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被困住了。
苏窈忽然觉得呼吸困难。
圣人病危,她与魏京极和离这条路, 算是走不通了。
……
魏京极一踏入主殿,就感到冷清异常。
环视一圈,他所有的物件都原封未动。
唯独少了一个人。
她嵌珠镶玉的妆奁,茶壶里若有若无的红袍香,连窗棂前的红珊瑚盆景都不忘带。
像是要彻底与他划清界限。
她就这样迫不及待。
寂凉的空气四面八方涌来,挤迫的人呼吸微窒。
魏京极并未进门, 独自倚在门上,身型颀长,高马尾随风微动,几缕发丝撩过他低垂的眼眸。
寂静的殿内, 耳边却响起她哄人的话。
“我不与你和离了,我会一直待你好, 比旁人好千倍百倍。”
“再陪我一会儿好不好,我想你陪我。”
“魏京极,我心悦你,只心悦你。”
知道他已经知道密旨一事,却依旧对他极有耐心,弯着杏眸缠着他,比从前尤甚。
魏京极莫名掀了下唇,若非今日,他几乎要以为她说的是真的。
梁远不合时宜的出现,禀告道:“殿下,太子妃今日已经搬回偏殿了,您看您是宿在主殿还是偏殿?”
魏京极不说话,朝偏殿看了一眼,放下双臂走去。
苏窈已经换上了寝衣,眉眼倦怠,下巴埋在一条胳膊里,趴在桌上写信。
慕茹安已经许久不曾给她写信,此前她便将她预备和离之事告知她,她对此很是期待。
还说她已经在和人学做生意,等两年后她和离了,便与她四处游山玩水。
苏窈一个字都写不下去。
本以为,即便魏京极知晓圣人威胁她一事,只要她霸着魏京极,迟早会惹得圣人生厌,指不定那日一道圣旨下来,便废了她。
哪知圣人竟病重了。
颓然放笔时,门被推开,脚步声在她案前落定。
她感觉有一道视线正看着她。
苏窈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只是她如今做什么都有气无力,正当她顶不住,想抬头时,脚步声却绕到她身后,身体顿时一阵天旋地转。
她轻讶了一声,被魏京极压在纱橱上,双.腿都悬空。
凉丝丝的空气从裙底钻入,她手抵在他肩膀上,有些心慌:“你做什么?”
魏京极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笑道。
“如今连装也不想装了?”
苏窈欲说话,他又贴着她的耳廓,热气喷洒在她的脖颈,轻轻说了一句。
“知道圣人病重了?”
苏窈打了个寒战。
她极力想在魏京极面前表现的从容,却仿佛瞬间被他笃定又玩味的目光看破,一切隐藏起来的情绪都无所遁形。
一切都瞒不过他。
见她瞳孔微颤,呼吸也乱了,魏京极短促的笑了声,语气意味不明。
“半日的功夫都不愿等,连夜搬进偏殿,知道他病危了,你连看都不想看到我,是么?”
他以为,她说过的话总有几分真心。
心脏如同有人用刀子在搅。
魏京极黯着眼眸,竟有些木然。
这是两人头一回将一切撕开了,摆在明面上说。
苏窈抓紧他肩上的衣料,想要解释却无从下口。
她的确是在知道圣人病危后便搬来了偏殿。
犹豫的间隙,她忽然被翻了个身,魏京极沉默不语地拽起她的衣带,修长的手指一圈圈的绕解,每碰一下,后腰都好似被烫了一次。
苏窈感觉此刻的魏京极很危险,偏偏她被堵在中间动弹不得,一时所有有关夜里抵死缠.绵的画面尽数涌上。
她身体下意识绷的死紧,腰臀发麻。
魏京极抱住她的腰,从后面咬她的耳垂。
不同于以往的轻柔舔舐,此次他吻她,带有横蛮入骨的力道。
苏窈耳朵一痛,被他吐出的气息蒸得满脸通红。
男人的身体是青年之中少见的高大挺拔,浑身肌肉既不过于魁梧,也绝不消瘦,恰到好处覆着一层紧实坚硬的肌肉,满藏习武之人的劲力。
魏京极单臂扣着她,烫在她耳边的声音又沉又哑,滑入她耳畔。
“为我生个孩子。”
苏窈敏.感的颤了一下,神情慌乱,几乎是立刻说道:“不要!”
“为何不要?”
周围的温度越发炙热,苏窈莫名也有些口干舌燥,轻眨了下眼,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不是也不想要么?”
苏窈感到后颈细薄的肌肤被男人咬住,如同咬住了命脉。
魏京极的声音染着浓烈的欲,在漆黑昏暗的烛火里听起来心惊动魄,“如果你想要,我随时都能配合。”
说着,他上前一步。
少女完美有致的身段犹如春日抽出的柳条,动与不动皆风情万种,诱人深陷。
苏窈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强撑道:“我不想要。”
许久。
魏京极似乎并不意外,听到她的回答,眼里却还露出了些嘲弄。
“圣人若死了,你也还想与我和离?”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苏窈却从心里感到害怕。
她自认为了解魏京极,从不相信外界对他的评价,可当魏京极在她面前一次又一次地露出骨子里的冷漠时,她还是不由得心惊。
可如今,她却不能不与他讲明,万一他念着从前的情分呢。
圣人若薨逝,魏京极一定会登基。
她一定会成为皇后。
两人谁都不说话,暧昧激缠的气氛一点点降至冰点。
苏窈想清楚了,转过身来,未曾说话眼眶便红了一圈,“这婚事并非我所愿。”
魏京极漆黑的眼睛紧盯着她。
“念在我们多年情分,你可能废了我?”
她刚及笄,却已有十年没出过京。
一进皇宫,那她这辈子都出不了京了,整座京城都像是牢笼。
魏京极的理智本就摇摇欲坠,看她说完,眼神轻颓,轻声道。
“废了你?”
苏窈回望着他。
他低着头好一会儿。
再抬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惨淡。
“阿窈,你将我想的太好了。”
————
苏窈度过了成婚以来最为难捱的一晚。
清晨起身时,身上的印子轻碰一下都痛,然而,今日她还要与魏京极同行。
圣人病危的消息在京都世家内悄然传开。
按照惯例,她作为太子妃,需要与其他皇子妃以及宫内女眷前往宫内,为圣人祈福诵经。
马车早早便侯在东宫外。
苏窈难得让白露搀扶一把,脚步放慢,走到马车前时,恰听到魏京极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梁远正与他汇报公务:“高启之丝毫不见慌乱,也不曾解释什么,圣人传召他时,他也从容淡定的很,丝毫不像心里有愧,圣人瞧上去也有些动摇。”
魏京极眼神落在身穿浅金色雨花锦衣裳的少女上。
这副素净的打扮,衬的她如同梢头新生的嫩芽,手指细白,正要迈步踩上矮墩,抬腿的动作却不知为何,做了一半便又放下。
他若有所思。
“殿下……”梁远看着青年径直朝他的妻子走去。
苏窈一抬腿便牵扯着疼,偏又是在外边,难以启齿,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便从身后被人捞起。
她被稳稳的放在了马车上。
众人行礼道:“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