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抬起下巴,颇为自豪地搬出她的优势来:“想当年孝德皇后还在世的时候,我曾经奉命进宫探望过孝德皇后,侍奉在侧,陛下和孝德皇后都对我有很深的印象。那会儿你们却连进宫的资格都还没有呢,孝德皇后和你们也不亲,陛下肯定不会让你们进宫。
而且我还在陛下的万寿宴上献过艺,陛下也对我赞赏有加,想必陛下对我是有意思的。加上我在家中众姐妹中居长,和陛下年纪最为接近,如果真要另立皇后,那当然会先考虑我,而不是你们这些小丫头。”
几个妹妹听了她这番话,都气得不行,但奈何荣阳侯老夫人也是这么想的。
荣阳侯老夫人点头道:“没错,你们对于陛下来说年纪实在过于小了,也不够成熟,难以担任一国之母。当初陛下迎娶林祯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不少议论,若是他继后再娶一个年纪更小的,对陛下的名声也不好。陛下肯定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让林初进宫是最好的选择。”
几个妹妹闻言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祖母……”
荣阳侯老夫人却不理她们了,只是看着荣阳侯说道:“你去给淑妃娘娘写一封信,告知她我们的打算,让她安排一下。过段日子便是除夕,到时候宫里有宴会,我们也正好带林初进宫,到陛下面前给陛下过过眼。”
林初见祖母已经安排得这么妥当,不由得心中欢喜,只等着进宫了。
第321章 321.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依接到家中寄来的信, 荣阳侯夫人在信中说如今皇后被留在苏州,不废而废,她们要抓住机会趁虚而入。他们打算今年除夕宫宴带林初进宫给皇帝过目, 让她想办法安排, 务必要让皇帝将林初留在宫中,他们荣阳侯府能不能振兴就看此举了。
读了家信,林依忍不住冷笑,她这个好祖母打的什么主意她又怎会不知道?无非是看林祯和皇帝生了嫌隙, 又不在宫中, 觉得取代林祯的时机到了, 就迫不及待地将一直想进宫却几次三番没能进宫的林初送进宫来争一争皇后的宝座。
说到底还是嫌弃她庶出的身份,觉得让她这个庶女当皇后会影响荣阳侯府的名誉,怎么都要让林初这个正儿八经的嫡女送进宫来, 而她只配给家族卖命, 给嫡姐铺路。
她进宫这么多年,苦心孤诣地经营到现在这个地位,离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又怎么会甘心给一向不和的嫡姐让路?皇后只能是她来做, 她才不管家族如何,毕竟家族也没给她带来多少便利,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林依捏紧了信件, 咬着唇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一个表面上答应家族的要求博得他们好感、又能将林初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好主意。
想到这里,林依勾起嘴角冷笑起来, 又将手中的信件展开铺平, 让人拿来笔纸给家族回信,告诉他们她会倾尽全力地帮林初安排接近皇帝、得到皇帝青睐的机会。
接到林依的回信, 荣阳侯府的人都没有怀疑过这是林依设下的圈套,只当林依有眼力见,愿意帮助他们成事。
而林初更是得意得不行,当众说道:“算她林依识相,知道自己是庶出,懂得给我这个嫡出让路,哪日若是我真的当上了皇后,我也愿意照拂她一二。”
荣阳侯老夫人欣慰地看着她,语重心长地叮嘱她说:“祖母已经帮你打点好了,你可千万要珍惜机会,到时候进了宫听淑妃的安排,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进了宫后也要戒骄戒躁,和淑妃相互扶持,为我们荣阳侯府争光。”
这话说得,好像林初真的能顺利进宫,顺利成为皇后那样。林初更是春风得意,仿佛后位触手可得,不耐烦地应道:“孙女知道了。”
离除夕越来越近,宫里在孙贵妃为首的嫔妃的主持下如火如荼地准备着除夕宫宴。虽然皇后不在了,但皇帝的意思是除夕宫宴也不能马虎,要办得热闹隆重,还要邀请王公大臣家待嫁的女儿入宫,趁着宫宴给太子选妃。
听闻皇帝准备在除夕宫宴上给太子选妃,家里有女儿的王公大臣们心思又活络起来。既然皇帝放了话,又搞得这么兴师动众,想必给太子选妃一事八.九不离十,而且这个妃必然是太子妃,不然皇帝也不会如此郑重。
太子妃,那就是将来的国母,要是自己家的女儿有幸当上了太子妃,那他们就是将来的国丈,加官进爵指日可待,有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问谁不迷糊?
