居?”白露惊道:“这……不合礼数吧?”
第32章
苏窈白着脸许久, 方才下定决心般出声。
“那便省去那些大阵仗,你动作轻点,去把那边的偏殿收拾收拾, 把我惯用的东西都拿去, 好叫我去了就能歇息。”
她从小,虽不至于无法无天,却也没什么怕的,可眼下却是真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