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们面面相觑。
离开书房后,就有官员小声对话——
“这容世子真能搞到钱?”
“反正到现在还没动作,说是在看户部账本,这是想查账?”
“查账费时费力,而且徐大人做户部尚书,这些年户部的账都很明晰,也查不出什么钱。”
“户部只有税银,又不能做生意,容世子想要弄到钱,难啊。”
……
新入朝为官的张长行和裴关山今日正好有事汇报,所以都在。
两人对视一眼。
张长行压低声音:“裴大人,你怎么看?”
裴关山倒是十分淡定:“阿昭那人,你还担心他不能弄到钱?”
张长行想到容昭的一些操作……
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也对,那可是世子容昭!”
两人坚信容昭能搞到钱。
但也有人坚信她弄不到钱。
毕竟,作为户部尚书徐大人,账本都要被翻烂了,也没看出哪里能搞到钱。
徐尚书心情很好,离开后,屁颠屁颠又去户部,明明忙得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还不忘转达永明帝的“敲打”。
他撸着胡须,微微笑:“容大人,还是尽快给皇上一个答复吧。”
这是知道搞不到钱,还逼她去搞钱!
若不是永明帝盯着,容昭落到他的手上,他是肯定要好好收拾一顿的。
容昭闻言,合上书,站起来,将桌上面自己记录的东西拿起,夹在胳膊下,拱了拱手,笑容灿烂:“好嘞,下官这就去。”
说完,她拔腿就走。
徐尚书:“?”
他下意识抬手:“哎,还没到点——”
然而,容昭已经遛了。
户部忙得团团转,她一个户部侍郎,不跟着一起“加班”就算了,如今竟然还开始早退,委实可恶!
徐尚书气得直哼哼,一甩衣袖,又走了。
房间里面当值的官员面面相觑。
——每次都是徐尚书先撩,撩了又被气走,这不是找罪受吗?
容昭当天真的早退了,她带着五十两银子,去找了个布坊,定制一批——锦旗。
大雁朝没有锦旗,定制下来还不便宜,将五十两花了个干干净净。
而后,她便甩着衣袖,穿着官服,准备回家休息。
半道上,裴承诀招手:“容大人,上来喝茶。”
容昭抬头见是裴承诀,旁边还有张三和关梦生,笑了笑,抬脚往楼上走去。
“好久没见你们了。”容昭感叹。
关梦生玩笑道:“还不是容大人你太忙了,如今在朝为官,哪里有空搭理我们这些闲人?”
入朝和不入朝,其实是一个分水岭。
容昭坐下:“我也想当个闲人。”
不,应该说是想当个自由的人,这“上班”的日子,真难熬。
裴承诀给她倒茶。
张长言将糕点推过去一些,摇摇头:“吃点东西吧。”
容昭还真饿了,如今在户部上班,不似之前那样自由,没到点就只能饿着肚子等。
她一边吃糕点,一边喝茶,随口问道:“你们怎么聚在一起?”
裴承诀看着她穿的官服,眼神惆怅地摇摇头:“你和裴世子、张二公子都入了朝,我们也没什么事,今日正巧遇到,就聚一聚。”
顿了顿,他补充:“你们一走,好像我们都不热闹了。”
以前时不时就能凑一大堆人,尤其是容昭在的时候,热闹得很。
永明二十六年才三月,他就已经感觉物是人非。
容昭看出他的落寞,举起茶杯,淡淡道:“你既然选择这条路,就该知道这样的结果,不是你没有能力,是时机。”
裴承诀一怔。
随即他笑了笑,也端起茶盏看向她,眼神温和,“我知道,这是我和荣亲王府选择的路,这个结果情理之中。”
他们赌的二皇子。
荣亲王府是坚定的二皇子派,就算裴承诀入了朝,新帝不是二皇子,他也没有未来。
若是新帝是二皇子,如今一时的落寞又算什么?
容昭闻言微顿,轻声道:“荣亲王府选了路,你未必也要选,或许……应该跳出这条路。”
在场四人,只有裴承诀站了队。
鹿王如今看起来是势大,可裴铮那个人冷情狠戾,未必是好的投靠选择。
裴承诀不答,只是笑着摇摇头,丹凤眼带着笑意。
他转移话题:“你今日怎下朝这般早?还没到散值时间吧?”
容昭眨眨眼睛,将今日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三人目瞪口呆。
关梦生不住摇头,大概只有容昭敢这么任性。
他好奇:“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弄到钱啊?我父亲说皇上对你寄予厚望,你若是不能弄到钱,皇上定会生气。”
张长言撇嘴:“甭担心他,瞧他那样子就知道,心里肯定憋着坏水。”
每回要坑人时,就这副云淡风轻、超凡脱俗的样子。
他已经看穿了!
容昭睨了他一眼:“怎么说话的?”
张长言摊手:“实话实说。”
他尽量不与容昭对视,却又忍不住在她不看自己的时候,望向她。
裴承诀也在看她,看着看着,突然道:“平日里还不觉得,如今你穿上这三品大员的衣服,倒显得更加娇小,像是小孩穿了大人的衣服,也像是……女子穿了男子的衣服。”
容昭瞪他:“不要胡说八道。”
其实这也是她很烦的地方,女扮男装再怎么完美,肯定也会有漏洞,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裴钦发现。
之前她都是通过衣服和仪态弥补这些漏洞,没见她从没卖过她的同款衣服吗?
就是害怕穿出对比。
如今入朝为官,和其他官员穿统一的制服,就显出不对了。
——当然,也是因为她过去的“壮举”以及这身衣服,没人会把她往女子联想,所以才没有暴露。
拖不了多久,随时可能因为一个契机,就让人怀疑。
裴承诀也觉得自己在瞎想,收回视线,和他们聊起了其他。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这才各自散开。
临走时,裴承诀轻声道:“朝上局势风起云涌,皇上如今圣心独断,你入朝为官,就莫要再太过任性散漫,一切以安全为重。”
这是劝告。
容昭这人一向不羁,如今在户部当值都能早退,裴承诀怕她出事。
朝上,毕竟不比其他。
永明帝现在对她很满意,却随时可能因为一个理由让人将她拖出去砍了。
这就是皇权。
张三也听到了,别别扭扭来了一句:“裴二公子说得对,若是犯了错,丢了乌纱帽,你还有福禄轩、福禄庄,但要是丢了命,可就什么都没了。”
容昭闻言一笑,抬手,搭在两人肩膀上,随意地拍了拍,笑道:“知道你们担心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顿了顿,她叹气:“这官当起来,真是没自由。”
说完,她收回手,大步离开。
她穿着老成的官服,个子比起男子又不算高,尤带稚嫩,光是一个瘦小的背影,就让人莫名担忧。
两人齐齐叹气。
听到旁边的声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情绪。
扯了扯嘴角,两人一起拱手,一起转身,从两个方向离开。
-
第二日。
容昭中午就从户部溜了,徐尚书忙得很,看着空了的位置哼一声,没空搭理她,又带着账本进宫。
下午三点左右,容昭回到户部。
“走走,诸位大人跟我走。”她一抬手,十分豪爽地叫人。
户部的官员愣住。
随即,有一主事站起来,客气道:“容大人,不知让下官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