于是这段时间,京城中不少王公大臣都花重金请宫里退休的老嬷嬷进府教他们家的女儿宫里的规矩,将她们培养成合格的太子妃人选。
荣阳侯府也不例外,哪怕他们已经准备将林初送进宫当皇后,但也不愿意放过太子妃这个香饽饽,打算做两手准备。
荣阳侯夫妇想的是,林初奔着皇后之位去,其他年纪小一点的姑娘就奔着太子妃的位置去。
运气好的话,到时候皇后和太子妃都是他们家的人,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到时候他们家一定会爬到一个极高的位置,到时候就是林敬则见了他们都要哈腰点头。
他们夫妇两将他们的打算告诉了家中的晚辈,原本和林初竞争后位失败的那几个小姑娘一听这话马上就打起了精神,个个跃跃欲试。
她们想的是虽然不能当上皇后,但是能当太子妃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太子妃将来也能成为皇后,只是时间的问题,总比嫁给某个不知名的公子好多了。
对此林初倒是没反对了。她想着就算她们其中一个有幸被皇帝选为太子妃,那也只是太子妃,到时候见了她这个正儿八经的皇后,那也是要跪下毕恭毕敬喊声母后的。按辈分来算,她还是长辈呢,光是想到那个场面,她心里就暗爽得不行。
荣阳侯老夫人越想越觉得满意,便刻不容缓地让人去请宫里的嬷嬷来给这些不谙世事的孙女们教规矩。
林初野心大,她是奔着当皇后去的,普通的嬷嬷教她规矩她还看不上,觉得那点东西不够用的,就指明了要栖凤宫的女官来教她皇后的规矩。
她对荣阳侯老夫人说:“祖母,孙女记得以前伺候过姑母的流苏姑姑因为前段时间栖凤宫闹蛇一事被陛下送出宫养老了,不如您去将她请来,让她教我规矩吧。流苏姑姑在姑母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皇后怎么当了。而且她和我们家关系还不错,想必一定会倾尽全力培养我的。”
被她这么一说,荣阳侯老夫人倒是想起来了这号人物。
流苏之前因为失职,让已废淑妃张氏买通了皇后身边的宫女,谋害皇后未遂,后来被皇帝罢免了栖凤宫女官一职送出宫。
可能是皇帝念着她伺候孝德皇后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也没太苛刻她,还给她在京城置办了一处住所,安排了几个人伺候。也可以说是因为她知道的宫闱秘辛太多,皇帝不放心,才让她留在京城,派人监视。
不管怎么说,流苏还在京城中,对她们着实是有利的,就比如现在,她们可以将流苏请进府来教姑娘们规矩。有她在,荣阳侯府的姑娘到时候肯定能在众多贵女中脱颖而出,被选为太子妃。
于是荣阳侯老夫人欣然点头道:“不错,我这就派人去将流苏姑姑请到府中教导你们。”
流苏被皇帝赶出宫后,便一直住在西市最尽头的小巷子里。
跟东市不同,西市虽然热闹,但居住的大多是京城的平民,她住的地方也不算多好,只是一个简陋的小院子。
虽然有下人伺候,但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的她知道,这些人表面上是伺候她,实际上却是皇帝监视她的眼线,只要她透露宫里的秘辛,等待她的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流苏出宫这些日子,在京城过得着实不算好,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京城中很多人都不知道她堂堂皇后身边的女官,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直到荣阳侯府的人找来,客客气气地请她进府教导几位小姐宫中的规矩,她才知道林祯犯错被皇帝留在苏州一个道观中思过,而荣阳侯府想抓住这个机会将府中的姑娘送进宫当皇后,这才想起她这个前栖凤宫女官。
闻言,流苏思忖了一下,便欣然同意了。
前往荣阳侯府的路上,流苏坐在轿子里,想到自己兢兢业业侍奉孝德皇后那么多年,只因为没有伺候好林祯,就被皇帝罢黜栖凤宫女官之职,变成个普通人。她心中无疑是有气的,怨皇帝,更怨林祯。
如果不是林祯难以管教,任性胡闹,皇帝又怎么会看她不顺眼,不顾她多年的苦劳将她赶出宫?是,她是疏忽了,让张氏有机可乘谋害林祯,但也罪不至此,一定是皇帝偏袒林祯,才借题发挥除去她。
既然这样,她就不能让林祯好过。她林祯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吗,那她就让林祯失去皇后之位好了。她一定会倾尽毕生所学培养林初,将林初培养成皇帝最喜欢的样子,取代林祯,让林祯也尝尝跌入尘埃的痛苦。
去到荣阳侯府,为了表示对流苏的重视,荣阳侯老夫人亲自接见了她,和她寒暄起来。
“自从孝德皇后去世后,老身要见流苏姑姑一面就难了。”
流苏谦虚道:“老夫人折煞了,如今流苏已经不是宫中的女官,不敢以姑姑自居,老夫人唤贱妾名字就好。”
