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发生的事情太离奇了,一切都仿佛只是一场梦,可剧烈的心跳和唇上的疼痛,都告诉她刚才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先睡觉吧,一切等明日再说。
可才闭眼,她立马察觉了不对,之前她猜测破镜的关键是让师兄清醒过来,不被幻境所控,可他既已经清醒,为何这幻境还是没有半分动静?破厄丹是半成品,她不可避免地担心会不会产生别的问题。
或许睡一觉起来她们就出去了,宁卿强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天光大亮,宁卿看着头顶熟悉的红色帷幔,满腔期待化为失望,果然还是没能出去。
她坐在梳妆台前,青儿正在给她梳头,青儿现在已经知道宁卿这身上的痕迹是什么了,可即便看了这么多次,她还是不好意思。
宁卿也注意到青儿时不时的落在她脖颈上的视线,她不知道原因,裴谨总喜欢在她脖子上留下痕迹,现在天热,她也不能穿得太厚,这脖子是遮不住的,这里的胭脂水粉更是鸡肋,后来索性不再想着遮挡。
可这次她看见铜镜里,自己脖子上那并不怎么清楚的痕迹,连忙道:“青儿,你帮我找一身领子高些的衣裳。”
青儿疑惑,她看向窗外那明晃晃的太阳,道:“小姐,这样会热的。”
私底下,青儿还是喜欢唤宁卿为小姐,总觉得叫世子妃很疏离,她不喜欢,小姐也不喜欢,她也就继续悄悄地这么唤了。
“没事,快去吧。”
宁卿在青儿的服侍下穿好比修仙界复杂许多的衣裙,穿好后出了一身的汗。
眼下着情况由不得宁卿考虑热不热的事情,她脖子上的痕迹不能被师兄看见,今日不同往日,在师兄清醒后,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觉压力倍增,比之前的心理压力更大。
之前师兄并没有幻境以外的记忆,她可以勉强告诉自己他不是师兄,可现在不是如此了。
她在屋里磨蹭了许久,生怕出去会遇上他,甚至心里隐隐期待他已经离开,可事与愿违,出去就看见正坐在矮榻上,握着一卷书的师兄。
裴谨听见脚步声抬眸朝她那儿看过去,宁卿慌忙错开眼。
脚步微滞,竟下意识想躲避,硬着头皮走到他的身边,尽量表现得坦然,“师兄,我们要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裴谨注意到她唇瓣上已经结痂的伤口,昨晚的记忆无法控制地往脑中钻,指节紧扣着书,书册已经微微下陷。
这个幻境是由他的欲念幻化而来,只有他足够理智,足够冷静,欲念被祛除压制时此镜方可破裂,也就是说,宁卿再怎么努力也是无用的。
可他们之间这段时日发生的种种,让他如何能做到足够的冷静和理智。
宁卿不知道裴谨的所思所想,她见师兄不回答,以为是他也不清楚,若连师兄也不知,难道她们就要在这里被困上一辈子嘛。
“师兄,我有个办法,但不知可不可行。”既然师兄这边也没有头绪,那就只能试试她这个了。
现在师兄也清醒了,她不用再向以前那样多有顾忌不敢出门,也不用寻找时机,现在出去都行。
“团团能感应到天材地宝,幻境也处在秘境之中,或许找过去会有线索。”
裴谨自然不会阻拦她,可他心里知道这只是在做无用功。
“好。”
在出门前,宁卿想了想,对裴谨说:“师兄,你能不能把放在我身边的暗卫收回去?”
她算说得委婉了,现在师兄已经清醒她自然不用顾忌太多,若是以前,一不小心就可能触碰到他敏感的神经。
有暗卫在,很不方便,这里不是修仙界,她经常需要从芥子袋取放东西,若是手里凭空出现什么,或是消失,那该多吓人。
裴谨想起自己前段日子的所作为所,垂眸低声道:“好。”
在她走后不久,正在书房处理政务的裴谨突然头疼,太阳穴的青筋跳动,他揉着额角试图缓解,但这股疼痛更加强烈,像是有一股外力在和他的意识抗争,他极力忍耐抵抗。
这是幻境在试图再度控制他。
裴谨想动用灵力,可被反噬得越发厉害,锥心的疼痛从身体瞬间蔓延至头顶,眼前一黑,丧失了所有意识。
候在门外的小厮听见动静吓了一跳,在门外唤道:“世子殿下?”
没听见声音,他也顾不了太多,立马推门进去。
身后无人跟着的宁卿带着团团大光明正大地走向王府大门。
第一次从大门口走出王府,宁卿有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坐上裴谨已经安排好的马车,往团团所指引的方向而去。
宁卿在街上晃悠,这还是进入这个幻境以来她第二次逛街,这样买点那样买点,看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街道,烦乱的心逐渐平和。
正吃着糖葫芦,宁卿突然被人撞上,扑面的酒气和汗臭味让她皱紧了眉头,正想要离开,谁知方才那撞上她的人竟无礼地拽上了她的手。
宁卿立马挣开,那醉醺醺的公子哥差点被她推倒在地。
公子丢了面子大怒,再次抓住宁卿,“你什么意思?竟敢推爷!”
宁卿冷着脸道:“你放不放开?”
公子哥嗤笑,满脸不屑,“仗着你有几分颜色还当真目中无人了是吧?”
宁卿手上灵力涌现,可还是像之前那样,没有任何攻击力,砸在那纨绔子弟的身上只是挠痒痒。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快速寻找马夫的身影,谁知马车停在原地,可马夫竟然不在。
在裴铭逸看来宁卿就是在挑衅他,自尊心受挫的同事又生出了征服欲,这女人竟然敢给他冷脸,真是好的很!
他冲着某个方向大声道:“将这女人给爷拿下!”
