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静很自豪地说道:“儿臣昨天练了字给母妃看,母妃还夸儿臣字写得好。”
林祯也夸她道:“这样嘛,真是太棒了,母后奖励你一块点心好不好?”
端静开开心心地应了一声,林祯就牵着她到桌边拿点心去了。
庄静也跟过去,坐在林祯对面,林祯也给她分了些点心,热情地招呼她道:“你许久没回京城,在吐蕃想要吃到京城这些点心估计很难,趁现在你赶紧多吃点,别回去了又馋。”
庄静见她把自己说得像嘴馋的小孩子那样,就哭笑不得道:“儿臣都这么大个人了,已经不是馋零嘴的年纪了。”
林祯一边往自己嘴里塞点心一边反驳道:“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这不是嘴不嘴馋的问题,这是思乡的一种情怀。你都不知道,我来了京城之后,才发现家乡以前一些我觉得平平淡淡的东西是如此地珍贵,现在就是想吃也吃不到原汁原味的了,所以我特别能理解这种感觉。”
听林祯这么一说,庄静突然生出一种认同感,勾起了她在吐蕃生活的这一年时间里对家乡的思念之情,突然就有些伤感。她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在尝到久违的味道后,更是感慨万千。
林祯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伤感,还在那边不停地跟她叭叭叭说着话。
“我记得吐蕃就跟滇地相接,小时候我爹爹带兵帮吐蕃平定内乱,我跟爹爹去过吐蕃的边界,站在吐蕃的高山上,就能看到我们滇地的村庄。边界的那几个小镇也有吐蕃人来定居做生意,他们烤的羊肉牛肉可香了,一条街都能闻到,每次我经过都直流口水,央着我爹爹给我买,还有酥酪和奶茶奶酒,都特别好喝。你在那边一年,是不是每天都能吃到这些?”
庄静笑着回忆道:“是啊,吐蕃那边的人吃肉都是拿着一大块烤熟的肉大口大口地吃,我嚼不动,侍女就会用小刀将肉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给我。那边的人喜欢喝青稞酒马和奶茶,吃的主食也是青稞面。没有中原人吃的那么精细,但他们都长得人高马大的,可能这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
林祯听得要入迷了,捧着脸对她说:“还有吗,我好喜欢听你说那边的生活,感觉跟宫里的很不一样,我好向往。”
庄静听她这么说,也反应过来吐蕃的生活确实跟在皇宫里的完全不一样,那边虽然落后许多,但却拥有蓝天白云,草原山川,和她从来没拥有过的自由。
在那里,她能像风一样在草原上奔跑,没有人会要求她该三从四德,要有作为一个公主的样子。她去草原上骑马,跟牧民放牧,听他们唱歌看他们跳舞,与他们同乐,他们还会反过来赞美她这位来自大朝的公主没有架子、亲民,拥戴她尊敬她。这让庄静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寻找到了她的存在的意义。
所以她在那边不管条件多艰苦,她都没闹着要回来,除了自己肩负的责任和给端静撑腰以外,也有她自己的想法。她明白了,与其在宫里做一个一辈子都没有自由的金丝雀,不如化身苍鹰,飞翔在自由的天地间。
没有人会在尝过自由的滋味后,还会选择回到牢笼中。庄静这样想道。
可是林祯却是一个例外,论自由的滋味,没有人会比林祯更清楚了。她自小就拥有林大将军那样开明的父亲,不介意她是女儿家,去哪里都带着她,让她见识到更加广阔的天地,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按理来说,习惯了自由的林祯不会选择进入皇宫这座牢笼才是,但她却毅然决然地走了进来,甘愿被关在了笼子里,与世隔绝。
林祯是怎么舍得的放弃一切进宫的?这是庄静体验过自由后就一直在想的问题。
可是看到林祯捧着脸一副向往地表情在听她说话的模样,庄静又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也许林祯也不舍得,也不是自愿进宫的,而是被所谓的使命啊所迫。但她比林祯幸运一些,她的使命让她走出了皇宫这座牢笼,而林祯的使命却是让林祯走进了这座牢笼。
这样想着,庄静看向林祯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怜悯,这个明明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却肩负了这样沉重的命运,真是上天不公。
林祯却没意识到庄静在同情她,她听了庄静的描述,甚至还异想天开地表示道:“与民同乐也太棒了吧!等以后有机会,我也想到你们那里去,天天吃烤肉喝奶茶,和吐蕃百姓载歌载舞!”