荣阳侯老夫人却道:“哎,这是哪里的话,流苏姑姑伺候孝德皇后多年,劳苦功高,老身作为孝德皇后的生母,自然要敬你几分。”
这话说得流苏爱听,对荣阳侯府的事又多上心了几分,连忙表示道:“老夫人言重了,那都是贱妾该做的。”
荣阳侯老夫人和她客套了一会儿,才说道:“今日老身将你请来,是想让你帮忙教导家中几个晚辈,省得她们不知天高地厚,在除夕宫宴上丢人现眼。”
流苏低眉顺眼地应道:“贱妾晓得的,贱妾一定好好教导几位小姐,不让老夫人失望。”
荣阳侯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才对自己的侍女说道:“带流苏姑姑去后院找小姐们吧。”
侍女屈了屈膝,对流苏道:“流苏姑姑请随奴婢来。”
去了后院,流苏见到了荣阳侯府那几位待字闺中的小姐,见到她来了,这几位小姐可能是出于进宫的目的,对她还算客气,七嘴八舌地叫着她姑姑,一个赛一个甜。
流苏久违地受到了他人的尊敬和重视,觉得自己又变成了曾经那个威严的栖凤宫女官。
她想也许这是她重新回到宫中的机会,只要她能将这几位小姐培养好了,哪日进宫为妃为后,必定会念着她的恩情,求皇帝让她回宫伺候,她又能成为辅佐皇后的女官,在后宫作威作福。
只不过她这次要再谨慎一些,务必将这些娇小姐们调.教成最容易拿捏摆布的样子,省得她们像林祯那样难搞,变成不省心的白眼狼,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322章 322.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清晨, 道观里,玉真道长带着一众弟子跪在神像前念经祈福,林祯也在其中。
不过林祯今日起得晚了些, 来到正殿的时候道观的弟子都已经跪在里面开始念经了, 她不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只好蹑手蹑脚地在靠门的最后面找了个角落跪下跟着念经。
这是她每日的必修课,毕竟皇帝让她留在道观就是让她每日给孝德皇后祈福的嘛,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除了偶尔睡懒觉来晚了一些, 因为觉得无聊经常早退了些, 也算是风雨无阻了。
但她毕竟不是能静得下来的性子, 刚跪下没多久,她就无聊得睁开眼睛四处张望。只见玉真道长摇头晃脑地在上面讲着经文,一众弟子听得入迷, 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个地方, 她便想着偷懒一下。
她转过头去,正好看到门外一只觅食的雀鸟踩着门外的积雪蹦蹦跳跳来到门槛上,站在上面歪着头脑,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她。
林祯一下子就被这只雀鸟吸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再也无心听玉真道长念经,也不顾玉真道长会不会看到她, 就偷偷摸摸地朝雀鸟挪过去。
这只雀鸟也不怕人, 起先往旁边退了两步,见林祯没有要伤害它的意思,它便停了下来, 一双绿豆小眼滴溜溜地打量着林祯, 好像在好奇林祯要做什么。
林祯终于挪到它旁边,抬起手轻轻地放在它身上抚摸起来。这只雀鸟也不怕, 就蹲下身子给她摸,还舒服地发出啾啾的声音,可爱得林祯心花怒放。
不过这里不是和雀鸟玩耍的最好地方,林祯想着带它去天地广袤的外面更合适,便用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雀鸟捧起来,趁玉真道长和其他人没有注意到她,就偷偷地溜了出去。
玉真道长又怎么会真的没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只是不想说她罢了。反正皇帝让她留在道观,也不是真的让她给孝德皇后祈福,而他所要做的就是保证林祯在道观生活得舒心愉快,林祯想做什么就由她去了。
那边林祯以为自己躲过了所有人的耳目,带着雀鸟来到竹林里,这才打开手心。
雀鸟从她手心里钻出来,脑袋转了一圈,确定四周没有危险之后,便跳上林祯的手腕,惬意地梳理起自己的羽毛来。
林祯都要被它逗笑了,用手指摸了摸它的脑袋笑道:“你呀,胆子可真大,也不怕我抓你烤来吃了。”
雀鸟似乎没听懂她在说什么,或者说听懂了,但是不相信她会将这么可爱的自己烤来吃,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林祯觉得它颇有灵性,不愧是生长在道观这种钟灵毓秀地方的生灵,可爱极了。
她逗了这只雀鸟一会儿,玉兰就找来了,见她一个人待在竹林里,便急忙上前来,操心道:“殿下,您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多冷啊,要是冻坏了就不好了。咦,这只鸟儿哪来的?”
