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没有关上的迹象。
可她已经不想出去了。
白露红着眼进来送吃的,说,她已经绝食三日了。
再不吃些东西,身体要撑不住。
苏窈兴致缺缺,但不想连累白露,还是吃了一点。
白露走后,苏窈方才吃下的东西,却又吐了出来。
她觉得有些浪费。
白露做的栗子糕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好吃。
想继续睡觉时,魏京极却走了进来,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他的心思向来难猜。
只有他猜别人的份。
苏窈不想理他,准备躺下,刚掀开被子,就听魏京极朝她走来。
她动作未停。
青年在她面前站了许久,也没得到她半个眼神。
良久,等她要躺下了,他才声音喑哑着,轻声询问。
“想知道段凛的消息吗?”
第55章
几缕淡金色的阳光自雕窗倾斜而下, 落在少女的身上,空中尘埃微澜。
苏窈今日穿的是一身庭芜绿雀羽浮光锦长裙,明黄缠枝牡丹如意狐氅披在肩上, 肤白到剔透, 分明是入冬的装扮,却令人忆起夏树苍翠的时节。
听到“段凛”这两个字,她眼里才稍有些波动,却也转瞬即逝。
慢吞吞合上被子, 苏窈坐在榻前, 抬头打量魏京极。
“你想要什么呢?”她顿了一会儿, 思索道:“想要我为你生下子嗣,你才肯放过他?”
“若是如此, 倒也可以。”
魏京极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
半晌。
他迈开步子, 在离她最近的那扇窗旁停下,眼底晦涩难懂。
“你这样想我?”
“我为何不能这样想你?”她语气平静, 嘴角竟还浮现出一丝微笑,“伤着我们太子殿下的心了?”
魏京极的身体缓慢僵住。
置放衣物的黄花梨木架的影子横亘在他们之间。
他们明明离的这样近,却如同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天堑。
苏窈仿佛没见着魏京极的异样,又像是看见了,却并不在意,便当做无事发生, 温和道:
“你还没说段凛怎么了呢?他被你关去哪了?我是你的太子妃,你可以将我禁足,反正,我父母皆亡, 又无亲兄弟姊妹照料,无人会为我出头。可他是朝廷命官, 你总不能也关他十天半月吧?”
魏京极眸光微敛,“他没事。”
苏窈闻言,轻轻点头。
过了一会儿,甚至抬起眸子,看着他,颇为赞许道:“圣人没有看错,你的确是一个好储君。”
“可我还是比较喜欢出征前的太子哥哥。”
魏京极看着她脸上的笑,心脏不可抑制地微微收紧,喉间干涩。
“若让我再择一次婿,我定不会去招惹你的。如今也算我自作自受。”她喃喃道:“你知道我为何要逃走么?”
苏窈的语气听起来稀松平常,如同在讨论今日的早膳,却令人心寒。
“因为我觉得,你不值得。不值得我后半生都为你困在宫里。”
胸口阵阵紧缩。
如同被万千蚂蚁啃噬,传来钻心蚀骨的痛。
层层叠叠的树叶筛下细碎流金,洒在魏京极怔然失神的脸庞上。
苏窈低头,拢拢身上的大氅,忽然有些去晒太阳的念头了。
“我可以出主殿了,对吗?”
魏京极恍惚间竟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只知望着她古井无波的眼睛,心中蔓延出无孔不入的疼痛感。
苏窈没得到他的回答,也没继续等着,起身,与孤寂站在房中的青年擦肩而过,走出主殿。
主殿外阳光正好,东宫仍是熟悉的景,碧瓦飞檐,小桥流水,步步成景,花木扶疏。
苏窈走了一会儿,管侍女要了鱼饵,坐在亭子里喂鱼。
手里的饲食都喂完了,再一看,身边站的是白露和乳母杨氏。
白露担忧地蹲下身子,抬头看着苏窈道:“太子妃,奴婢为您准备了很多您爱吃的,您吃些吧?方才您吃下的糕点是不是吐出来了?”
许是人几日不曾进食,精神便会有些不大集中。
连她们是何时来的都不清楚。
杨氏连连点头,劝道:“是啊太子妃,您这样不吃不喝,空着肚子的怎么行?再如何,您也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身子,万一饿出个好歹来,叫婢子们如何是好?”
苏窈抬眸,唇边扬起一个很浅的笑容。
“嬷嬷,你可能再叫我一声小姐?”
杨氏眼泪霎时有些忍不住,诶了一声,喉咙哽了哽,才唤了一声。
“小小姐。”
苏窈脸上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果然,听了这一声她便乖乖地去拿筷,开始吃饭。
往嘴里夹了一筷菜。
一滴泪却滴在了手背上。
吃着吃着,眼泪不受控制流下。
可苏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抽气声都没有,慢慢地,小口吃完饭,碗里一粒米都没剩下。
杨氏和白露不断给她夹菜。
这顿膳用了许久,苏窈吃完的时候,神情已经恢复正常,日色也晚了。
白露走到她身旁,将大氅给她披上,试探着问:“太子妃,奴婢陪您去散散心?您想去哪?继续喂鱼儿,还是去水榭花圃那走走?”
苏窈慢慢道:“都行。”
两人便准备往水榭去,正在路上时,忽而听到一声传唱。
“长公主殿下到!”
要去往水榭,必得先经过正殿,正殿外的青石板被蒸的冒热气,正过晌午,天上的云似乎都薄透了些。
苏窈正欲继续走,闻听此声,微微一愣。
还未转过身,便听到一道冲她而来的脚步声。
因此,她一转身过去,便被一身素衣的长公主抱进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苏窈整个人还在发懵,双手垂着,后知后觉地唤了一声:
“长公主殿下。”
说完,她才觉失言。
如今,她该随魏京极一样,唤长公主一声姑母。
魏婉却并不介意这些,立刻应了一声。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苏窈的脸看了一圈,又上下打量她一番,眸子里的心疼犹如凝成实质,太多的话想问,却不知从何处问起。
看她良久,魏婉才叹了一句。
“你这孩子,有什么想不通的呢。”
苏窈身子顿了顿,眸子里的些许亮光随之寂灭下去,适才,本欲去回抱长公主,而抬起的手也停住动作。
她垂了垂睫,正想回些话,却猛不丁听到一句:
“姑母带你走,离开东宫,好不好?”
苏窈怔住。
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像是没听懂魏婉说什么似的,愣愣地看着她。
瞧见她这个呆呆的眼神,魏婉瞬间想起多年前,小苏窈跟在她三哥身后,活蹦乱跳的讨喜样子。
一番对比,心里更是难受的紧,一把牵起她的手,道:“走,姑母带你去见行止。”
苏窈任由她拉着,仿佛已经失了魂,懵懂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没走多久,魏婉便带着她停下。
两棵唯余枯叶残枝的桃树旁,站着满身清贵的青年,他的手放在桃树瘦弱的树干上,冷白修长,很久都没注意到有人来。
苏窈看着眼前两棵桃树,短暂晃了神。
这两棵桃树的根果,是她初入国子监没多久,与魏京极吵架时遗落在东宫的。
她那时向他求和,特意选了郡主府结的最大最漂亮的两颗桃子送他,他却赌气不要,后来,桃子不慎掉进了池子里。
也不知魏京极是如何捞上来的。
后来两人和好后,他提起种桃子一事,却还颇为满意,常与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