话是这样说,但庄静知道林祯一辈子都完成不了这个愿望了,只要她还是皇后,这个身份就注定了她一辈子都离不开中原,更加没有一个国家敢接待来自大朝的国母。这一点,林祯自己应该也清楚,所以她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过过瘾而已。
就在这时,一道意想不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哦?祯儿说要去哪里吃烤肉喝奶茶,载歌载舞啊?”
突然听到皇帝的声音,林祯和庄静都被吓了一跳,有些心虚地起身上前接驾。
林祯心虚是自己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渴望,而庄静心虚则是担心父皇以为自己在教唆林祯离宫追寻自由。
可是沈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们也不知道刚才的话被他听去了多少,有没有起疑心。
沈定一手捞起要给她行礼的林祯,又对庄静和端静说道:“不用多礼了,都坐吧,难得你们俩过来看望你们母后,就像寻常人家那样,不用讲究那么多规矩了。你们母后也许久没见你们了,多和她聊聊天,省得她一天天的跟朕生闷气。”
林祯见他居然还好意思说这个,气得就给他一肘子,但是被沈定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顺势将她抱进了怀里,也不顾两个孩子还在一旁看着,狎昵地捏捏她的脸。
庄静无意看父皇和母后亲热,赶紧低下头去,又用手捂住了端静的眼睛。
林祯看到庄静和端静的举动,气得脸都要冒烟了,手忙脚乱地从沈定怀里钻出来,低声地警告他道:“你再乱来我真打你了,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以下犯上!”
说着她还作势对沈定挥了挥拳头,沈定只是笑着用手将她拳头握住,林祯的手小小的一个,他的手能完全将她的手给裹起来。
林祯气得要将手抽出来,沈定却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大腿上,这才看着庄静说道:“你在吐蕃生活了一年,肯定遇到了不少好玩的事情,都说给你母后听听,你母后就喜欢听些外面的见闻。”
听到父皇这样跟她说,庄静心里一突,不知道父皇此话何意,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勾起林祯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之心,还是单纯想让她说来哄林祯开心?
林祯还在暗自跟沈定较劲,听了沈定这话后就忍不住小声嘀咕:“我还想出去呢,你又不给我出。”
也不知道沈定有没有听到她这小声的嘀咕,但林祯感觉到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第391章 391.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啪!”长庆宫主殿里又传出摔杯子的声音, 林依坐在榻上,脸色铁青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太监”。
说是太监,但这个太监跟宫里的其他太监又有些许不同, 比如他下巴附近还有淡青色的痕迹, 那是刚刮完胡子留下的胡根,脖子的喉结也比别的太监明显一些,那张勉强还算英俊的脸也没有一分属于太监的阴柔,完全是一个真男人的模样。
林依就坐在他面前, 恨恨地瞪着他骂道:“没用的废物!都过去这么久了, 为何本宫的肚子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原来林依是在为这件事而大发脾气。且说她上回接到荣阳侯送进宫的家书, 信里写着他们一家当初谋害皇后的事迹被查到了,让她帮忙稳住皇帝,尽快生下皇嗣保下荣阳侯府。而林依肚子里并没有所谓的龙胎, 情急之下, 林依便只能听取心腹宫女的建议,从宫外弄了个男人进宫,企图暗结珠胎。
只是如今已经过去月余, 在魏太医每日来给她调理身子的情况下, 她还是没能成功怀上孩子。眼看着她对外声称怀孕已有三个多月,按理说也应该显怀了, 可是她肚子里什么都没有, 哪里来的显怀,所以她现在连长庆宫的大门都不敢出,皇后那边有什么事她都以要养胎为由推拒了。
也好在如今皇帝对林祯兴趣正浓, 而林祯每日被皇帝缠身, 两人竟然都没有关注过她肚子里的孩子,这才让林依有了喘息的机会。
但是时间过去月余, 她天天跟这个男子厮混,配合魏太医给她开的坐胎药,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再这样下去,哪怕她后面真的如愿怀孕,到生产的时候时间对不上,生孩子反而会给她召来杀身之祸。
所以如今林依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才会生这么大的气。
那个男子看着平日在床上温柔妩媚的林淑妃变了副面孔,也有些害怕,连忙磕头求饶道:“娘娘饶命啊!再给草民一些时间,草民一定努力让您怀上孩子!”
