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李明让没往那方面想?
虽然感觉回来过后气得肚子都在隐隐作痛,但是想到李明让可能压根不知道萧致是谁,那股挤在李蕴胸腔里几乎涌到喉管的难受情绪终于得到缓解。
李蕴抹了把汗涔涔的脸,起身把床头灯拉开。
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他和李明让的聊天框被置了顶,一眼就能看到,点进去后,页面里没有聊天内容,全是他给李明让的转账记录。
最新一条记录是三天前。
他在公司上班时闲得脑抽,给李明让转了一笔两万块钱,临到中午,李明让二话不说地收了。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李蕴自个儿在办公室里生了半天闷气,发了几个毒誓决定以后再也不找李明让说话,除非李明让主动找他。
可眼下他又要找李明让了。
手机屏幕的白光映着李蕴拉扯下来的脸,他嘴角一撇,气恼地把手机扔到地毯上。
转身扑到床上,直锤枕头。
“啊——”
“李明让,你他妈气死我得了!”
另一头,李明让还伏在案前写试卷,突然听见外头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他放下笔,走到窗前。
果然在下雨了。
不过雨势不大。
外面还晾着衣服,李明让披了件外套、戴上连衣帽出去,收完衣服正要回屋,一道脚踩树枝的轻微声响钻进他的耳朵里。
他几乎在瞬间反应过来,将衣服往左手臂弯里一堆,顺手抄起倚在门边的一把修剪树枝的剪子。
声音传来的地方模糊有个人形。
李明让将剪子半举在身前,放轻脚步朝那边走去。
小雨细细密密,吹在李明让没有表情的脸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过下巴,再滑进衣领深处,他眉头也不皱一下,眉峰下的双眸蔓出一层骇人的戾气。
树丛被风雨吹动,唰啦作响。
李明让有停顿的片刻,随即举起剪子向树丛挥去,他的力道之大、速度之快,即便单手拿着剪子,也挥出了破空的声音。
下一秒,惊恐的叫声覆盖了雨声和其他杂声,一把雨伞朝他扔了过来。
“李明让!”来人的声音相当熟悉,“你想谋杀我吗?”
李明让一下愣住,撑开的雨伞撞到他的身上,又落到他的脚下,他把手里的剪子扔了。
“怎么是你?”
李蕴捂着胸口,屋檐下的光照出他煞白的脸,他大口喘着粗气,眼珠子都快瞪出火星子了:“不然呢?除了我还有谁会来这个破地方找你?”
李明让看了眼李蕴的脚下:“路不在这里。”
“我知道。”李蕴嚷道。
李蕴真的快被吓死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穿上衣服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结果李明让先出来了。
李蕴跟做贼似的,大脑还没做出反应,身体便已条件反射地躲进了树丛里。
于是发生了刚刚那一幕。
李明让人高马大的,逆光而站,一手拿着一把巨大的剪子,一手抱了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破开树丛出现时,李蕴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真他妈像个土匪。
李蕴心想。
在床上也像土匪,啥也不说,只知道闷头干。
李明让捡起地上的伞,撑到李蕴头顶,只是李蕴的头发和衣服早打湿了,这会儿撑伞也没用了。
“走吧。”李明让说,“进去。”
李蕴白着一张脸,平日里梳成大背头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他不说话也不动,就望着李明让。
李明让问:“怎么了?”
李蕴低头看了看。
李明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李蕴穿着拖鞋的两只脚都陷进了松软泥泞的土里。
李明让心领神会一般,把手里的伞和怀里的衣服一起塞给李蕴,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李蕴双脚离地,赶紧把已经脏得不成形的拖鞋蹬掉。
李明让抱人回到屋里,径直去了浴室,他把李蕴放到地上,接过李蕴怀里的东西,又脱了自己的凉拖踢过去。
李蕴穿上凉拖,抱着双臂,愣愣站在狭窄且简陋的卫生间里。
卫生间里没装浴霸,只有一盏灯亮着昏黄的光,借着暗光,李明让这才看清李蕴还是穿着睡衣来的,但这次在睡衣外面加了一件风衣。
可惜没用,睡衣和风衣都湿透了。
大少爷平时最注意形象,连穿在里面的衬衫都要让阿姨熨得平整,也有些洁癖,嫌这儿脏嫌那儿脏,可今晚在下着雨的树丛里晃了一圈,像只落汤鸡一样,狼狈不堪、可怜兮兮,身上溅满了泥土沫子。
李明让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把衣服脱了,洗个热水澡就好。”
李蕴后知后觉地冷,瑟瑟发抖地说:“你这浴室也太小了。”
李明让面不改色:“将就一下。”
“取暖器呢?先把取暖器打开。”
“没有那玩意儿。”
“……”李蕴瞪圆眼睛,不可置信,“那我怎么洗澡?”
李明让言简意赅:“打开热水,直接洗。”
李蕴不说话了,也没有任何动作,一副天塌下来的绝望模样。
李明让回到客厅把衣服和伞放好,翻出他爸生前穿的凉拖,再去浴室,李蕴依然抖着身体干站在那儿。
他关上门,把花洒打开,将花洒头撇到一边等热水出来,接着不由分说上手扒李蕴的衣服。
李蕴倒很配合,抬起双手,转过身去,等转回来时,已是光溜溜的了。
第18章 少爷主子x穷学生佣人
浴室的门窗关得很紧,排气扇呜啦呜啦地响。
没多久,热腾腾的水蒸气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李明让拿来两张塑料小板凳,他和李蕴一前一后地坐下,两个成年男人正好把不大的浴室挤满。
洗发液是李明让随便从超市买的平价产品,也不知道李蕴用不用得惯,他往李蕴的脑袋上挤了一堆,放下瓶子后开始揉搓。
李蕴背对着他,抱着双臂,任由热水哗啦哗啦地淋在身上,在他的揉搓下,脑袋东摇西晃。
李明让盯着那颗脑袋看,觉得有点像不倒翁。
他开始思考不倒翁的不倒原理。
直到前面的人开口:“你作业写完了吗?”
“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了。”李明让回答。
说完,两个人继续沉默。
李蕴一声不吭,李明让便专心致志地搓泡沫。
最后还是李蕴先受不了,转头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李明让:“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李明让双手抬在半空中,思考片刻才说:“你为什么躲在树丛里?”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蕴脸色一青,语气不好地说,“没有其他想问的了?”
李明让摇头:“没了。”
李蕴板着一张脸,和李明让对视了一会儿,僵硬地把身转了回去,他的说话声混杂在水流声中,听不真切。
“你知道萧致是谁吗?就是周六要和我一起去泡温泉的那个萧致。”
李明让继续搓李蕴头发上的泡沫:“知道。”
“那你说说。”
“你朋友。”
李蕴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胡乱动着,闭眼说道:“不只是朋友。”
李明让想了想:“他是送你胸针的那个人?”
李蕴睁开眼睛。
“他是在你的欢迎会上和你说话的那个人?”
李蕴坐直身体,震惊地转头看向李明让。
李明让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但嘴巴在动:“他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对吧?”
李蕴呐呐:“你知道?”
李明让说:“很好猜。”
“所以你早就知道!”一股无名的怒火猛窜上来,李蕴感觉自己的胸口肺部都在燃烧,“你明明知道萧致是谁,还让我和他一起去泡温泉!”
“对。”
李蕴猛吸口气,噌地站了起来。
李明让仍旧坐在椅子上,他身上被水打湿大半,但毫不在乎的样子,抬头仰视胸膛起伏不平的李蕴,心平气和地反问:“这不是你希望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