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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先生,感情不是你账户里的余额,你以为不取出来它就会一直存在那里是吗?”
  十八岁可以轰轰烈烈地说喜欢。但现在快三十的年纪说喜欢,你不觉得荒唐吗?
  如今这番喜欢他却只觉得讽刺,甚至不堪入耳。
  顾鹤深深吸了口气,觉得在心里埋了很久的话,此刻正在喉咙间蓄势待发:“你分得清吗?是好奇,是新鲜感,是喜欢,是好感或是爱占有欲,还是代替品?”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嘴巴和心脏却好像被分离了,一句又一句针刺的话,自虐般地说出来。
  爱他尝试过,不被重视也尝试过,可他还是在那个深渊往下坠。
  感情这种东西没有评判对错的边界。
  尊重是互相的,而不是妥协。
  现在贺云屺来告诉他喜欢,是拿这句「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来告诉他这种罗曼蒂克的中二爱情道理吗?
  贺云屺能体会到顾鹤当时有多恨他,就像有一把刀每一天使劲绞着他的心脏,可到现在他都找不到治愈的方法。
  要说最高级的惩罚是沉默,那么最矜持的报复就是无视。可是他连无视都不曾有,没有惩罚没有报复,也似乎不曾有他。
  自从他们意外见面后贺云屺就不再掩饰了,时不时会晃在他的视线里面,会做一些令人匪夷所思误会的事情。
  从每天早上给他定高档餐厅的早餐开始。
  他知道顾鹤不想看见他,所以从不出现。
  精致的早餐盒在在这种地方显得多么格格不入,还带着一束露水的花朵,看起来很是浪漫。但顾鹤冷漠地无视了一切,依旧按部就班的生活。
  他依旧走到楼下老奶奶的早餐店要一份豆浆和一个红糖馒头,这才是他的早餐。
  虽然顾鹤没有收下他的早餐和花,但东西每天早上都是新的。
  或许摸清楚了他的早餐,赶在顾鹤出门时,门口精致的早餐变成了他平时吃的豆浆馒头,还多了鸡蛋和一张便签,还用保温盒装起来。
  上面力透纸背的墨色字体,一看就知道是谁。
  【今天也要好好吃饭,好吗?】
  他环顾了四周,没人。
  恰巧邻居张婶儿买菜回来了,看着他盯着豆浆包子就打趣儿道:“现在的年轻人追人一两天就放弃啦,这不不行啊,小顾可不要这么便宜的被骗走啊。”
  顾鹤微笑着朝她点点头。
  垂眸再看着油条豆浆,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疼,他一贯不是浪费粮食的人,再说时间不早了,刚好这家早餐店在这里小有名气,主要是品种多便宜也好吃,买早餐排队的人很多,似乎没有给他多余的选择了。
  只是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被贺云屺拿捏住了,浪费粮食的行为他做不出来,只能吃掉。
  而今天,刚好撞见要给他送早餐上去的贺云屺。
  四目相对,有不知所措,也有淡定自若。
  倒是顾鹤先开了口,“谢谢这几天的早餐,但我们似乎不是能这么熟稔能帮买早餐的关系。”
  停止这种纯情高中生送早餐的行为吧,毕竟都是成年人了。
  然后艰涩地说:“我曾经是喜欢过你,但无法承担这份感情,以后也无法承担。”
  他甚至有些愠怒地长出一口气,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现金,塞进了贺云屺的西装口袋里。
  「帮」「谢谢」,顾鹤真的很懂怎么扎他的心。
  他额前的碎发飞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挺立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虽然还是年轻大学生的模样,但也已经学会穿西装打领带了,不再是能被一个棉花糖哄得开心一整天的年纪了。
  一个人好哄,是肯哄他的人带着真心实意。
  在他无法时时陪伴的时光里,那个少年在慢慢成长,他够感知到的不只是身体上的变化,更清醒地意识到少年心智上的成熟。
  贺云屺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从容淡定。但又为自己从心底涌出的那点懦弱的伤感既觉得陌生又感到鄙夷。
  “你别紧张。”贺云屺看着顾鹤,心里如针扎似的难受,说,“我不想给你压力。”
  顾鹤稍稍有些错愕,这又什么把戏?
  贺云屺看着那双质疑似的眼神扫视着他,心脏就忍不住的抽了抽,“你可以删除我的信息,我的电话号码。但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你的面容、你的声音、和我们的记忆……有的东西,已经根深蒂固,深入骨髓。”
  “抱歉,只要想起曾经对你做过的事情,我就恨不得把自己抽筋扒皮来弥补对你的伤害,可是我真的太想你了。”
  他不奢求顾鹤可以原谅自己,他只是想靠顾鹤近一点,更近一点。
  他也很庆幸自己没有阻止顾鹤去做他想做的事。
  顾鹤明明什么都不想要,贺云屺偏偏什么都要给。
  贺云屺想要得到赦免自己也给他了,他到底还要什么?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答案好像呼之欲出,又好像始终遮着一层雾看不分明。
  贺云屺的审判者似乎忘记了来审判他。
  谢隽默默地观望了全程,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们之间的裂痕堪比东非大裂谷。
  顾鹤离开的时候,他也从未见过如此潦倒的贺云屺。
  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早就乱了,下巴冒出了一层短硬的青茬,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犹如被抛弃的大型流浪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