看到这个男人被吼一下就被吓得屁滚尿流连连求饶的样子,林依看着更来气了。她当初到底是不是鬼迷心窍,才找了这个徒有其表的男人,看着好看,却一点都不中用,而且处处不如皇帝,给他睡了这么久,觉得自己都被糟蹋了。
她越想越气,看着这个男人越看越不顺眼,甚至动了杀心,她不能让这个男人活着,不能让世人知道她堂堂林淑妃竟然被这个窝囊废给睡了。
于是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喊来心腹太监:“将他拖出去处理掉,不要让任何人起疑。”
“是。”心腹太监应了一声,就召来更多的太监,要将男子拖出去处死。
男子这下被吓得脸色都白了,他进宫的时候可没听说完成不了任务还会有性命危险的啊!林淑妃的人找到他的时候,只跟他说会给他多少钱,事成之后会送他到一个远离京城的地方安置家业,可没说会要他的命!
可他也不仔细想想,和后宫嫔妃私通是多大的罪名,若是被皇帝发现,何止是自己丢了性命,被诛九族都有可能。而且林淑妃那么多疑且狠毒之人,又怎么会让知道这个秘密的他在外面逍遥自在?他也是当时被林淑妃开的价钱迷住了眼睛,才没有考虑这些后果。
太监见他喊得实在大声,怕引来外面人的注意,就用布塞住了他的嘴,直接拖到后院去处理了。
等人拖出去后,林依心中那股怨气还是出不去,她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头,眼睛也恨恨地瞪着某个地方。
给她出了这个主意的心腹宫女见她一言不合就处死了男子,不禁有些害怕她,怕她迁怒出这个主意的自己,所以上去跟她说话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娘娘,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果不其然,林依听到她说话后就横了她一眼,忿忿道:“你说呢?你主意不是挺多的吗,继续给本宫出主意啊!”
心腹宫女知道主子在责备自己,为了不惹怒主子,落得跟男子一样的下场,她也只好跪下认错求饶。
好在林依没有打算把她也给一起处理了,只咬牙切齿地说道:“以前也就算了,本宫假孕只是想引起陛下的重视,可以随时对外声称这个孩子被人害流产了。现在好了,荣阳侯府还等着本宫生个皇子下来救命,本宫去哪里给他们弄个活生生的孩子出来?!”
心腹宫女跪在地上,听了她担心的问题后,眼珠子转了几圈,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提议道:“不若到时候咱们再让人从宫外带个孩子进来?就说是娘娘您刚生下来的?”
林依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听她的建议了,想都没想就否决道:“嫔妃生孩子是天大的事情,陛下皇后甚至整个后宫的嫔妃都会来看,太医稳婆又那么多,本宫如何瞒得过所有人的视线弄个孩子进宫?没用的东西,净给本宫出这种馊主意!”
心腹宫女连忙磕头求饶道:“娘娘息怒啊!”
林依知道事到如今,迁怒一个宫女也于事无补,就干脆不看她了,眼不见为净。她望着门外,叹气道:“本宫不明白,本宫到底哪里不如林祯,为何她林祯总是事事顺遂,要什么有什么。而本宫做什么都是弄巧成拙,身边净是一些拖累本宫的废物。”
心腹宫女心里隐隐约约知道答案,但却不敢回答林依这个问题,只能保持磕头的姿势。
太子和镇国公孙女的婚期半个月前已经定下,就在八月,司天监说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辰吉日,所以虽然时间紧迫了一些,但皇帝还是定了下来。
于是这段时间宫里非常忙,特别是身为皇后的林祯,作为太子的嫡母,太子的婚事自然要经过她的手,很多事情都需要林祯亲自去处理去决定。
她这段时间实在太忙,每天天没亮就起床了,然后就是过目太子婚宴要用的物品,礼单和账单,有时还需要亲自去现场监工,大热天的在太阳底下一站就是半天,饶是从小练武的她,都有些吃不消,频频出现头晕眼黑的症状。
但她并没有将这些小毛病放在心上,也不想让人担心,分散注意力,免得耽误太子的婚事,就若无其事地强撑着。
她白天这么忙,按理来说晚上就应该早早休息,但晚上回到栖凤宫后,她还要应付沈定。沈定还很痴迷她,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痴迷非但没有渐渐消失,反而还愈演愈烈,沈定经常拉着她闹到很晚,这让她苦不堪言。
直到有一日,她在外头突然晕倒,吓坏了所有人,也惊动了沈定。沈定当时还在勤政殿和大臣们商量太子的婚事,听到太监传报说皇后晕倒了,他马上站了起来,紧张地问道:“传太医了吗?!朕马上过去看看!”
