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嬷嬷应道:“是得去一趟,若是咱们没了母蛊,还得对虞晗另想法子。”
随即马车前往邺京城郊的一处破庙,孔嬷嬷和东楚的线人下了马车,来到破庙后一棵老槐树旁,从树洞内取出个瓦罐,其上有数个小孔透气,里面装的正是母蛊。
两人刚刚打开瓦罐,冷不防四面八方都出现了东宫的侍卫,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
孔嬷嬷见此脸色煞白:“咱们中计了!”
为首之人冷然瞧着两人,手中握着身侧剑柄道:“把他们都捉起来!主子吩咐了,抓活的!”
……
袁瑞走到长定殿中央,小心翼翼地将瓦罐呈上来,朝座上的萧胤和虞昭禀报道:“启禀殿下、太子妃,据孔嬷嬷招供,这罐内装的便是母蛊。按照那北疆巫医的说法,只需用香油点燃,将其烧死即可。”
萧胤并未多言,只简略应了声:“去办吧。”
虞昭眼看那母蛊要被拿走,忍不住道:“殿下,我想去瞧瞧。”
萧胤看了眼身侧的虞昭,见她目光牢牢盯着那瓦罐,他遂改口道:“那便在这儿烧。”
旋即,袁瑞叫人取了个炉鼎过来,里面铺了些稻草,浇了香油点燃。
两簇火焰倒映在虞昭的瞳孔间,她定定地看着袁瑞将将瓦罐打开后扔了进去,合上盖子。不一会儿,炉鼎内便传来一阵难以忽视的焦臭味,虞昭不自觉地掩住口鼻。
可她心内却是巨石落地,畅快得很。
孔嬷嬷被捉,晗哥儿体内的蛊毒也除了,今后只要舅父的计划一成,再没人能威胁她。
袁瑞连忙使唤宫人道,“这味道重的,快开门开窗,通通风!”
待这味道散去后,火势逐渐减小,袁瑞吩咐人打开炉鼎,一盆冷水浇了进去,果不其然见到了母蛊焦黑的尸体,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他有些嫌弃地啧了声,随即恭恭敬敬地禀报道:“启禀两位主子,母蛊已死。”
“有劳袁公公。”虞昭弯了弯唇,美眸熠熠生辉,她复又望向身侧的太子,“殿下。”
萧胤抬眸看向她,冷峻的面容依旧毫无波澜。
虞昭轻声道,“这次的事儿多亏有你,再过几日便是除夕,我给你做套新衣裳吧。”
……
当晚,长定殿内室。
虞昭立在萧胤身前,垂着头,动作轻柔地解开他衣袍的盘扣,柔若无骨的小手逐渐来到他腰间。
冬季衣裳都偏向厚实保暖,她若想给他做一套新衣,自然得让他先把外面的衣裳脱了,才能量体裁衣。
萧胤见她神情专注认真,便没出声,由着她在他身前动作。
他看着她低头的样子,那两团高耸的丰腴颇为醒目,堪堪就在他胸膛前,女子独有的幽香传入他鼻尖,极淡却无法忽视,仿佛有猫爪在他心头挠痒痒。
萧胤宽阔健硕的胸膛微微起伏,他深吸了口气,险些便要破功。
偏生这女人还浑然不觉。
突地,虞昭想起件事儿来,解他腰带的手微微顿住,她抬眸道:“还有桩事,要劳烦殿下。”
萧胤目光撞上她水润的美眸,他喉结滚了滚:“何事?”
第44章
虞昭直视着萧胤, 神色认真道:“如今孔嬷嬷已被捉,殿下不妨把东楚的那些人都撤回来。”
萧胤表面极力维持镇定,“你此前不是说, 等徐太傅事成后,再把人撤回?”
