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红着脸伸手捶他胸膛:“殿下还要不要好名声了?咱们是去东楚交涉,半路怎能这般荒唐!”
萧胤漆黑的凤眸满是笑意,他摸了摸虞昭的头,耐心解释道:“孤可从来不做因噎废食之事,这间屋子在走廊尽头,旁边和对面的屋子里面住的都是心腹,譬如袁瑞,又譬如你那两个侍女,你以为他们往日没听到过么?”
虞昭听后不禁愣住,没料到萧胤早已有所安排,她一时气鼓鼓道:“那你方才还说什么去马车上!”
萧胤捏了捏虞昭柔嫩的脸蛋,语带几分玩味:“昭昭若想在马车内发生点什么,孤自是奉陪到底。”
“你!”虞昭没料到男人竟倒打一耙,明明是他先提出马车云云,如今反倒赖在她身上,她气得胸脯起伏不止,连忙反驳道,“我才没那等心思!”
萧胤视线往她胸口瞥了眼,顿时眸色一暗。
他很快俯下身覆上虞昭的菱唇,好叫她那张能言善辩的小嘴说不出话来。
袁瑞亲自守在客栈二楼的走廊尽头,听闻里面传来一阵暧昧的声响,他顿时颇为自觉走远了些,同时打起精神以防外人靠近此地。
若是太子妃此行之后能怀有身孕,只怕西祈帝后都要高兴坏了。
……
次日清晨,队伍中有位士卒突发恶疾,萧胤遂赶了过去查看情况,一时不在客栈内。
因着一行人如今是在赶路,虞昭较之往日起得早了些,此刻她在雅间内用完了早膳,便准备先去马车上坐着,等太子殿下回来后便继续出发。
不料她方才走出大堂,便见谢承素突然出现在眼前,消瘦的面容依旧清俊隽雅,丝毫不堕他往日谢公子的名声。
此刻男人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欣喜:“阿昭,可算是碰见你了。”
虞昭不禁微微一愣,客套生疏地朝谢承素点了点头,她并未多说一个字,只是简略地寒暄道:“谢大人。”
谢承素自是察觉到她的冷淡,一时在原地怔怔出神,他此刻语音有些轻,仿佛风一吹就要散了似的:“……如今你我之间,就只剩一句称呼可言么?”
虞昭见谢承素望着自己几乎毫无动静,何况她并未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便绕过他准备走向马车。
谢承素却在她背后叫住虞昭:“阿昭!”
虞昭脚下步子随着他的声音微微一顿,旋即她拧了拧眉,心知若是这一幕被萧胤瞧见了,定是不妙。
何况萧胤一旦动怒便颇为可怕,之后指不定要如何“惩罚”自己。
虞昭一时颇为无奈,她思忖后再三还是转过身道:“谢大人今后别再这般唤我了,你我二人是定过亲,可如今我已然嫁了人,昔日也和你说清楚了,你总不见得纠缠我一辈子吧?”
谢承素墨眸晦暗了些,他沉默片刻,方才继续开口道:“……好,我唤你太子妃。”
说罢,他突地自怀中取出一个玉镯,用绸布细心地包裹着,上前一步递到虞昭眼前道:“此物是在下当初为庆贺太子妃生辰,特意买的生辰礼,太子妃可否收下?就当在下送你的最后一物……”
不料他话音方落,虞昭便连忙后退了步,美目皆是为难之意。
她心知若当真收下了这个玉镯,今后若被萧胤看到,自是少不了好一通解释。何况她如今没任何必要,再收谢承素的礼,她也不该再如此行事。
恰在此时,两人身后响起一道男子低沉带怒的声音:“姓谢的,你不招惹她便活不下去么?”
虞昭听闻太子萧胤的声音,心底顿时升起不妙的预感。
她看了眼面前这绸布包裹的玉镯,心知此物定是价值不菲,以谢承素的性子,兴许是他身上最后的盘缠买下的。
虞昭一时来不及多考虑,她慌忙夺过谢承素手中的玉镯,藏在衣袖之中,而后这才讷讷望向谢承素身后的萧胤道:“殿下……”
萧胤大步流星地走到虞昭身侧,他见两人身上皆空无一物,顿时拧起长眉,沉声问道:“那生辰礼呢?”
虞昭咬了咬唇,谢承素此刻亦沉默着不曾开口。
萧胤冷声吩咐袁瑞道:“给他搜身!”
