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顺畅就过了几条街。
她兜兜转转,又去了那个不知名的宅子。
金稷坊很大,尚京的大部分高门大户坐落于此,这一块区域较为接近皇城,方便大臣们上朝入宫。
这宅子看上去是闲置的,哪怕八月十五这种日子,里头也昏昏暗暗,没怎么点灯。
不会有人知晓,太子殿下散席之后出现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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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应霄肯定是为了那本画册,才把她给叫出来。
曲凝兮一想到他打开仔细检查过里面的内容,就感觉头皮发麻。
耳朵都羞红了。
丁雪葵不知打哪寻来的,说是出阁的女子才可接触此物,她不仅事先看过,还被发现了!
这般私密的事情,没防备之下曝露人前,属实叫人感觉难堪。
曲凝兮深吸了几口气,才做好心理准备,勇敢踏入宅邸。
事已至此,她只能自己认了,不能将丁雪葵暴露出来,好歹保住一个人的颜面隐私。
这回,她被引到一座阁楼里。
三层高的六角小阁楼,是这座宅子里最高的建筑物,依着嶙峋假山,庭前寒池映月。
拾阶而上,登顶后视野开阔,是赏景的好去处。
裴应霄凭栏独坐,一张方几,一壶清酒,一轮圆月。
他身上还是前不久曲凝兮见过的那套装束,手边放着一本精美小册子。
曲凝兮因为很在意,一眼就认出了它。
她的眼前阵阵发黑,真实要面对这一幕,其实没有想象中容易。
偷看那样羞人的秘戏图,还被逮个正着……
此刻的裴应霄从容沉着,坐在桌前等她,像极了等候学生自行认错的夫子。
曲凝兮脚下生根一般,挪着小步伐,几乎原地踏步。
那人倒是耐心十足,饶有兴味地望着她,一手斜支着下颚,道:“花好月圆,可与你彻夜共赏。”
他有的是时间。
曲凝兮磨磨蹭蹭,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握着自己的手指,勇敢面对。
“见过殿下。”
她走到他跟前去,低着脑袋。
“抬起头来。”裴应霄不由笑出声:“孤还什么都没说。”
……就是不说更让人忐忑,曲凝兮努了努嘴角,抬头瞅着他。
裴应霄修长的食指,点在画册封皮上,问道:“这东西,哪来的?”
“是……是我买的……”曲凝兮小小声。
不能说别人给的,要问是谁该答不出来了。
“在哪买的?”裴应霄弯了弯眉眼:“这般精细程度,可是精品。”
“殿下你别问了……”曲凝兮目露哀求。
他探过上身,隔着方几凑近她:“小晚瑜对此很好奇么?”
曲凝兮不知道怎么回答,摇了摇头。
裴应霄伸手,将她牵了过来,腕上稍一使力,致使她跌坐到自己怀里。
长臂一圈,就抱了个满怀。
“可惜还不到与你共同探索的时候,”他的语气似在叹息,缓声道:“还得等等。”
什、什么共同探索?谁要与他……!!
曲凝兮的眼睛圆溜溜的,被扣着细腰,心脏都快从嘴里蹦出来了。
又听他道:“未婚生子,即便孤不惧外界骂名,只怕你要日日掉眼泪。”
裴应霄嗓音含笑,好像真的动过这个心思一般:“孤无法保证,一旦开始会适可而止,少不得要一而再再而三……”
曲凝兮的耳朵红得要滴血,她下意识联想起图册中的画面,勾勾缠缠,换成了她和太子?
她浑身轻颤,一半是羞的一半是吓的,“不行,不行……”
不行呜呜呜……
什么未婚生子,对一个女子而言太可怕了,外人的言论会裹挟她一辈子。
还有她的孩子,如影随形的流言蜚语,难以摆脱。
那不就跟二皇子一样了么,弄出一个庶子!
