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惊讶地瞪大了眼,他竟然连自己都怀疑?
朱·封建时代·一国太子·标,竟然怀疑自己没有生育能力?
哪怕是六百年后的夫妻,没有孩子,多少男人都光会指责妻子,而从不反思自己。
戴思恭两只手来回诊了许久,道,“您的身体,无碍。”
朱标收回手腕,面上无甚喜悦之色。
常乐看看他,稍稍撸起袖子,露出小截雪白细腕。
戴思恭再次闭眼摸脉。
从未觉时间竟如此慢,常乐也不知为何,心跳一下快过一下。
万一,万一她的身体真有问题,该如何是好?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戴思恭睁开眼,笃定道,“太子妃的身体也无碍。”
常乐快要蹦出来的心脏,缓缓落回实处,随即再次高高提起。
她与朱标的身体都没有问题,可成婚两年有余,仍无孕信,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穿越么?
朱标自始至终未露丝毫喜或忧,平静问道,“我们夫妻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
戴思恭捋着胡子,“两位身体康健,想来只是缘分未到。”
“要说注意......”他稍顿片刻,道,“过分惶恐担忧,于身心,皆无利。”
朱标点点头,“多谢先生。”
戴思恭起身行礼,“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他收拢药箱,披回来时的白袍,一点一点重新隐匿入风雪。
朱标合拢门缝,回身把自家太子妃拥入怀抱,喜道,“真好,你我都不必受就医服药之苦。”
原来他也非表面的镇定无波......
常乐依偎进他怀里,或许,或许只是她太紧张了而已。
·
洪武七年三月,秦王朱樉与卫国公邓愈之女邓兰成婚。
婚后,晋升为秦王妃的邓兰重回学堂。
同窗们还没来得及打趣,她自个先行羞红了脸,可见她与秦王夫妻恩爱,相处融洽。
第一节 是燕王妃宋瑜的文化课,她讲课时引经据典,妙趣横生。
常乐惯常会提早过来,坐在角落旁听,她两也算互为师生。
今儿个也一样,两人先后进入学堂。
原本扎堆在一起说笑的姑娘们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太子妃、燕王妃。”
常乐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勿须多礼。
课程即将开始,姑娘们各自回到座位,常乐径自走向最后一排的角落。
其中永平侯谢成之女,也是未来的晋王妃谢云,因着身份、年龄、性子都很合适,她是宋瑜和常乐指定的,类似于后世的班长。
谢云呈上来张纸条,“老师,贵妃娘娘卧病在床,临安公主请求休假,照顾母亲。”
宋瑜与常乐遥遥对视了眼,她接过请假条,在名单里作下个标记,道,“好的,我知道了。”
课程开始,常乐单手扶额,难得有些走神。
史书记载,临安公主之母贵妃孙氏,是朱元璋后宫唯一的贵妃,其地位仅次于马皇后。
当年,十八岁的孙氏以容德闻名,彼时还是吴国公的朱元璋将其纳入后院。
她在当年就生了皇长女临安公主,也是朱元璋后院,除马皇后外第一个生产的女人。
其人敏慧端丽而娴礼法,马皇后曾赞之为“古贤女也”。
可惜红颜薄命,孙贵妃于洪武七年九月二十八日,正是今年,就在四个月后,病逝,朱元璋为之感悼。
因孙贵妃仅有两女,朱元璋命马皇后的嫡幼子朱橚为其服慈母服,斩衰三年,且皇太子朱标及诸王也需服丧一年。
诸子为庶母服丧,连嫡长的太子也不例外......
朱元璋创造了个前无古人的先例,众子为庶母期的制度由此开始。
于孙贵妃而言,或许是得了君王的爱重。
可于马皇后而言,自己还活得好好的,孩子却要给妃妾服丧!
啧,也亏得朱元璋想得出来。
常乐会关注这事儿,是有轶闻传言,太子朱标曾以不合礼法为由,拒绝为孙贵妃服丧。
朱元璋大怒,甚至拔剑相向,朱标见之逃走,后经臣子劝说,又向他爹道歉并服丧。
轶闻真假未知,朱标及其弟弟们服丧却是史书里一笔一划记载的。
但愿到时候,朱标能够保持一贯的冷静理智。
洪武七年六月,晋王朱棡与永平侯谢成之女谢云成婚。
同年九月二十八日,贵妃孙氏卒于病榻。
朱元璋如历史记载的那般悲痛,也如历史记载的那般,命诸子服丧。
他的哀悼,常乐自觉无法感同身受。
孙贵妃卧病在床时,没见你给请个太医,人魂归黄泉了,你倒是来劲了。
马皇后接到丈夫的圣旨后,半点异色未露,满脸只有失去了个妹妹的悲伤。
朱标更是令人意外,他啥话也没说,干干脆脆领旨照办。
常乐真是服了这对母子,也狠狠佩服自己当时那说来就来的眼泪,演技到位。
夫妻两相携回到春和宫,屏退左右。
常乐亲手给他沏了杯茶,“您还好吧?”
别憋着气,气坏自己,得不偿失。
朱标端起茶杯轻啜了口,嘴角笑意隐约,“或许,于你我而言是好事。”
正捧着茶碗的常乐讶异抬眸,“好事?”
朱标点点头,伸手把自家太子妃拉入怀里,“你我子女缘分未至,服丧一年,理由光明正大。”
常乐被他的脑回路惊呆了......
朱标懒懒把脑袋埋入太子妃颈窝,他舒服地长叹了声。
常乐回过神,揉揉他蹭乱的发顶,“如果没有孩子这事,你是不是就要跑去跟父皇理论?”
朱标歪着脑袋想了想,“那肯定是要理论一番的,爹也太任性了,他置娘于何地?”
常乐万分赞同,朱元璋又任性又不讲道理。
“那你现在如此痛快地接了圣旨,娘会不会......”伤心失望?
这么些年,她也看出来了,马皇后对朱元璋压根没有半点情情爱爱的奢望,自然也不会有失望。
只是,朱标是她寄予厚望的儿子......
朱标揽着自家太子妃倒入软塌,“娘不在意那点儿虚的,她更在意你我夫妻恩爱。”
夫妻两个依偎在软塌里,低声嘀咕,像是在说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常乐叹息了声,感慨,“还好孙贵妃德行皆佳......”
否则,为其服丧一年,真真是跌了朱标的份儿。
常乐:“那你今晚就去睡书房么?”
朱标简直大惊失色,“书房?为何?”
他满脸是“太子妃不爱我了么”的伤心之色。
常乐眨了眨眼,“不是要服丧一年么?”
朱标夸张地大松口气,“孙贵妃最通情达理,想必不会介意你我为朱家血脉努力的。”
常乐惊讶得张大了嘴,所谓服丧,敢情就是挂个名儿?
朱元璋知道他心爱的好大儿,如此“阳奉阴违”么?
朱标亲亲傻愣愣的太子妃,“放心,要能有个大孙子,咱们父皇保准第一时间撕毁圣旨,服丧什么的,不存在的。”
常乐:“......”
随机应变什么的,还是你们朱家人玩得溜。
第43章
成婚后的每年春节, 常乐和朱标都会一起做个新年规划。
朱标的规划,关于朝堂、关于社稷,关乎百姓, 拉出来有厚厚一叠纸。
常乐在做规划之前,会先调出相应年份的史书,根据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提前准备解决方案。
洪武八年,七月地震,八月干旱,一直干到洪武九年四月?
十二月, 年底了,再来一场地震?
这新的一年,是要历劫么?
煤油灯微弱的摇曳灯火里,朱标正埋着头奋笔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