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是真好。
白王没有动,还是在榻上躺着,想要尹宛亲自过来扶他。
不过这个算盘还是没打好。
人家不仅没进来内室,更是不曾打算亲自来扶他。
只是站在外间说道,“殿下起了吗?今晚给殿下煮了新鲜的黄鱼汤,可补身子了呢,很香很好吃的。”
这是她亲手选的食材。
尹宛以为自己这么说就很能吸引人了,但是话毕,却没有像她想象那般听到里头有脚落地套鞋的声音。
屋内十分安静,落针可闻。
奇怪,刚不是说话了吗,怎么这会儿又没动静儿了呢?
尹宛心下不解,踮起脚,伸长脖子往里看,又问,“殿下,起来了吗?眼下天气又冷,汤不能放的,很快就要凉了呢。”
话音一落,又是一阵沉寂。
尹宛更加不解。
回头看了眼跟来的丫头们,但在她们的脸上也没看见任何答案,她们也一脸的懵懂看着自己,表示不知。
春见小声道,“里头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出事?尹宛细想着两个字,觉得应该不会。
毒都解完了,午前与她在雪地里待着的时候看着很精神啊,不可能出事的。
她不信。
“不会。”她说服自己,“殿下应该又眯着了,且先放着吧,等起了再热热。”
都这种时候了,她是真的不想再与他有任何肌肤上的接触。
回回一激动就抱她,都让她有阴影了。
就感觉一同他说话,他就要上来抱她似的,挣都挣不脱。
“好,那王妃我们先出去。”春见说。
尹宛顿时瞪大眼睛看向春见,她唤她什么???
王妃??这丫头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都什么时候了,都是要走的人了,她竟然忽然改口唤她王妃?
“你叫我什么?”她凝眉道。
春见咬着下唇尴尬的皱了皱脸,“那个,我......我。”
我了半天都没我出来个所以然,气的尹宛都要斥责她。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春见的脑子忽然像是灵光了一样,猛地蹦出来一个答案。
“我是看着王妃嫁给殿下都这么久了,我还从来没正正经经唤过一句王妃,觉得有些遗憾,所以才这样的,还望王妃息怒。”
从头到尾,都没有喊出过一次小姐,春见将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过心里还是在咚咚咚的跳个不停,想着殿下这会儿应该不会怪她吧。
也确实,这会儿内室里的那个男人正高兴着呢。
他躺在榻上,透过青色薄纱往外看,就看见尹宛背对着自己,准备想要教训自己的丫鬟。
他有点担心,怕这个丫鬟被逼急了将自己说出来,赶忙掀开被子下榻。
“王妃,你这丫头说的也没错,就没必要计较这些了吧。”他套上鞋袜,起身走出来,在桌前坐下,“之前本王就没有计较这些,若是真的将这个拿来说事,那你可就是犯了欺君之罪了。”
一句话将尹宛噎的说不出话来。
他说的不错,确实是欺君之罪。
罢了罢了,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叫了就叫了。
反正也不会是真的。
“好,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既然觉得遗憾,那就唤着吧。”
也叫不了几日。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白王心下十分愉悦,看着鱼汤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本来他还想着万一自己这话没说对,将尹宛激怒了会弄巧成拙,但眼下看来,并没有,相反事情还完成的非常好。
往后这府里就没人再乱叫她小姐,只能叫王妃。
只有唤王妃的时候,他才觉得尹宛是完全属于自己的。
得赏,得重赏那丫头。
白王拿起汤匙,轻轻刮去碗中的浮沫,舀起一勺熬得白白的鱼汤送到唇边嗅了嗅,一股清香顿时扑面而来。
将汤送进口中抿了抿,入口便有一种口齿留香之感。
白王有些震惊。
“宛宛,这汤是你做的吗?”他将汤匙放回到碗中,抬目看向尹宛。
尹宛摇头,“不是,是厨娘做的,殿下可还满意?”
不是她做的!
到唇边的夸赞顿时就咽了回去,白王当即松开了还要再去舀第二勺的鱼汤。
面色突然一变,“怪不得这汤喝着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原来不是出自你手。”
尹宛怔然,询问,“是咸了还是淡了?”
白王摇头,“都不是,是腥了。”
他将鱼汤往前一推,“本王生病后的这些日子一直是吃你做的食物,忽然吃上旁人做的不习惯,总觉得没用心。今日就这样吧,被这腥气的鱼汤弄的也没什么胃口了,都撤了去。”
尹宛无奈,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让人将鱼汤给撤下去。
下人端着鱼汤与碗碟鱼贯而出,等到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尹宛也在他的对面坐了下去。
从方才白王的话中,她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
好似前些日子的照料,使得白王对她有了一种依赖。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觉得今日有些事必须要与他说清楚。
那些日子是给他一直在做吃的,可能自己做的那些口味确实给他养成了习惯,但是她并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她的时间只剩三日。
或者,更短。
只要他再做一次让她惊惶的事,她就可以趁机提前走。
也有可能提前到明日。
一切皆有可能。
“殿下,我觉得有件事需要同你说说明白。”尹宛坐的笔直。
白王也坐的笔直,两个人就这样面对着面。
“何事?”他问。
尹宛稍稍酝酿片刻,道,“是这样的,介于刚才的事,我想说,之前的事都过去了,往后也不会再有的。我也即将要走,还请殿下忘记我给殿下做吃食的那些个过去,好早日适应府上厨娘的手艺。”
“而且,那菜我尝过了的,其实做的很不错,比我这个三脚猫的厨艺强多了。不知道殿下还记不记得之前的事,我做牛肉饼那日将厨房都给烧了。你看看,要我做饭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我压根儿就不是做吃食那个料。”
“所以肯请殿下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开始吃府上厨娘做的饭食,因为往后的每一日三餐,殿下几乎都是要在府上吃的。”
话里话外都是在与他诀别,仿佛这辈子他们错过了,就再也不会相遇似的。
白王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出神的看着尹宛,心情就像在下连阴雨一样。
硬生生愣了半晌,他才出声说道,“宛宛,其实我也有一件事从来都没有与你说过。”
尹宛诧然,还有什么事没有与自己说??
“何事?”
白王沉了沉,“你自小身边没个长辈照顾,可能不知道,陛下赐婚是不可提和离的。我不知道之前你与那撇脚大夫说这事儿的时候他为何没有提醒,但我觉得,他是没按好心的。”
“你要知道,陛下赐婚,若是你提了和离,就犯了欺君之罪。”
尹宛已经被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陛下赐婚居然不能和离吗?她真的不知道。
若是知道又怎敢开口,那不是找死吗?
但是,很快,她又想到了另外一点。
当初提和离白王他是答应了的啊?那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那个时候他在哄骗自己,还是现在是在哄骗自己?
是他为了不让她走,找出这事儿来说是要用来威胁她吗?
可......她挺拧巴的,又觉得白王不是这种会威胁人的小人。
“那之前殿下为何没说?”她问。
白王正等着她问这话,当即便道,“因为你当时一心要走,所以我就答应了,当然这个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尹宛连忙追问。
“代价是......”白王见她如此焦急,刻意顿了顿,“是与我有关,与你无关,我觉得宛宛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居然还劝她不要她知道,怎么可能呢?
尹宛好奇心本来就重,更何况这是与欺君有关,她怎么能不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