玉兰走近就看到她手里捧着只小巧可爱的雀儿,也觉得好奇,就凑上来看。
“呆头呆脑的,还挺可爱,也不怕人。”
林祯对这只雀鸟爱不释手,目不转睛地跟玉兰说:“刚才我在殿里念经的时候,它就飞来一直看着我,我就带它出来了。它都不怕我,一定是被我念的经吸引了,得到了点化,有了灵性。玉兰,你回去拿些馒头小米过来,我要喂它吃点东西。”
玉兰从小跟着林祯长大,熟知林祯的性子,自己从小跟在林祯身边耳濡目染,性格跟林祯有几分像,都有些野。如今她们俩在宫外,骨子里亲近大自然的天性被释放出来,玉兰自然不会说林祯什么,林祯让她去取食来喂雀鸟,她就去了。
林祯将馒头掰成碎屑撒在雪地上让雀鸟一点点觅来吃,尊重它觅食的天性。雀鸟在雪地上一蹦一跳的,头一点一点将雪地里的食物叼起来吃掉,好不欢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它吃东西的时候释放出了什么讯号,不一会儿周围就来了好多鸟儿,它们起先只是远远地观察着,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慢慢地靠近。
在确定林祯不会对它们的生命构成威胁后,它们便一窝蜂地飞到林祯面前的雪地上,欢快地啄起地上的馒头屑来。
不只是鸟儿,还有周围生活的小松鼠也闻着味儿来了。这里的小松鼠可不怕人,看到吃的也不管林祯蹲在那里,直接就窜过来捡地上的食物吃。
更甚者,有的松鼠直接从林祯的背爬上林祯的肩膀,再顺着胳膊跑到林祯的手心里吃林祯手里的食物。
林祯都要被它们给逗乐了,又怕自己笑得太大声吓着它们,只好憋着笑,让玉兰再去多拿一些食物过来。
这一幕被在暗处保护她的耿有仁看在眼里。
耿有仁站在竹林深处,远远地看着她跟一群小动物玩在一起,脸上是他以前在宫中从未见过的开心笑容。耿有仁越发觉得林祯离开皇宫是最合适的选择,如果可以,他希望林祯一辈子都不要回到深宫中去了。
他看得太出神了,没注意到有人来到了他身边,只突然听到有个老者的声音在他身后说话,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警惕地回头一看,发现是玉真道长。
耿有仁这才放松下来,抱拳对玉真道长示意了一下。玉真道长也看着林祯的方向,笑呵呵地说道:“皇后殿下是心中有大爱之人,故这里的小动物都不害怕她,很好,很好。”
听玉真道长这样评价林祯,耿有仁也在心中默默认可。玉真道长对林祯逃课一事并未说什么,在评论了林祯之后,便施施然地离去了,留耿有仁在原地继续看着林祯。
林祯之后几日都会带着食物来竹林里喂这些小动物,这些小动物跟林祯愈发地亲近了,每到时间,林祯还没来呢,它们就已经在树上翘首以待,等林祯来了之后,更是欢天喜地朝林祯扑去,惹得林祯哭笑不得。
这日林祯又来竹林投喂这些小动物,却听到竹枝上有尖细的叫声,她抬头一看,只见一直硕大的松鼠被卡在了竹枝中,仅靠一只爪子悬挂着,很是危险。
林祯瞬间就紧张起来,她不顾来迎接她的其他小动物,放下手中的食物就走到竹子下,焦急地看着那只受伤的松鼠。
她仰着头,一边安慰那只松鼠一边想办法将松鼠救下来。
这时耿有仁刚好路过,见她站在竹子下面焦急的样子,正要出声询问要不要帮忙,就见林祯突然提起轻功,轻巧灵活地跃到竹子上,只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就抓了个什么东西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