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文公度转身离去,关老夫人抡起拐杖就要抽关若飞。
关若飞抱头鼠蹿:“我真的是送药!把药放她门口就走的!”
谁知道文家父女感情这么好,这么晚了文公度居然在文臻臻房中。
算他倒霉。
他越解释关老夫人越气:“你就这么想入赘是吧?我们关家的香火就这么不值钱是吧?!”
姜玺暗暗做了个手势。
关若飞收到,一边挨揍一边往东边挪,挪过花丛,撒腿就跑。
关老夫人气喘吁吁,她是在祖宗面前上歪了哪根香?这一个个的全都不省心!
姜玺和唐久安告退。
“你俩别走。”关老夫人喘着气道。
唐久安:“?”
她应该没犯什么错吧?
姜玺也是头皮微紧,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
关老夫人虽然不敢揍他,但絮叨起来也能要人半条命。
关老夫人喘匀了气,和颜悦色道:“还是你们俩乖。你们今儿这衣裳穿得可真好看,让我好生多看一看,省得我被那两个孽障气死。”
姜玺低头,就见自己和唐久安并肩而立,两人俱是宽袍大袖,衣裳不单样式相同,连颜色都一样。
而且他束发的带子不知何时掉了,此时与唐久安一般地散着长发——连发式都一样。
姜玺心情忽然就好起来。
觉得外祖母不愧是外祖母,眼光真是不一般的好。
他眉开眼笑,孝心发作,挽起关老夫人的手:“那我和唐将军就送外祖母回宫,这一路上都让外祖母多瞧瞧好不好?”
关老夫人立刻笑了:“好,好好。”
一面将另一只手伸给唐久安。
唐久安很少干这种差事,僵硬地扶起老人的手。
关老夫人顿时笑容满面,由两人一左一右地扶回太妃宫中。
“你们两个很好,又听话,又孝顺。”
关老夫人说着,将龙头拐杖上的一对犄角掰下来,一只递给姜玺,一只递给给唐久安。
唐久安:“!”
还能这样?
姜玺低声道:“这拐杖原来的犄角摔断了,我让人给外祖母重嵌的,翡翠玛瑙珍珠珊瑚之类的各做了一对,外祖母可以照着衣裳天天换着搭配。”
唐久安看着手里那只翡翠犄角。:“……”
开眼界了。
*
两人慢慢往东宫走。
已经是半夜,天上星辰灿烂,除了羽林卫还在四处巡逻,四下里已经安静下来。
晚风带着清凉的水汽拂过两人的发丝衣摆,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感觉这静默也是清凉的。
“觉不觉得今夜有点像北疆那一晚?”姜玺问。
“……嗯?”
“出是这样安静,也是我们两个人。”
唐久安:“哪里像?北疆可比这里冷多了,而且今夜宫中可不安静,羽林卫上下怕是没觉睡了。”
说完就发现姜玺用一种又气又恼的眼神看着她。
唐久安:“……”
她哪儿说错了?
是不一样啊。时间不一样,地方不一样,哪哪都不一样。
姜玺盯着她,忽然伸手捧住她的脸。
唐久安有记忆以来,还没有被人用这个姿势对待过,一时间愣住。
“唐久安,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姜玺捧着她的脸认认真真道,“你看你一点儿也不会说话。”
唐久安:“……”
到底还是喝多了,酒劝这不就上来了?
“说,很像。”
“……”唐久安,“像,像。”
“是很像!”
“好好好,很像很像。”
姜玺这才满意地放开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在静谧的夜色中。
“我也觉得很像啊。”
望着满天星辰,姜玺微笑着道。
他的笑容甜净如婴孩。
好吧。
唐久安走在他的身边,仿佛夜色融化进了心里,于是心也变得很静。
那就像吧。
*
姜玺次日醒来只觉得脑袋好像被八匹马踩过。
关若飞一面端着一盏燕窝粥吃吃,一面看着姜玺抱着脑袋脸皱成一团。
“什么时辰了?”姜玺呻/吟。
“辰时快三刻。”
姜玺一愣:“她还没入宫?”
然后才想起昨晚唐久安宿在宫中,“她还没起?”
“人早起了。”关若飞道,“飞焰卫唐统领的酒量是北疆第一,人家可不会宿醉头疼,现在已经去面圣了。”
姜玺缓缓抬头:“……面圣?”
“这可就要恭喜你了太子殿下。”关若飞笑道,“自从你昨夜展露神技,唐将军自愧弗如,要找陛下请辞。”
姜玺被八匹马踩过的脑仁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要走?”
“对啊!终于要走了。”关若飞想到自己再也不用在烈日下练箭,就想去庙里还愿。
“……我没要她走,她自己要走?!”
“对啊,这不好吗?你看看以前咱们费了多少力气都弄不走她,现在人自己走了,这纯属是天上掉馅饼,菩萨保佑。”
姜玺抓了抓头。
是的是的,这是好事。
这是他一开始就想要的结果。
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他似乎还想过等唐久安走了,他要大放三天炮仗以示庆祝来着。
但那好像是非常非常遥远的事情了。
他立即掀开被子要起床,却是头重脚轻,险些撞上床架。
关若飞以为他是高兴过头,提醒他小心乐极生悲。
姜玺面无表情看着他:“你看我乐吗?”
宿醉之后的酒鬼没有一个看起来像人的,连姜玺也是一脸菜色,确实瞧不出多少高兴来。
关若飞:“……你是不是酒还没醒?”
姜玺觉得可能。
他起身穿了衣裳就走。
“哪儿去?”关若飞问。
姜玺头也没回。
关若飞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该死,这家伙不会发一些不该发的疯吧?
*
姜玺直接来到御书房外,走得太快了,脑仁扑扑疼。
门外内侍看到他,赶忙迎上来。
姜玺把人打发走,走到房门前。
房门半掩,里面的声音清晰可闻,只听皇帝问:“回北疆?”
“是。”
半掩的视角刚好可以看见唐久安跪在地上的半边背影,背脊挺拔,声音清朗稳定,“殿下的箭术与臣不相伯仲,其实不需要臣的教导。臣留在东宫已无用处,不如回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