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王此刻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不动, 有些僵滞。
尹宛心中觉着有些奇怪。
自从同他说了要走的话, 就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时常发愣, 动不动就僵着不动。
也不知道是不适应她离开啊,还是被那绝命散给影响的。
不过两者之间她更倾向于后者。
他才不会因为她有什么改变呢, 只可能是他被毒药改变。
尹宛轻轻咳了咳, 试图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殿下,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怎么这么多红血丝呢?”
夜里她走的时候都还好好的。
而且,后头不是还睡了三个时辰吗,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的。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的。
白王在她似是关心的询问中缓缓回神,将视线落在自己还僵在半空中的手上。
见怀中空空如也, 那女人早已溜出去与他相隔七八步远, 心里忽然有些烦躁。
“没什么。”他状似无意的收回手,转身便往前走。
尹宛哦了一声, 小步跟上。
既然人家不想说,那她就不要再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这样子会让人很烦的。
他说没什么就没什么吧。
今日的天气分外好,晴空朗朗,白云绵延数里。
金灿灿的阳光洒在院子里,像是给一草一木都镀了层薄薄的金子。
白王从阴影处走出去,踩在满是阳光的鹅卵石地面上,很快与这些金子融为了一体。
他今日仍旧是穿了一身圆领黑袍,里头是月白色交襟,背后用上好的银丝线绣了只正在展翅高飞的白鹤。
那白鹤被阳光包裹着,熠熠生辉。
他一动,它便动。
一静一动,栩栩如生,似乎下一刻便要御风飞升。
真是个极好的皮囊啊。
尹宛暗暗叹道,这样的人比太子不知道好了多少。
只可惜,一个嫡出便堵死了所有的可能。
也是挺令人唏嘘的。
白王知道她在后头跟着,也没制止。
他生的高大腿长,步子也是很大的,若是按照正常速度走路尹宛都跟不上。
她都可能还需要小跑着追赶。
可今日却根本就不存在这种追赶的问题。
他在前面走着,刻意控制着速度,一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远了就减速,太近了就提速。
一直往往复复。
总之,他绝不会让尹宛与自己撞上,也不允许她落下太远。
尹宛自己都还觉得奇怪呢。
今日跟他的脚程居然跟的十分合适,根本都不需要加速或是唤他停下来等她。
她将这些都归结于是白王生病引起的。
病了身子就虚,虚了自然走不动啊。
哎,这人病了果然不一样。
她不由叹道,还是现在的魏衡比较有人味儿。
两人就这般一前一后的走到了柴房。
尹宛是没想到他会来这儿的,当时问他他又不说。
现在她才知道他冒着寒气出来,是来处置下毒之事。
该说不说,这个人啊,真的是闷葫芦。
她皱着眉看他,心想,早说你要处置这事儿啊,我叫苍河将人都带到书房去不就完了?
跑这一趟风险可大了,万一吹了风加重病情那简直得不偿失。
不过他人已经过来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在旁边站着看着他。
这个时候,苍河正在里头询问下人。
见殿下过来,顿时眼前一亮,飞一般的冲过来行礼,“殿下,您怎么起来了?您身子好些了吗?”
白王淡淡的看着他,“人找到了?”
苍河摇头,表示还没有头绪。
“不过殿下您放心,属下一定会将事情办妥的。”他赶紧表态。
心中又担心主子被风吹着会坏事,忙劝道,“这里风大,属下还请殿下回去歇着,将这里的事情都交给属下处置,可好?”
并不好。
白王睨了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交给你有什么用?人都在你眼前你还不知道是谁。”
这次下毒之事,他其实早就有了人选。
府上拢共就没几个人,哪些人有问题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主子忽然说人就在眼前,苍河有些惊诧,他迷茫的看向后头的王妃。
没想到王妃也是一脸的迷茫,根本不知道殿下说的是谁。
“殿下,你说的是何人啊?”尹宛问道。
白王没有回答她,而是转了个身,面对着跪在地上的一众仆从指着其中两个丫头冷冷说道,“将这两人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上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打人,打的还是板栗与核桃,尹宛很是震惊。
在她的印象中,板栗和核桃好像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
不惹事,安安静静,乖巧可人,每次见她都恭恭敬敬的。
面相看着都很和善,实在是不像会下毒之人。
不过即便她觉得不像,也没有去说什么。
因为上次片面的去看待白王,做了件大错事,她便学谨慎了。
不贸然去信人,也不贸然为旁人求情。
万一她为之求情的那一个人就是坏人呢。
任何事情都得看证据的。
白王能指出来她们有问题,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她只需要在旁边听着便是。
当然,苍河也只信任主子。
他忙对外喊道,“来人,将这两个丫鬟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登时,外头的护卫便冲了进来,就要去拿人。
见状不对,两个丫鬟立即伏地求饶,“王爷,奴婢没有,不是奴婢。”
白王行事向来利落,在已经锁定目标后,做的决定是断断不会受影响的。
他冷着脸,厉声说道,“看来二十板子还是少了,将人都绑着去喂狼。”
话音一落,几个护卫便押着她们要往外走。
毕竟都是女子,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惊吓,顿时便有人招了,“王爷,王爷饶命,奴婢是被人指使的。”
说话的人是核桃。
尹宛心中悻悻,果然没求情是对的。
“何人指使?”苍河挥退护卫,冷冷问道。
彼时核桃已经哭的泪眼朦胧,抬起头时双颊泪痕斑驳。
尹宛呆呆的看着她,心想她怎么会做伤害殿下的事呢,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话说他们从从凛州过来,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啊。
那些贪官落马不是百姓们最喜欢的事吗?
想着想着,她便看见一只颤抖的手指向了自己。
紧接着,耳边便传来了核桃声泪俱下的指控,“是王妃,是王妃的兄长指使奴婢的,奴婢这里有证据。”
她的兄长?尹宛简直如遭雷击。
这个核桃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她的哥哥怎么会真的去伤害殿下呢?
他莽是莽了些,可是不至于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吧,顶多看殿下不爽套上麻袋揍一顿。
尹宛张口便要驳斥她。
可没想到,还没等到她出声,春见就已经撸起袖子开骂了。
“核桃你这个贱婢,居然敢攀咬王妃,你到底是何居心?王妃平日里对你们不错吧,你怎得如此忘恩负义?”
说完,她又赶忙跪倒在地,向白王求情,“殿下,不是王妃,王妃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还请殿下明察。”
白王看了她一眼,不发一言。
随后,又将视线落在尹宛身上。
见她愣愣的站着,面色惨白,他拧了拧眉,问道,“你说你有证据,什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