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看着唐久安清醒的眼神,姜玺开始觉得——清醒有个屁用啊,不清醒不也是很好吗?
唐久安整个人都直了。
所以她根本没有睡上司,根本就不用跑路。
亲个嘴而已……虽然姜玺的唇形十分好看,亲起来的感觉也很好……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亲个嘴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切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当做没有发生过。
“不知道三年前那个人有何特征?殿下若是信得过臣,不妨说出来,臣很愿意帮着赵都尉一起找。”
唐久安道,“既是殿下心心念念之人,臣一定竭尽全力为殿下找寻。”
姜玺仔仔细细看着她,没有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哪怕最细微的表情。
他看到了一脸的认真诚恳,还有一丝微带生硬的谄媚。
就是没有看见一丁点不悦或者含酸。
“闭嘴。”
唐久安只见方才还一脸娇弱西子捧心般的姜玺声音变得冰冷。
“好好抱着,一个字都不许说。”
“哦。”
唐久安一表感谢,二表忠心,抱得十分尽心尽力。
“……”
姜玺看着她一脸精忠报国的表情,忍无可忍起身了。
“不抱了?”唐久安问。
“不抱了。”姜玺声音里有一丝明显的忿然。
唐久安能理解,毕竟她只是暂时的替代品,能哄一时总不能哄一世,殿下还是惦记着三年前那个人。
姜玺一早上出去城门口逮人,已经错过了上午的晨课,在书房等了一上午的文公度派宫人过来问姜玺是个什么情况。
姜玺吩咐:“我有事去鸿胪寺,今天的课不上了,文老先生请回。”
宫人自去传话,唐久安也拎起包袱准备回家。
姜玺一眼瞥见:“让你走了吗?”
唐久安心说这真是六月的天孩儿的脸,刚才要抱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副嘴脸呢。
“殿下要去鸿胪寺,自然没功夫练箭,臣先回一趟家,再去国公府教少督护箭术。”
“谁说的?”姜玺,“练箭这种事情,一日不练一月空,我得见缝插针挤时间练。你跟我一道走。”
唐久安:“……”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不然何以解释太子殿下突然变得如此勤勉?
*
中秋一过,各方使团陆陆续续都将到京。
鸿胪寺马上就要成为京城最忙碌的衙门。
姜玺此人,能躲懒的时候绝不会出头,但真应下了事情也不会含糊,一进鸿胪寺便有各路官员过来回事情。
身为鸿胪寺少卿的唐永年倒被晾在一边,插不上嘴。
太子对唐永年的怠慢属官们都看在眼里,唐永年深觉自己的官位岌岌可危。
今日唐久安来了,唐永年如见了救星,远远便赶上来说话。
唐久安对此间事务一窍不通,背着弓箭,立好了箭靶,便无所事事,索性跟着唐永年各处逛逛。
不意在一处小院看见了姜珏。
姜珏正在接待一处东夷来的小国使团。
看见唐久安,含笑和对方说了几句,小昭儿便推着轮椅过来。
“殿下怎么在这里?”唐久安很高兴能看到姜珏离开藏书阁,出来走走。
“都是太子殿下给寻的好差事。”姜珏无奈地轻笑,“不给我过轻闲日子。”
小昭儿骄傲道:“我们殿下博览群书,又编修山川志,对天下风物熟记于胸,了如指掌,和这些夷人谈及他们家乡风物,比鸿胪寺所有官员都来得呢。”
姜珏深居简出久了,已经快要被世人遗忘,这次被姜玺强拉来鸿胪寺帮忙,倒是让不少人想起这位曾经的太子殿下也曾是惊才绝艳,每一个教导过他的人也都称他为天才。
也许是因为忙碌了起来,姜珏的脸色比在藏书阁里好了许多,不再那么苍白。
唐久安道:“殿下的山川志已经修完,何不替大雍出使各国,亲自踏遍天下山川呢?”
