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没把刚才那句话问出来,否则得多丢脸啊!
冉溪简直想拍自己的脑门。
偏偏这时,小河狸不解地扬起脑袋:“阿溪你怎么了?你的笑声听上去有点怪诶。”
冉溪:“……”
冉溪轻咳一下,换了个话题:“对了裴先生,你刚才甩出来那根细细长长的软棍,是随身的武器吗?”
问完之后,他自己都觉得,这个转换话题的技术,和刚才的裴逸一样差。
好在裴逸并不介意,温和地应着:“不算是武器,是教鞭。”
冉溪奇道:“真的是教鞭?!”
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呢。
那这个教鞭,看上去杀伤力有点大哦……
裴逸道:“它更多的作用,是在屏幕上指出一个目标。”
“只有极偶尔的情况,会充作武器。”
比如,一气贯丨穿海怪的脑部。
冉溪眨了眨眼,想了好一会儿,慢慢开口道:“所以这个教鞭……不是上课时候用的教鞭吧?”
裴逸:“嗯……确实不是……”
冉溪好奇道:“说起来,裴先生的工作是什么?应该不是教师吧?”
在任何一个课堂,如果裴逸这样的老师抖出这么一柄教鞭来,恐怕学生会被吓得钻到桌子下面去。
裴逸抿了下嘴唇:“我的……工作……”
恰在这时,有人敲响了卷帘门:“冉溪先生在吗?”
“我们是治安警案,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
这还是冉溪第一次来警察局。
负责调查的警察态度利落而爽快,先让同事把“涉事的海苹果”都拿去做检验,又问清楚了一些细节。
最后,警察问他:“对方提出可以在经济上充分赔偿……你打算接受赔偿,然后签谅解协议吗?”
冉溪摇摇头:“不。”
不要什么谅解,要拿到警察对那个混账的处罚通知书,还要把通知书挂到微博上。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避免吃瓜群众以讹传讹。
否则,如果这个老混账,或者什么其他不安好心的甲乙丙丁将来继续偷偷造谣,带着大家跑偏,让大家误以为是我们心虚了,是海角镇的海苹果真的有问题,那就更难办了。
所以不如趁着这次弄得明明白白,让造谣的人钻不了空子。
在来这里的路上,自己就偷偷和裴逸商量过这件事了。
警察见冉溪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多问,很快就准备出了一份询问笔录。
冉溪签完字以后,警察礼貌地告诉他,回去等通知就行。
还没走出询问室呢,冉溪的手机就接到了一连串的信息。
打开一看,全是陆晨瑶的。
【小冉你是不是遇上事了?】
【是有人去你们门口闹事了?】
【行我问到了,还真是有人闹事。到底怎么回事?你现在怎样?人还好吗?在哪?】
冉溪赶紧把来龙去脉简单说了说。
陆晨瑶又急急地发了信息过来:【没有谅解那个老东西吧?】
冉溪道:【没有,不想拿钱了事。】
陆晨瑶:【好!弟弟你放心,网上的舆论包在我身上!咱们海角镇的好东西,哪容得下他们这么泼脏水!】
【还有,他们白水镇的水果,以次从好缺斤短两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这就找人再去好好挖一挖,搞个小专题!】
【总之,你放心!好好种菜,养崽,卖水果!】
看着陆晨瑶的信息,冉溪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半天,最终只敲出几个字:【谢谢陆姐】
他深吸一口气,用手背蹭了下眼角,心说还是善良的人更多。
海角镇的大家,绿山谷遇到的人,以及……
他拉开门,看见裴逸立在走廊上,手交抱在胸前,正望着自己。
来警局时,冉溪本来说裴逸不用再管了,结果这人执意不肯,说他也算是证人,一定要跟来。
“签完字了?”裴逸问。
冉溪点点头:“嗯,没谅解,回去等通知。”
裴逸道:“好。走吧,阿狸在等我们。”
阿狸?
一般人不都叫小河狸“小何”吗?
冉溪觉得有点怪异,不过立刻就想明白了:他一定是学着我的方式称呼小河狸啦。
可能这样显得更亲切吧。
*
从警察局到郊区的集市,海马车大概要走半小时。
坐进海马车,冉溪靠在硬邦邦的椅子上,神经彻底松弛下来。
昨天那家连锁宾馆的床垫很硬,隔音也很差,冉溪一晚上都睡得断断续续的。
再加上上午这么一闹腾,他现在是又困又乏。
海马车没走出去多远,冉溪便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撑不住地耷拉下来,头仰在椅背上,闭眼睡了过去。
原本就坐在冉溪身边的裴逸,身体稍稍往里挪了挪。
冉溪依然靠着椅背,睡得很香。
裴逸又瞄了一眼冉溪的睡脸,以及他头和肩膀的角度,微微皱眉,再度往里挪了挪。
终于,海马车一个小颠簸,冉溪的头晃了一下,往侧边一落,稳稳落到了裴逸肩膀上。
虽然早已准备了多时,但裴逸仍是身体一僵。
他那双能稳稳握住各式冷兵器热武器的手,竟然不听使唤地抖了两下。
而他的眼里,再次闪过深深浅浅的紫色。
他屏住呼吸,闭上眼睛,死死咬住嘴唇——
半分钟后,他的心跳终于恢复了正常。
他的手,也不再发抖。
他慢慢睁开眼,侧过头看着冉溪的脸庞,深黑色的眼眸里全是深深的怜惜。
只有睡着了的时候,会不再强装出“元气满满”。
只有睡着了的时候,会流露出自己的纤细与脆弱。
就像当时,你以为自己在梦里,才能那么毫不设防地告诉我,你也很困惑,很难过,很迷茫。
那要到什么时候,在现实中,你也会那么信任我,会愿意让我……为你分担呢?
裴逸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这时,一缕不听话的碎发,从冉溪光洁的额角滑落,挡在了冉溪的眼前。
发梢如同小羽毛一般,在冉溪眼皮上扫来扫去。
或许是被弄得有些痒了,冉溪小小皱了下眉,还轻轻地“唔”了一声。
裴逸下意识舔了舔唇,极慢极慢地抬起手,碰到了那缕调皮的碎发。
他想要将发丝顺到冉溪的耳后。
他控制着自己动作的幅度,缓缓挪动手指,非常注意,非常小心,一点都没有碰到冉溪的面庞。
那白皙的,柔软的,似乎永远都沐浴在阳光之下的美好面庞。
尽管如此,他的指尖处,还是传来了一点点痒,一点点蝴蝶翅膀扇过一般的痒。
?!
这,这是……?
他屏住呼吸看过去,发现冉溪那纤长细密,犹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正正拂过了自己的指尖。
裴逸的面孔,霎时涨得通红。
我,我,我碰到他了……
趁着人睡觉的时候用手去碰对方的脸,这是何等放浪的行为?!
太不规矩了!
裴逸速速将那缕头发拨到冉溪耳后,又速速收回手,整个人僵僵地坐在椅子上,再也不敢动。
就在他快要变成一具雕塑时,海马车一个大颠簸,停下了。
冉溪的眼皮跳了跳,缓缓睁开眼。
他那还不能聚焦的眼神,落在了一方洁白如玉的下颌上。
他直起颈项,侧着头,睡颜朦胧地看着身边这人,看着那依然十分好看,只不过泛着红的脸。
他笑了。
笑得极为灿烂:“啊,好久不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