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么想着,密林里‘咻’地射出一支箭,钉在大灰兔身上。
毫无预兆。
四人顺着箭矢的方向看去,发现陆焰花打马从林子深处出来,她手里握着弓,是她射的箭。
“陆姑娘?”曲凝兮讶然:“好厉害。”
她看上去准头很不错。
雅平方才还找她呢,这会儿难以置信地瞅着陆焰花的身后,是太子和他的随从。
他们居然一起去林子里打猎了!
今天才刚到行宫安置,就这么迫不及待的陪着他表妹嘛!
雅平一马当先过去了,三人随后,下马问安。
陆焰花去捡拾他的猎物,裴应霄浅笑着,目光扫过王锦意,落在曲凝兮身上:“几位好兴致。”
王锦意一拱手:“不及殿下。”
两人的视线交汇了一瞬,若无其事。
只是裴应霄唇畔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他一直认为王锦意是个聪明人,在接到他的示意给曲凝兮作证时,应该会察觉到什么。
但眼下瞧着,他不仅不肯退却,还有相争之意。
得到了她的默许么?
雅平不知暗流涌动,凑上前去,酸溜溜道:“殿下,我也会打猎,殿下怎不喊我一起呢?”
裴应霄回道:“临时起意,倒是孤疏忽了。”
暖黄色的树叶遮住了大半天色,他们看不到外面的风云变幻,忽然一声闷雷响在天边。
鸣恩警觉道:“要下雨了。”
“什么?”丁雪葵一惊:“方才还艳阳高照的……”
“此等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鸣恩左右观望着:“殿下,我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
无奈这围场里没有搭建凉亭草棚等供人歇脚之处。
也没有太多转移的功夫,大雨说下就下,雨珠滴答滴答打了下来。
眼看着一行人要变成落汤鸡了,雅平郡主当机立断,解下她身上的薄披风,就要给太子披上。
裴应霄阻止了她的行为,道:“郡主自行披着就是,孤无碍。”
“那怎么行,殿下金尊玉贵,当以殿下为先!”
雅平急切得很,在场之人除了她,就陆焰花携带了披风,她生怕被抢了先!
果然,陆焰花跟着解开披风脱了下来,往曲凝兮跟前一递——
雅平:“嗯?”
曲凝兮也愣住了,双手抱臂一脸懵然,这是做什么?
水珠打湿了她的额发,顺着那莹白的脸颊流了下来。
陆焰花眼瞧着,把披风往她身上一盖,道:“给你用。”
一旁丁雪葵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该不会这两人真的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交好了吧?
曲凝兮回过神,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陆姑娘自己也是个姑娘家,衣裳湿了不雅观,如何能给她让披风呢!
双方推让起来,好在,鸣恩很快在附近找到一个耸立的石块,底下有个凹槽,勉强可以站几个人。
暂时避一避雨,好歹保住了这群娇贵主子们的颜面。
虽说衣裳没有尽湿,但出于礼数,还是男女分边站着了,裴应霄和王锦意包括鸣恩都背着身,看另一个方向。
陆焰花他……他瘫着脸站在中间,哪都不看。
曲凝兮稍有些狼狈,和丁雪葵相□□拾一下就好了。
雅平还在扼腕,她的披风没能挂在太子身上!
“这有什么好避嫌的,一件衣裳而已,难不成我还敢赖上殿下不成?”
丁雪葵听了,忍不住提醒:“赖是赖不上,不过多少有点亲昵了。尚京又不是咸泰。”
不谈婚论嫁的男女,同行可以,相互披衣裳这算什么呢。
雅平噘嘴,暗暗瞪着陆焰花。
她轮番接触下来,算是发现了,郑思君空有满腔爱慕之意,多半是单相思。
反而这个不声不响的表姑娘更需要警惕,仗着和殿下自幼相识,徐徐图之呢?
两人都一块漫步树林去了!