袁瑞冷然横了谢承素一眼,旋即让护卫上前,当众就要给谢承素搜身。
虞昭终究有些不忍,她闭了闭眼,有些后悔方才替谢承素将玉镯藏了起来,此刻只得认命地将手探进衣袖内,随后垂着眼帘将玉镯递给萧胤,咬着唇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萧胤顿时怒不可遏,他看了眼她掌心那只玉镯,咬着牙问虞昭道:“你收下了?”
虞昭见太子殿下为了此事这般动怒,而这其中也有她的功劳,她心底其实也颇为委屈,登时红了眼眶,嗓子微哑地解释道:“……我没有,只是方才念及此物贵重,一时慌乱之下,这才藏起来的。我、我……”
谢承素见虞昭这般放低姿态,心中自是气怒难平,此刻就要冲上来保护虞昭,不料却被护卫一把拦住,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只得怒而开口道:“就算她收下又如何?你凭什么这般态度蛮横地质问她?”
话音方落,萧胤便不再忍耐,他大步上前便抱起虞昭,旋即带着她回了马车内。
虞昭以为太子这是要动怒,此刻小手下意识紧紧攥着那玉镯,她有些惧怕地蜷缩在他怀内,身上逐渐变得僵硬无比,不敢想象之后会发生些什么,随后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男人放了下来。
她一时满腹委屈,明明也想和萧胤好好过日子,如今却被她弄得一团糟。
此刻几乎只是眨眼间,虞昭便有泪珠自眼尾落下。
不料下一瞬,却听见男人一声无奈的低叹:“孤又没说不信你,这‘贵重’的玉镯你还要攥到什么时候?”
第142章
虞昭没想到萧胤会信自己方才的解释, 怔愣之际微微垂眸,望了眼手中玉镯,又望向眼前男人俊美的面容, 心知他这是介意自己拿着谢承素送的东西。
她只得将那玉镯置于一旁,随后咬着唇望向萧胤:“殿下当真信我?”
萧胤此刻虽说皱着眉,脸上却已不见多少怒气,他淡声解释道:“方才那姓谢的不都说了么?就算你收了他送的东西又如何, 可见你并未收下。”
此话一落,男人又轻轻嗤笑了声问道:“以前你破那约法三章时,可是理直气壮得很, 孤被你气得七窍生烟也没见你这般,如今倒是知道怕了?往日的那股子任性劲呢?”
虞昭微微拧眉, 泪珠子挂在眼尾欲坠未坠, 面容瞧着分外惹人怜惜, 此刻只得低声开口道:“……如今我怕你误会。”
她曾经确实是喜欢过谢承素,萧胤对此也清楚得很,眼下谢承素还有意纠缠, 虞昭自是怕惹得萧胤误会,不欲再因此生出是非。
而萧胤心悦之人一直便是虞昭,如今好不容易才得到她, 其实他心底深处也害怕失去她, 先前便不可置信地动了怒。
说穿了,两人其实都很在意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意。
此刻萧胤听见虞昭这般委屈带着哭腔的嗓音, 他认命地将她抱在怀内,轻轻拍了拍她后背安抚道:“别再哭了, 你想让孤心疼多久?”
说罢,他抬起带着薄茧的指腹, 动作轻柔地帮她拭泪。
虞昭被他这番举止弄得眼尾有些痒痒的,她不禁眨了眨眼,泪意倒是被止住了。
萧胤不经意间目光瞥了眼那玉镯,随后朝虞昭沉声问道:“方才你为何要把此物藏起来,是怕孤一怒之下掷碎了它,不便对那姓谢的交代?”
虞昭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后朝太子坦诚相告道:“他身上银钱向来不算宽裕,彼时情急之下,我料想此物对他来说颇为贵重,遂想着事后完璧归赵。”
萧胤顿时有些不满,他没料到昭昭事到如今,还在替那放弃了她的男人考虑,一时不禁长眉微皱道:“孤替你去完璧归赵,此事你就别管了。”
虞昭抬起美眸望向萧胤,有些诧异地问道:“你去还?”
这件玉镯是前未婚夫婿送给自己的生辰礼,如今却由现任夫君去还给对方,她听着都觉得无比别扭,难道这两人不会吵起来么?
萧胤挑眉反问:“你不信孤?还是说,孤在你眼中,就是个脾气暴躁、毫无用处之人?”
