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您既已经得到了徐府家产,什么时候能遵守承诺,放了她?”
上方那人身形肥胖,身着墨绿色官服,闻言摸了摸手上的扳指。
“恐怕事情有变了,柳公子。”
柳琴蓦然起身,“你什么意思?”
“徐治贤是举子身份,此案影响甚大,新来的钦差大人要亲审此案,你我怕是不好从中斡旋啊。”
…….
藏书阁。
白砚坐在其间撰写书文,突然寒芒一闪,杀气逼人。
白砚猛的抬臂,厚厚的竹简擦过刀锋,他一抬眼,发现是一个黑衣人,手中的剑是宫中的制式。
瞬间敛了神色,沉着应对。
短短一瞬,几人交手数次,黑衣人见自己不是对手,于是一个烟雾弹果断撤退。
白砚挥开眼前的烟雾,想到了还在家中的刘氏,于是脸色一变,顾不得收拾案桌便匆匆离去。
行至闹市之中时,却听见城门口熙熙攘攘。
“你们听说了吗?徐家那寡妇,黑心毒手,连杀二人,不过幸好老天爷开眼,现在已经被捉进牢中,不日问斩呢!”
“杀的是谁啊?”
“听说有一个是徐家二爷,另外一个是她亲爹!”
“天呐,竟然丧心病狂到弑父,这得是何等丧心病狂!”
白砚脚步略略一停顿,而后又继续疾步往家中走去。
一到家门口,便看到了正坐其中的白铃兰,正在跟刘氏言笑晏晏,周围还围绕着一群护卫。
“五哥,你回来了?”
白砚见刘氏无碍,一颗心这才放下。他上前,对白铃兰的语气并不算太好,
“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白铃兰淡定道。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白眼这一次没有像以往那么直接拒绝。
白铃兰直觉哪里有不同了,于是再接再厉道,
“五哥,现在局面不一样了,那位已经醒了,下旨要把你召回宫,恢复你的身份。”
白铃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五哥,你之前要窝在这个地方我也不逼你,毕竟我们毫无胜算,跟那个女人斗也是只能送死,可现下不同了啊,陛下醒了,重揽大权,朝堂上不再全部是那女人的口舌,我们可以一博的!”
见白砚脸上神情不明,白铃兰又苦苦哀求,“五哥,难道你就真的忍心看着我被那母子二人搓磨吗?就不说我,说轻衣,她死的那么惨,你就不想替她报仇吗?”
白铃兰又求助于身边的人,“奶娘,五哥最听你的话,你劝劝他,你劝劝他啊。”
刘氏欲言又止,她知道若是白砚心中决定之事,再怎么劝他也是枉然。
良久,白砚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我要先办完一件事。”
白铃兰知道他这是松口了的意思,激动的快要热泪盈眶,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隐隐约约的,她好像又看见以前那个说一不二杀伐果决
的影子。
多久了,她以为他这辈子都要这么消沉下去,是什么改变了他呢?
白铃兰不得而知。
一连几日,白砚都在书房专心抚琴,既不见他出去办他口中所说之事,也不见他开口说回去。
等了几日逐渐焦躁的白铃兰终于忍不住了,她一把掀开帘子,进了书房,“哥,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走?你这几日天天在书房,除了弹琴便是弹琴,为什么不肯早早跟随我上京。”
白砚十指压住琴弦,冷睨了白铃兰一眼。
“我说了,我自会前去。”
声音不大但是压迫力十足,白铃兰立刻噤声,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白砚也没再继续弹琴,他走到一旁的水盆里净了手,这才掀了帘子往门外去。
白铃兰在后面喊,“哥,你做什么去?”
白色的背影孤绝,一言不发的隐入山林中。
白铃兰远远一看,那似乎是去衙门的方向。
绮兰在牢房中,呆的十分不适应,地板是潮湿的,被褥是发霉的,饭菜都是馊的。
她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但也不觉得饥饿,此时的她还算淡定,她安慰自己,天无绝人之路,此时的元宝应该在为她尽力周旋,她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门口突然传来异响,绮兰抬头一看,便看见两个狱卒走了进来,拿着链条要过来拷她的样子。
绮兰顿觉不妙,当即笑道,“差爷们,这是要做作何去啊?”