如鸣恩所言,骤雨来得急,去得也迅速,不消一刻,就雨过天晴了。
湿漉漉的地面,树叶时不时滴下水珠,几人不再逗留,翻身上马,折返行宫。
分别时,王锦意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深深看了曲凝兮和裴应霄一眼。
曲凝兮是真的累了,今天从尚京来到这里,出去骑马一趟还发生了不少事情。
她居住的地方是白露院,回去一看,发现曲允邵突然来了。
他没有跟随大部队同行,发现被排除在外不让去参与秋狩,在家里闹腾不休不肯去学堂,闹得胡老太太不得不点头同意。
卖了老脸递上自己的牌子,通禀过后,给增加了这么一个随行人员。
曲辕成正在告诫他莫要贪玩:“圣驾在此,还有使臣随行,你可别到处乱跑。”
见着曲凝兮回来,立即叮嘱她看好弟弟。
曲凝兮眉头一皱,道:“三郎若真那么没有眼色,冲撞贵人,被惩治也是应当,正好长长记性。”
“什么?”曲允邵极为不服气:“我又不是傻子!”
“不傻便好,”曲凝兮看向曲辕成,“爹爹,小弟不过是惦念骑马,爹爹帮忙去看着他就好。”
让她来有什么用,她又拉不住他的缰绳。
曲允邵忙摆手道:“我就想骑马,不会闯祸的!回去后肯定专心读书。”
来都来了,曲辕成还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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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林子前的草场,一群宫人来回忙活,陛下吩咐扎帐篷了。
原本今年没打算如此,但东隆国的使臣们说,见了这么一大片秀美树林,一阵手痒按捺不住,想和大桓比一比狩猎。
他们一同来朝见的有几位勇士,瞧着似乎有备而来。
面对这番说辞,天庆帝哪有不应之理。
既然要比狩猎,在行宫里面就差点意思了,索性到外头搭帐篷,到时候猎物都呈现上来,一目了然。
篝火晚宴也是必不可少的,宫人们都张罗上了。
既是比试,有彩头才有盼头。
天庆帝从自己私库里掏出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一把绿麟金蛇弓,很是璀璨夺目。
它被当做头彩,金蛇的线条流畅优美,身上覆盖薄薄绿色鳞片,皆是宝石削出来的,实用性与观赏性兼具。
就连宁威将军见了,都跃跃欲试,想要拿下它。
此番狩猎,不限参与者,想凑热闹的大可以随行,限定时辰之内带着猎物回来即可。
这样露风头的时刻,二皇子不在,皇后别提多憋闷了。
她两眼看着裴应霄,笑道:“使节面前,还望太子无拘无碍,满载而归。”
呵呵,她倒要看看,骑射平平的太子如何保住颜面。
东隆的主使官名叫木仓幸,他是参与过当年那场战役之人。
这会儿捻着小胡子,道:“太子殿下也算是半个陆家后人了,外臣倒是颇为期待殿下之英勇。”
天庆帝笑了起来,“储君做好储君分内之事即可,那些个舞刀弄棒,自有各位将军。”
裴应霄面露愧色:“未能相承父皇的明智与外祖的武勇,孤着实汗颜。”
一派谦逊气度,顿时叫旁人说不上话来了。
太子各方面都是佼佼者,却敢于承认自身不足,哪怕这不足其实称不上短板,总不能让他和武将比拼骑射?
即便如此,他也不替自己辩驳半句。
今日也是为殿下折服的一天呢。
曲凝兮站得较远,在一旁看着,裴应霄是真能演……
不知这一回,他会拿下何等名次?
虽说有几位将军参与,还有东隆国的勇士,但不知为何,她似乎笃定他游刃有余。
甚至可以把握操控自己的名次?
参与围猎的男儿们很快出发了,陛下也去了,他不参加,不过带上弓箭,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去林中活动活动筋骨。
剩下的女眷们可以同行,围场很大,区分了不同的圈子。
曲凝兮和爹爹弟弟一块,到另一边的小树林去。
这个林子很小,基本没有什么大型猛兽,适合一些携带孩童的人家。
曲辕成怕晒得很,平日又不常骑马,烈日一照汗如雨下。
“昨晚还挺冷的,天一亮又回到盛夏一般!”这鬼天气!
曲允邵回头看他一眼,冲曲凝兮叹气道:“爹爹已经老啦,都不敢参加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