虞昭听闻这话,登时不敢阻拦,只得迟疑着说道:“那……成吧。”
萧胤摸了摸虞昭柔顺如缎的长发,旋即掀开帘子出了马车,一路来到谢承素跟前,如今对方正被侍卫按着听候发落。
谢承素还以为萧胤方才又凶虞昭了,此刻皱眉瞧着他。
不料萧胤冷然瞥了眼谢承素,他竟是命侍卫松开对方,随后将那玉镯精准丢入对方怀内,沉声警告道:“你若不想再给她添乱,今后最好识趣些。”
此话一落,谢承素却并未多言,只沉默之际将玉镯收入袖中。
萧胤见此嗤笑一声:“孤知晓你有个软弱的母亲,以及不学无术的嫡兄。你也该想想,若你在东楚意外丧命,对身边之人可有益处?”
谢承素听后蓦地抬眸,面容逐渐变得紧绷起来,再不复先前那等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自是听得出其弦外之音,没料到西祈太子竟对他动了杀心。
谢承素知晓西祈太子自身能力卓绝,若他当真在东楚丧命,没有能指认萧胤的证据,便很难攀扯到对方头上。
接下来他若是不知趣,再敢接近于虞昭,下场极可能就是死路一条。若母亲受到这般沉重的打击,兴许就……
“我离她远些无妨。”谢承素此刻思忖权衡良久,面色黯淡了一瞬,只得拧眉道,“可你若敢苛待太子妃,谢某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把她抢回来。”
此言算是对萧胤的警告,也是他目前能为阿昭做的最后一件事。
萧胤言简意赅道:“多虑了。”
他自是瞧得出方才谢承素脸色都被吓白了,眼下对方不过是虚张声势,萧胤遂不再理会此人,转身吩咐袁瑞继续启程。
第143章
数日后, 西祈邯城。
两扇气势恢宏的城门由坚硬的铁桦木铸造而成,此时依旧紧闭,唯有特殊身份之人进出时才能开启。
此地正处于西祈与东楚两国交界处, 若是立于城楼眺望,不远处便能望见对面东楚的城池。
据说今日太子殿下会带人从此地经过,一路前往东楚,故而士卒守在此处严阵以待, 丝毫不敢有所松懈。
惠安帝得知西祈太子即将亲临,为表礼数周全,特意增派一文一武两位大臣前来迎接, 此刻东楚边境处的城楼上立着三人。
其中一位是从三品左骁卫将军李越,此人正是此前护送虞昭入西祈的那位将军, 为人稳重温和, 在军中素有儒将之称。
一位是礼部尚书大人张钦, 他乃两朝元老,如今年事已高,胜在处世圆滑, 深得惠安帝信赖。
另一位是正四品忠武将军赵峥,自虞昭和亲之后,他便接替原先的老将军, 一直驻扎于边境, 负责守护城内东楚百姓的安全。
三人正望着城楼底下的情况,却是面色各异。
赵峥眼看约定的时辰将近, 见西祈太子久久不至,忍不住出言讥讽道:“咱们都站在这儿小半个时辰了, 这西祈太子到底还来不来,莫非他是不敢进入东楚境内, 临阵脱逃了?”
李越身形挺拔如松,此刻简略回了句:“应当不会,咱们再等等不迟。”
他心知身旁的赵小将军年少气盛,其人在同辈之中身手算是佼佼者,又与西祈太子萧胤年龄相仿,两人难免总是被坊间相提并论,都说赵峥定是打不过萧胤。
想来这赵小将军定是心有不忿,此时方才出言嘲讽。
只是他也未免狂妄了些。
西祈太子虽说亦年轻,却是战绩斐然,放之四海皆可谓望尘莫及。
此刻赵峥见李越肃容直立,从方才起便一直紧盯着前方,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挑起半边眉道:“我说李将军,何必摆出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西祈太子先前是用兵如神不假,可东楚是咱们的地盘,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他若是敢来,咱们便要让他有来无回!”
“赵小将军慎言。”李越听闻这狂妄之语,只得沉声提醒道,“如今两国已然和亲,宫中旨意并未下达,可见圣上暂未打算开战,你对西祈太子的敌意还是收敛些。”
说罢,他见赵峥面露轻蔑的模样,遂接着开口道:“何况西祈太子不仅精通兵法,其武艺更是当世顶尖,想来赵小将军此前也有所耳闻。待会你若当着他的面放肆,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料赵峥听后却是面色不改,甚至还大笑数声,愈发出言不逊道:“李将军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自打上回两国开战已然一年有余,听说这整整一年内西祈太子都待在邺京养尊处优,哪比得上日日身处刀光剑影的东楚武将?依我看,传闻中他武艺高强都只是花架子,待会是谁吃不了兜着走,眼下尚未可知!”
李越顿时微微皱眉,一时也不欲与他争辩,只在心中暗叹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