她红了眼眶,被裴应霄捧着侧过脸来,一低头,温热的薄唇贴上她眼皮。
他还笑得出来,轻声细语:“真是不经吓,要哭鼻子了么?”
他的唇不断落下来,顺着她的眼睑到脸颊,再到那柔软的小嘴,试探着轻轻啄吻,继而得寸进尺,越过雷池。
曲凝兮被堵着说不出话,一张口,就让他占满了。
她从不知道,人与人之间可以亲密至此,搅弄纠缠,气息交融,歪倒在他怀里,全靠他双臂支撑,被吮得舌根发麻。
这人像妖精一样,要吸走她的全部精气……
“呼吸。”裴应霄抬起头,蹭了蹭她的鼻尖。
曲凝兮猛然喘了起来,才发现她的精气没事,倒是胸腔快要被憋窒息了。
他看上去神色愉悦,长睫轻眨,那枚红痣动人心魄:“小晚瑜,孤说什么你都信?”
三言两语就当了真。
曲凝兮微张着嘴,双唇红肿,傻愣愣的,她无法判断裴应霄哪句话是认真的。
倘若他真的要折磨她,让她陷入最不堪的境地,毫无疑问,他可以做到。
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换做其他男子,有姑娘家上赶着表露心迹,指不定他们怎么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呢。
裴应霄是不同的,他极为理智,不会轻易屈服于欲i望,更加不会被支配。
可是他出手拥抱她,还亲吻了她,显然没打算放过她。
曲凝兮水雾弥漫的双眸,迷茫不解,无法参透。
她手心攥住他的衣袖,抿唇道:“求殿下怜惜……”
裴应霄的眼底幽深一片,忽的弯了弯,笑眯眯道:“下回,让你哭着求我。”
半真半假,仿佛只是玩笑之语,做不得真。
曲凝兮心惊肉跳的,不敢再继续放任这种氛围。
她撑着坐直了身子,从袖兜里摸出一个小香包,郑重地递到他手中。
“这是给殿下的谢礼。”
小香包的针脚看上去很普通,虽然不至于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她亲手所制。
裴应霄收下了,指腹捻着它墨绿色的绣线,眉梢微扬:“小晚瑜把自己送给孤了?”
“什么?”这又是从何说起?
裴应霄:“它不是一条小鱼儿么?”
曲凝兮:“…………以此葫芦香包相赠,望殿下福禄双全。”
真是可恶,它哪里不像个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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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过后不久,有关太子殿下的谣言就逐渐散了。
因为聂太傅是个大喇叭,在他的嚷嚷之下,太子拥有秘戏图一事几乎广为人知。
这一下子,男子们顿时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原来太子殿下也不例外。
只不过他在那个位置,万众瞩目,更要修身养性,洁以养德。
再说,刻意散播谣言的人被抓了几个,审问下来供认不讳,被游行示众。
不明真相的人们渐渐回过味来,原是有人故意为之,才会短时间大面积传播。
人的情绪复杂多变,转换也很快,曾经同情唏嘘看热闹的,这会儿又敬佩愤怒起来。
太子品性高洁,堪称天下人表率,居然受此侮辱!
民众容易跟风,风向一变,东宫的乌云一扫而空。
而朝中的臣子们,看待问题的角度略有不同。
街头巷尾嚼舌根的小人物不好排查,太子竟然抓住了,逮住便罢,狡辩否认是人的本能,他不用严刑逼供就能让他们低头认罪。
这显然不是人人都有的手段。
否则,指不定就是屈打成招的帽子扣下来了。
有如此储君,乃大桓之幸。
目下乡试的主考官已定,左丞相提议,让太子陪同监考,可惜陛下没有同意。
他们只能暂且作罢。
尚京早在夏日就逐渐热闹起来,各地学子赶赴京城科考,客栈小院几乎都被租住了。
开考之前,酒楼茶馆就时常有学子以文会友,待到正式打开考场,更是万民注重。
群英荟萃,各放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