瞬间从暗处出现三四个身强力壮的暗卫,面对如此多的男人,宁卿稳住心神,厉声威慑,“你可知我是谁?”
公子哥玩儿味地笑,“就是天王老子来了,爷也不可能放过你。”
“我是世子妃,你敢动我,就不怕王府的报复吗?”宁卿冷声道。
“世子妃?”
“你就是那个假圣人才过门的妻子?”
“他爹不过是个毫无实权的亲王罢了,还敢拿他来压爷?”
宁卿见他一副兴趣更浓的模样,心中警惕,这人还当真是不知死活的纨绔子弟,她说到这份上竟然没有半分畏惧之心。
不怕遇见坏人,就怕遇见不怕死还没脑子的坏人。
“看来爷今日运气还不错,随便抓个女人竟然那裴谨的妻子,爷倒要尝尝,能让那假圣人破例成亲的女人是个什么滋味。”
不过是个女人,这平日里清高的裴谨即便知道了,又敢拿他如何。
“将这女人绑回府!”
宁卿再怎么奋力挣扎也敌不过三四个男人,周围有路人在看,发现这公子哥是那大将军的儿子陆铭逸,是半点不敢生出那多管闲事的胆子。
宁卿冲着周围大喊,“我是世子妃,若有人……”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她就被死死捂住双唇。
“行啊小娘们儿,居然还想让人告发爷是吧?咱就比比,到底是你那夫君来得快,还是我这兄弟来得快!”陆铭逸看了眼自己的胯·下,无耻地道。
宁卿恨不得吐他一脸口水!
“在床上的时候,你就用这个眼神看爷,带劲儿!”
这纨绔在黎城的臭名声可是人尽皆知,仗着有个手握重兵皇帝都忌惮的将军爹,成天为非作歹,但无人敢管。
宁卿被绑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怕她大吵大闹暗卫已经将她的嘴给堵住,根本无法求救。
陆铭逸看着躺倒在床上奋力挣扎的女人,笑得一脸狞色,“你就挣扎吧,待会儿你可就挣扎不了了!”
有丫鬟进门,陆铭逸接过她手中端着的碗,掐住宁卿的下巴将碗里的东西给她喂下去,宁卿咬紧牙齿不喝,陆铭逸来了火气,吩咐人强硬地将那大半碗药灌入宁卿口中。
一大半洒了,宁卿的衣裳湿了一片,只有一小半流入她的腹中。
宁卿眼神含着怒火,恨不得将他给一剑捅死。
可即便只是一小半,也足够摧毁一个人的理智。
宁卿的脸渐渐发烫,红得几乎能滴血,眼神愤恨却又含着蛊惑人心的朦胧水光。
陆铭逸被她看得心头燥热,正要伸手去扯她的裙子,门外传来阵阵惊叫声,他烦躁地冲着门外大吼,“叫什么叫想找死不成?”
外面瞬间安静,他转身欲继续,门口传来重物砸地的剧烈声响,“砰”一声厚实的门板砸到地面,扬起一地的灰尘。
而床上的陆铭逸被满身煞气的男人一脚踹翻在地,疼得他左右打滚,看清来人,正欲大骂的他愣住,“你……裴谨?”
随即他满脸怒容,“你竟敢……”
一队暗卫鱼贯而入,裴谨一把抽出暗卫所佩的长剑,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地一剑刺穿陆铭逸的心脏。
陆铭逸双目瞪着,眼球赤红充血,还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嘴角溢血死不瞑目。
他可能到死都没想到,裴谨竟然会为一个女人肆无忌惮到这个地步。
宁卿有些神志不清地缩在男人怀里,裴谨触及到她水色潋滟的双眼,像是被烫到般立即撇开视线。
用大氅将怀里的少女包裹,翻身上马。
剧烈的颠簸让宁卿极其难受,她紧拽着缰绳,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汹涌又陌生的感觉有些突破她的承受范围,轻轻摩挲双腿,身体不住颤抖。
终于下马,宁卿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缩在师兄怀里,心里极度羞耻,可她现在恐怕连正常行走都无法做到。
终于回了寝殿,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师兄,你先出去。”
她的声音沙哑娇媚得不像话,裴谨怎么会不知道她现在是怎么了,看着这样的她,心里难以抑制地冒出疯狂的念头。
不敢让现在的宁卿一个人待在屋里,他用力掐着手心,低声道:“我已让月柳却找大夫,很快就会好了。”
宁卿点头,可她不愿让师兄看到这样的自己,用被子严严实实裹住自己,忍住浑身翻涌的异样感受,艰难地开口,“师兄你先出去,我一个人没事。”
这药药效虽然强,但总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忍忍就过去了,要实在忍不下去,自己动手算了。
宁卿等大夫过来的时间热得浑身都是汗,快要神志不清,这个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这药效也太过夸张,她现在满脑子的废料,哆嗦着等待大夫过来。
快来吧,快来吧,再不来她快要忍不住自己动手了。
或许是期盼有了作用,她才念叨完,门外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她使劲儿掐了自己一下,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能在大夫面前闹笑话,她要脸。
想着这些转移注意力的宁卿在见到大夫的那一刻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世子妃,劳烦你把手腕伸出来。”大夫是个白胡子老爷爷,他何时看过这样的病啊,可面对的是世子,他哪里敢拒绝。
用帕子覆在宁卿泛着粉的手腕之上,把脉仔细感受,但实在看不出来个什么。
他收回手,无奈道:“世子殿下,老夫只能开个药方子,煎水服下,但药效或许并不显著。”
他也没办法,只能选了个折中的办法,清热下火的药方子应该是有点用处的吧。
认命地等待世子的怒火,但裴谨只皱了皱眉,“去煎药,尽快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