实际上他耳根子却红了,幸亏夜里殿内光线昏暗,这才没叫虞昭发觉。他暗骂了声自己没出息, 被她轻轻一勾竟面上发热,简直像个毛头小子。
虞昭自是不敢说上回那封东楚的书信,她已和舅父对上暗语, 得知了计划无碍,此时只得模棱两可地说了句:“不打紧的, 殿下的人撤走后, 晗哥儿定会去找舅父。”
“好。”萧胤侧过脸去, 不再看向虞昭,刻意控制嗓音平静如常,“既然你幼弟蛊毒已解, 孤便让魏旭告诉他这个消息,随后所有人都撤离东楚。”
“如此甚好。”虞昭笑了笑,她小手解开萧胤的腰带, 顿时露出男人宽肩窄腰的身材。
此刻萧胤身上只着一袭白色软绸寝衣, 其襟口微敞,隐约可见结实的块状肌理。
他身量高大, 虞昭眼前便是他宽阔的胸膛,她见了面容亦微微泛红, 一时气氛无端有些暧昧。虞昭眉心一跳,不禁微摇了摇头, 在心中默念自己只是来给他量尺寸的。
旋即她取过一卷软尺,在萧胤身旁认真比划着,动作规规矩矩,指尖并未碰到过他的寝衣分毫。
萧胤却有些受不了,偏偏此时那卷软尺再次来到他腰间,他突地一把抓住虞昭的手。
虞昭微微一愣,她抬眸看向他,不明白好端端的,他这又是做什么?
她试探着抽回手,不料男人却捏得愈发之紧。
殿内此时光线昏暗,虞昭看不清男人面上神情,只得带着几分谨慎轻声问道:“怎么了?是我量得太紧,殿下身上不舒服么?”
她以为是自己勒着太子,说罢,另一只手悄悄松开软尺些许。
萧胤凤眸沉沉地望着她,眼底翻滚着惊人的欲.望。
方才她问他怎么了,他也不知,为何偏偏独对她一人如此。兴许在宁华殿院内初见她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动心了,只是未曾发觉。
所以她轻易撩拨几下,便能引他上钩。
良久后,萧胤才松开她,嗓音低沉地说了句:“无碍,你继续。”
虞昭眨了眨眼,美眸满是疑惑地望着他:“真的?”
“嗯。”萧胤应了声,那张俊美的面容平静无波,此刻瞧着已然神色如常。
虞昭遂继续在他身前比划着,不时还绕到他身后。事实上她亦嗅到一丝危险的苗头,手下动作加快了些。
萧胤深吸了一口气,他主要怕吓到虞昭,又惹她哭,此时尚不能操之过急。
幼时围猎时他便领悟了一个道理,若要做一名出色的猎手,必须要有具有异于常人的耐心,猎物才会乖乖自投罗网。
此时虞昭终于给他用软尺量完,她眼见萧胤并未有任何举动,忍不住舒了口气,走到一旁在纸上记下尺寸。
男人敏感部位,她没敢碰,只目测了下,应当大差不差。
虞昭在宣纸上落完最后一笔,遂轻声道:“好了。”
萧胤颔首,随即自行动手穿上外袍,没过几时便收拾齐整。
此时纸上墨迹未干,虞昭遂没立即收起来,此时她百无聊赖之下说道:“除夕之前衣裳能做好,之后会派人送过来,殿下到时有兴致便试试。”
萧胤听出虞昭的言下之意,他眉心一皱:“不如你亲自过来一趟。”
她难得给自己做了衣裳,总得瞧瞧他穿上是何等模样。
虞昭抬眸看向太子,笑了笑道:“我许久没做绣活,难免手法生疏,给殿下做衣裳不过是一片心意罢了,殿下不会真要穿?”
萧胤见她如此推辞,挑眉反问:“孤为何不穿?”
