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瑾然发消息过来问他:在哪?
程梓暮只是扫了一眼闪烁的手机屏幕,曾经为他专门设置的提醒,多么讽刺。
若是换作以前,他会直接拔掉针头,穿上衣服直接出院,现在他累了,他跑不动了。
卞瑾然,就这样把他扔了吧。
求你了。
顾鹤的手机响了,是绅士流氓的电话。
皱眉,他不应该在他的温柔乡吗,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果断挂了。
“我去帮你拿药。”
程梓暮点点头,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然后捧着手里地只被嘬了一小口水。
还没等他走远,身后就一声巨响。
“砰——”
病房里发出了刺耳的声音,顾鹤连忙跑进去。
“医生!”
一阵慌乱的脚步和各种仪器响起的声音格外刺耳。
顾鹤拿起程梓暮的手机,不是他多管闲事,是因为这场手术需要亲属签字。
“舍得打电话给我了?”
那边的声音有些轻蔑和沙哑,似乎刚从床上醒过来,身边还有其它嘟囔的声音。
“人民医院抢救室,他要手术,过来签字。”
然后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那边的卞瑾然还以为是恶作剧。但是心头突然猛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逝,他快要抓不住了。
怎么会要做手术?自己打了他,怎么会这么严重?
旁边的小男生有些不满,伸手去拉住卞瑾然。
“滚开。”还不留情地把人甩开,也不管后面的响声和哭声有多大。
卞瑾然来的一路上脑子里都是程梓暮那张苍白的脸,他到底干了什么啊!
双手插进发丝抱头埋在双臂间。
“再开快点!”
“小卞总,已经最快的速度了。”
但瞥向后视镜,很快就被那双赤红瞪得说不出一个不字,咬咬牙直接一脚油门闯了出去。
卞瑾然没有了当初的体面,衣服也是胡乱套在身上,火急火燎地本想急诊室,看到空旷的急诊室门口只有一个少年孤零零地坐在那,眼睛一直盯着红色醒目的「正在抢救」中的字眼,让他心口一窒。
顾鹤听到了动静,扫了他一眼。
卞瑾然不知道说什么,木讷地挪动着脚步走过去,浑身瘫软地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他消失的一年,没有背叛你。”
卞瑾然猛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总是冷淡地少年。
“他被你的家人送进了精神病院。”
什么猛地在卞瑾然的脑子爆炸。
沉默。
两个小时后,红色终于跳成了绿色,也就意味着手术成功。
“患者的眼部淤血已经清除,人也清醒着。但是为了避免过激请家属不要逗留太久。”
医生交代清楚后退了出去。
“暮暮。”
久违的两个字让程梓暮纱布下的睫毛颤了颤,他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了。
“对不起。”
程梓暮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悔意,庆幸自己的眼睛被蒙上,看不见眼前的这个人。因为他知道,也许看到那双眼睛自己又会忍不住心软,然后重蹈覆辙。
“卞瑾然。”
卞瑾然听到他喊自己的全名,心头猛跳,突然扑过去把他抱紧,语气里充满了慌乱,“暮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眼睛还痛不痛?”
程梓暮挣扎着不想让他抱,他的臂膀勒得他胸口发疼。毕竟对于他来说卞瑾然的怀抱就像满是荆棘的藤蔓包裹着,尖锐的刺一寸寸刺入他皮肤,让他遍体鳞伤。
顾鹤直接扯住他的衣领,皱眉,冷淡地看着他,“他身上都是伤,你想他死吗?”
男人压着怒火,沉声道:“这是家事,滚开。”
“卞瑾然。”程梓暮气得眼睛都红了。
“你道歉!”
平时若是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他早就让人知道什么叫做规矩,可是现在他不敢说一个字,只能低声地道了一遍歉,“对不起,是我激动了。”
“我出去等你。”这句话是顾鹤对程梓暮说的。
“不用了小鹤,已经很麻烦你了,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这里有值班医生和护士,呼叫铃就在我手里。”程梓暮对顾鹤说话的时候又恢复了以前的温和。
顾鹤淡淡看了卞瑾然一眼,“好。”
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卞瑾然,我说过,我们结束吧。”
卞瑾然很是激动,但是还是记着刚才的医嘱,不能让他情绪有太大的波动,他轻柔地抚着床上人的发丝,很是柔软,和他这个人一样。
“暮暮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带你回家,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你不喜欢我结婚,那我不结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
卞瑾然以为他被说动了,于是更温柔地说道:“嗯,像以前一样,你说的我都答应你。”
程梓暮的身体输着液,药水的冰凉让他全身都清醒着,心脏也在麻木地疼着。
“像以前一样坐在冰冷地家里等你,等来的是你的那些情人的警告吗?还是一个人做好一桌子菜等你回来挑三拣四,这个太咸那个太淡然后一个下午的心血都倒进垃圾桶?”
“我的那些爱都被你倒进垃圾桶了,卞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