说罢,他也来不及管这些朝臣,便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勤政殿,往栖凤宫方向去了,还是郑华在走之前交代不知所措的大臣,让他们改日再来。
在去栖凤宫的路上,沈定想了很多。当他听到林祯晕倒的瞬间,他第一想到的就是林祯会不会是有了身孕,所以才会无缘无故晕倒?他也不是没见过嫔妃怀孕时是什么反应,都是动不动头晕恶心,而他已经和林祯同房了将近两个月,在他频繁的浇灌下,林祯也许真的有了他的孩子呢?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性,沈定就激动得手脚都在发抖,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他也不是第一次当父亲了,但就连叶德妃刚怀上康静的时候,孝德皇后为他诞下嫡长子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紧张激动过。他急不可待地想见到林祯,好第一时间知道林祯有了他孩子的好消息。
他腿长步子大,将随行的宫人远远甩在后面,郑华一路在后头小跑着都追不上他,急得一路喊:“陛下您慢点,小心脚下。太阳这么大,您好歹让奴才们给您撑个伞啊!”
沈定置若罔闻,一路风风火火走到栖凤宫,栖凤宫人也挺多的,除了栖凤宫的宫人,还有今天随皇后一起办事的嫔妃,都守在正殿里。
见他来了,嫔妃们赶紧给他行礼,沈定看也不看,直接走进了寝殿。
几个嫔妃见皇帝这副紧张的样子,就在后头窃窃私语道:“看陛下这么着急的样子,不会是皇后真的有了身孕吧?”
“难说,皇后这两个月都在承宠,人又年轻身体底子又好,怀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若是皇后真的怀了,这圣宠就更加看不到头了。连之前的林淑妃的风头都能盖过去吧。”
……
沈定大步流星地走进内殿,还未看到林祯便焦急地问道:“皇后如何了?太医呢?”
内殿里,林祯已经醒了,靠在床头,而胡太医正在给她把脉。见状,沈定这才噤声,见林祯和胡太医就要起身给他行礼,他忙道:“不要动,继续,朕在这里等着。”
胡太医认真地给林祯把了一会儿脉,才收拾东西起身,沈定迫不及待地问他:“胡爱卿,皇后的身体无大碍吧?”
胡太医摇了摇头:“大碍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皇后殿下这身子突然亏空了不少,皇后凤体阴液亏虚,导致两眼昏花,头晕苍白,身体消瘦,精神不振。还请皇后多保重,在房.事上也要节制一些。”
听了胡太医的话,林祯有些羞恼,别开脸咳了咳嗓子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而沈定脸上则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连连应道:“是朕的不对,朕一定改,让皇后好好休息,还请胡爱卿为皇后开点药方好好调理。”
胡太医道:“微臣遵旨。”
第392章 392.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等胡太医下去开药方后, 沈定才坐到林祯床边,握住林祯的手关心地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呢, 是不是你什么事都包揽在自己身上, 累坏了?要不这段时间你就在寝宫里好好休息吧,太子婚事那边,朕让贵妃她们和六尚局多上点心,你就养好身子。”
林祯道:“我没事, 可能只是最近晚上没睡好, 睡一觉就好了。太子和织儿的婚事, 我不论是身为嫡母还是姑姑,都应该尽心尽力,又怎么能假他人之手?”
沈定见她如此尽责, 忍不住叹息道:“朕是怕你累着, 你的身子打从苏州回来后就一直不见好,朕很担心你会像你姑母那样累垮了。”
林祯道:“姑母那是本身就体弱多病,加上生育的时候落下了病根, 我跟她不一样, 我从小就锻炼,也没生育过, 身子好着呢, 您就不用担心了。”
沈定听到“生育”两个字时,脸上微微一怔,又想起自己来的路上满心欢喜地以为林祯是有了身孕才晕倒, 结果白欢喜一场。
他下意识地朝林祯的肚子看去, 忍不住露出遗憾和失落的神情,喃喃道:“朕听说你突然晕倒的时候, 别提多担心了。朕还以为……还以为……”
林祯见他喃喃自语的,就好奇地问他:“您以为什么?”
沈定自嘲一声:“朕还以为你有了朕的孩子,高兴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