两个狱卒面若雷公,对绮兰的话充耳不闻。
绮兰害怕是要把自己拉出去严刑拷打。
于是当下便做了决定,若是要对她严刑拷打,她全部招了便是。
狱卒们铐住她往外走。
没想到兜兜转转,狱卒带她来到了另外一个单独的牢房,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干净整洁。
有一个简单的床,被褥也不是发霉的。
一旁的牢狱正要锁门,绮兰一把拉住,“敢问爷,这是怎么回事?”
牢狱当即不耐地甩开她,“问那么多做什么?”
说把两个人便重新锁好门,扬长而去。
绮兰以为是元宝的打点起了作用,给自己换了新的牢房,少受点苦,遂即安心的躺下,等待着出狱。
一直到走远了,另外一个狱卒说,“你刚刚会不会对她太凶了,她好像那位爷关系不一般,特地发了话要先吊着她一条命。”
刚刚对绮兰不耐的狱卒说道,“你就不懂了,若是他们真的关系匪浅,放这妇人出去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但是她现在还在牢狱,这说明了什么?”
对面的人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还是你会察言观色!”
“而且,不过就是暴发户纳的一个姨娘,死了丈夫的寡妇,能跟那位爷有什么关系?即使有,也不可能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狱卒斩钉截铁。
门口一阵响动,接着牢房的门打开,绮兰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的衣袍依旧洁白如雪,眉眼淡漠如冰,仿佛又回到了她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真是奇怪,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他是过来质问她还是看她的笑话的?
绮兰不曾开口,她坐在墙角,捋了捋鬓角,让自己看上去更妥帖。
输人不输阵嘛。
白砚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半晌,沉沉开口,“你装的倒是不错。”
她轻慢一笑,“怎么,你都知道了?”说罢语气十分的可惜,“我本来还想在你心中留一个好印象呢。”
白砚轻嗤,“好印象?”顿了顿,“徐府寡妇?徐老爷的十三姨娘?”
“为了谋求徐府钱财,将小叔子赶出家门,残忍杀害?”
“无情无义,手刃血亲?”
一幢幢罪名都是实打实的,绮兰神色无比坦然,没有丝毫的愧疚悔改之意。
“你都知道了怎么想着还来看我?是要跟我再续前缘?”
牢狱中的女子,此时脂粉不施,在这牢狱之中仍然不减千娇百媚。
白砚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死到临头,不知悔改。”
绮兰稍稍不屑的哼了一声,模样十分不在意,似乎对未来要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轻松惬意的有些过分。
“你说的这些确属事实,只不过你还差了一条。”
“什么?”
“勾引于你,与我犯了□□之罪。”
话音刚落,浅灰色的眼底暗流涌动,那张冰清玉洁的脸似乎也差点绷不住。
绮兰无所谓的抠了抠丹蔻,“其实我本就是故意接近你,本来是想把你哄骗了做我的上门女婿,却没想半路改变了主意。”
想着两个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绮兰干脆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权当因为那段憋屈日子发牢骚。
“你太老土古板了,要是换别的男人,早就上道了,你是真的又木又不懂风情,我花了那么长时间,也就才与你亲了个嘴,最多也不过是那天山洞….”
“你放肆!”
绮兰像是没听到,继续说,“那天在山洞,我都那样了,你都忍了下来,真是无趣。”
“让你给我做姘头你也不愿意,老土至极,无趣之至。”
“寡廉鲜耻。”
“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词?我都听的耳朵起茧子了。”
牢房里的气压冷飕飕的,绮兰仍跟个没事人一样抠着丹蔻,她有一些日子没修剪了,形状都不漂亮了。
绮兰不耐烦道,“你若不是要与我再续前缘的话,便可走了,我这里我没什么笑话可看的。”
这时候冷凝的气压突然一松,对面的人气场也突然变了。
他弯起凉薄的唇,“你这般有恃无恐,无非是笃定以你徐家家财做饵,定会有人救你离开这里吧?”
明明是在笑,但是眉眼间都透露着无情的味道。
绮兰听到这话,神情一变,心里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
白砚接着说道。
“这你恐怕是想多了,圣上指派的钦差已经到了闻洲城,任你再有钱有势,也不可能在钦差的眼皮子底下徇私枉法。”
难怪她在这牢房呆了些许日子,仍不见外面传个音信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