姜珏顿了一下,目中露出向往之色,最终却又摇了摇头:“我无法离开京城。”
毕竟是前任太子,身份敏感。
“一定会有办法的。”
“那便借唐将军吉言了。”
姜玺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唐久安和姜珏聊得正好。
银杏叶在秋日里变得金黄,一阵风过,叶子飘飘洒洒随着风在两人身边飞舞,像一只只金色的蝴蝶。
姜珏坐在轮椅上,微仰着头,唐久安双手负在身后,微俯着身。
两人脸上都有明亮清澈的笑容。
姜玺的脚步顿了一顿。
这画面异常美好,这两人也都是他很喜欢的人,但心里却微微收缩了一下。
小器了。
姜玺嘲笑了自己一下,大步走过去。
两兄弟聊起小国使团的事。
姜珏:“他们听说我朝十月将有秋猎,所以绝早出发,第一个赶到。”
东夷人善驭兽,这种本事在猎场上比在朝会上更值钱,是他们展现的机会。
姜玺点头:“听说迦南的人也快了。”
聊了一会儿,姜玺错眼便见唐永年在和唐永久说着些什么,唐久安虽是在点头,但点得甚是敷衍,脚下还无意识在地上画圈。
这是唐久安无聊时才会有的举动。
“老师,”姜玺打断唐永年的长篇大套,“该练箭了。”
此言甚合唐久安之意,两人一起走向设在官署前庭的箭靶。
姜玺问:“你爹说什么?”
“让臣在您面前多多美言,让您重用他。”
姜玺“哼”了一声。
唐久安引弓射箭,还是教姜玺那招偏羽箭。
箭术极佳的太子殿下还是掌握不了诀窍,唐久安亲自上手,悉心指点,扶正他握箭的手,并扳过他的肩,令肩膀与箭靶对齐。
“就这样,肩、眼、手三者合一,眼前箭前,只有箭靶,扣弦时偏左的弧度便能决定这支箭能拐出多大的弯。”
要说姜玺纯然是故意学不会,倒有些冤枉他。
他是真的不行。
两个人的距离近到无间,几近耳鬓厮磨,指尖又时时相触,怎么可能不走神?
今天更严重,才开过一点小荤,姜玺心跳如雷,眼前只有唐久安的唇一张一合,但声音却像是隔着水面,遥远而模糊。
至于说的是什么,他全然没听清。
满脑子都是她的唇色看起来像晨风中的木槿花瓣,那滋味尝上一口便永远也不会忘记。
饿了三年了才重新尝着一点儿肉味儿,姜玺用力咽了口口水,不让自己太失态。
“殿下?”
唐久安看耳根发红,额角见汗,“若是太热,可以歇息一下。”
换作从前她绝说不出这种话,因为在她的脑子里,练箭时,但凡没有晒成人干,就不应该放下箭。
可和姜玺待得久了,她终于开始感觉到人跟人着实有点不一样,姜玺不单身娇肉贵,而且最近还很忙。
那么体恤一下也是应该的。
姜玺感受得这破天荒的温柔,只觉得喉咙更紧了,他的目光灼热,盯着唐久安:“老师,你也出汗了。”
虽是秋日,但午后的太阳直射,仍然是有些炎热的,唐久安的额角也沁了一点汗珠。
只不过这点热对于唐久安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她摇头:“臣没事,殿下行吗?”
随着这个动作,一滴汗滑着脸颊滑落。
原本被她包裹着的姜玺,反手覆住了她的手,脸向她凑得更近。
“老师,你的汗,香得很。”
这声音里有一种压抑的喑哑,仿佛要直接从耳朵送进唐久安心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相似的画面被唤醒,一向被唐久安抛在脑海深处的某此记忆碎片宛如海底气泡般,零星冒上来。
潮湿的春天。
黑暗的夜晚。
滚烫的身躯。
低哑的声音。
“……有本事留下你的名字,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散碎记忆中,仿佛是个少年的声音,和姜玺此时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