虞昭没想到太子真想穿自己做的衣裳,她原本以为萧胤见多识广,定是看不上她的绣活,自己送去衣裳只会被压箱底罢了。
此时她笑着打岔道:“那我认真绣,争取一回就做好。”
旋即她看纸上墨迹差不多干了,便将其收入袖中:“夜色已深,殿下早些歇息吧。”随即转身离开了殿内。
萧胤目光盯着虞昭窈窕袅娜的背影,他拧了拧眉,无端有几分不爽,仿佛瞬间从云端坠入谷底一般。
……
东楚,承恩侯府内。
魏旭再次收到一只飞鸽传信,他拆开纸条一瞧,忍不住有些惊讶,没料到这般快就要离开这儿。
他摸了摸鼻子,随即去书房寻虞晗,发觉侯府小少爷依旧在刻苦念书。
虞晗今日气色尚可,比前段日子身中蛊毒时要好上不少,脸蛋也圆润了些许。此刻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抬头一看,发觉是魏旭后登时展露了笑靥:“魏大哥,你找我?”
魏旭望着虞晗如今康健的模样,只觉我心甚慰,遂笑道:“太子那儿传来消息,说是母蛊已除,你体内的子蛊应当也只是一具尸体了,近日自会排出体外。”
虞晗逐字逐句认真地听着,到后来了然一笑:“多谢魏大哥告诉我这个消息。”
魏旭点点头,状似随意道:“嗯,接下来我得走了。”
话音方落,虞晗顿时红了眼眶,他一言不发,只是搁下手中狼毫,快步走到魏旭面前,扑进他怀内不肯撒手。
魏旭早已蹲下身子抱住他,眼见虞晗难得幼稚的举动,禁不住失笑道:“有缘咱们总会再见的。”
“一定会!”虞晗小声而坚定道,他抹了把眼角泪珠,语气诚恳道,“多谢魏大哥,此前有你这般护着我,晗哥儿再也不用担惊受怕,都是一夜好梦。如今你要走,晗哥儿也不强留,我一定会牢记着魏大哥的恩情。”
“对了,魏大哥若是有空,代我向阿姐和太子殿下问个好。”
魏旭看着晗哥儿懂事乖巧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好,我答应你。将来等晗哥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咱们势必要好好见面切磋一番。”
……
魏旭一行人暗中离开后,虞晗便出了书房,命小厮带着钱袋,去吩咐下人准备一辆马车。
原本下人还有些为难,推说侯爷不让小少爷随意出门,可看见小厮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后,他顿时两眼放光,又听说小少爷是想去太傅府一趟,那人便忙不迭答应下来。
待侯府马车来到太傅府,登时畅通无阻地入内。
此刻徐太傅端坐在堂内,眉目温和慈蔼,面容有些清瘦,自从圣上下旨命虞昭和亲后,其鬓间已然生出几缕白发,如今反倒又多了些。
他望着眼前稚嫩的孩子,心中不禁思虑万千。晗哥儿年纪尚小,连十岁也未满,本该是享受岁月静好的时候,未料到竟遭遇如此变故。
徐太傅不禁微微一叹,朝晗哥儿问道:“你当真考虑好了,不再留个几日?”
虞晗双眸定定望着徐太傅,语气坚定道:“阿姐如今身在西祈,此前因为我的缘故,处境定是水深火热。晗哥儿一刻也不想做她的包袱,我多留一天,阿姐身边就多一分危险。”
他顶着一张颇为稚气的脸,说出的话却十分坚定。
徐太傅见此十分欣慰,面上好不容易有了丝笑意,又很快消失无踪,他思忖片刻后道:“好,那便依你,今晚就行事。”
晗哥儿欣喜道:“多谢舅父!您的大恩大德,晗哥儿没齿难忘!”
随即他连忙跪下,给徐太傅磕了几个响头。
徐太傅笑着说无妨,随即抬手让他退下。
待虞晗走后,徐太傅屏退了下人,伸手紧紧按着眉心,泪意自眼眶滑落,瞬间模糊了视线。
亲妹妹留下的这对骨肉,他终究是一个也没能护好。
……
当晚,承恩侯府小少爷虞晗居住的院子燃起大火,那火势滔天、凶猛无比,几乎将夜空染成一片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