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凝兮减速慢行。
身旁的映楚侧耳倾听,道:“后面没动静,就是前头似乎有人。”
今日大家自由狩猎,林子里遇着人很正常。
曲凝兮就不信她会有那么倒霉,撞见蒙弈淮,再来个明婳?
“我们过去看看。”
马蹄声嘀嗒嘀嗒,靠近了一条小河流。
双方很快打了照面,曲凝兮没找着陆焰花,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她正和太子在一起,两人挨得很近。
裴应霄看到她,眉梢微扬:“你怎会在此?”
这个林子有点深了,按理来说,她不会进来。
陆焰花直接皱了眉头:“你来得不巧。”
什么意思?
曲凝兮愣了一瞬,面色逐渐染上一层臊粉,她勒停了马儿:“抱歉,是我打扰了……”
她居然无意中撞破了太子与陆姑娘私会的场景!
幸好他们举止合宜,没有被她看到什么亲密姿态,否则真是尴尬死了。
陆焰花听见这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倒是裴应霄,笑出了声:“小晚瑜,过来。”
曲凝兮不过去,她摇头道:“时辰不早,我打算回去了,两位请别介意……”
“孤让你过来。”裴应霄笑眯眯复述一遍。
明明语气温柔,但是怪吓人的。
曲凝兮张了张嘴,硬着头皮翻身下马,走了过去。
她才到近前,裴应霄便伸手,一把握住了那细白的腕子。
曲凝兮对他的直白大胆很是惊讶,连忙挥手企图挣脱,但被他的大掌牢牢握住。
“动什么?”裴应霄斜睨她一眼。
“殿下……”他怎么能这般毫无顾忌,当着陆姑娘的面……
曲凝兮不知要怎么形容,就是……就是在正妻面前和妾室打情骂俏的那种过分。
虽然,陆姑娘早就知道她和太子不清不楚,但曲凝兮依然觉得抬不起头来。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怎么能复杂成这样呢?
她不讨厌陆姑娘,陆姑娘话少,但其实不难相处,她还给她递过披风。
可是因为裴应霄,他们三个属实是奇怪……
陆焰花扫了他们一眼,看上去神色如常,没往心里去。
只是她把目光发散到周围去了。
曲凝兮实在琢磨不透,总不能这就是所谓的‘正宫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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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应霄低声道:“此处危险,你不要离开孤身边。”
“啊?”这又是从何说起。
曲凝兮全然摸不着头脑,映楚也已经被鸣恩拉过去了。
正疑惑着,河流两岸的丛林中,有了窸窣动静。
只一眨眼之间,唰唰冒出十来个黑衣人,他们就跟变戏法一样,手持利器,围剿而来。
曲凝兮惊地后腿一步,被裴应霄扶住了腰。
这一切太突然了,她还以为自己误入太子私会的场所,谁知转眼就要上演一场厮杀?
这条小河流,河面很窄,但河水湍急,估计是窄而深的河道。
那群杀手身怀武艺,纵身一跃就跳过来了。
这么多人,他们……
“不要留活口。”
这句话,不是杀手说的,而是裴应霄。
因为狩猎的缘故,他随身携带了佩剑,此时长剑出鞘,握在手中,唇角微扬。
若说临危不惧,这个词显然已经不足以形容裴应霄此刻的状态。
他不像是被动被人围杀的那一个,反而是虎视眈眈、蓄谋已久的……猎人?
曲凝兮看着他动了起来,一尺长剑,腕间转出剑花,划一道银白色的冷芒,一息功夫就连伤对面三人。
裴应霄,他是用剑高手。
曲凝兮一边惊叹一边畏手畏脚,生怕刀剑无眼。
她惊诧的发现,鸣恩也就罢了,陆焰花和她身边那个丫鬟竟然也会功夫?
他们都打了起来,现场血液翻飞,乱成一团。
正不可开交,河岸的另一侧,又涌出另一批黑衣人,见状迅速加入战圈。
鸣恩眉头一皱,脸色极为凝重,道:“殿下,这是意料之外的……”
他自腰间摸出一个哨子,吹响了它。
援兵要来了。
先出场的那群杀手显然跟后面这拨不是一路人马,他们对视一眼,加足火力速战速决,一股脑朝着陆焰花围攻而去。
而后来的这群人,是完全冲着裴应霄来的。
密不透风的杀招扑面而来,曲凝兮吓得要死,浑身僵硬,不知要作何反应才能保命。
裴应霄挥舞长剑,还得护住一个多余之人,着实没有那么容易,鸣恩竭力相助也是有限。
混乱中,曲凝兮被一把撞了出去,河边水草绵软,根本踏不到实地,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秋日河水冰凉刺骨,她被冻得忘了颤抖,两手扒拉着什么也没抓住,就被湍急的河流给卷了下去。
裴应霄眉头一皱,头也不回道:“这群人一个都不能留。”
说完跟着跃入河中,伸长的手臂去够住曲凝兮。
鸣恩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殿下!”
而映楚躲在远处的角落里,身边没人,根本过不来,也不敢大声喊叫。
追杀裴应霄的死士,自知今日难以活命,纷纷跟着跳到河里,顺流追杀。
落了水才发现,这条小河底下有暗流,它拍打的力道比预想中大不少。
而先前出来的黑衣人,死伤几人,眼看着太子落水,呼啦啦一群侍卫过来了,他们不敢恋战,扭头就撤!
今日这场刺杀,是冲着陆焰花去的,本以为很简单,谁知变故那么多。
黑衣人分散逃入林中,但想要全身而退没那么多容易,他们早就被东宫的人包围了。
最终,只首领一人在断气之前,发了信号烟弹,是黄昏间不起眼的一道光。
木仓幸收到了,没多久,他还听闻太子落水的消息。
“杀掉姓陆的就够了,不要对太子出手。”
他笃定,陆焰花死了,天庆帝也不会对东隆发难,但要是伤及储君,就会挑起战火。
国家战败,木仓幸一人无力挽回,只是他对陆家的仇恨,实在是太深了。
他的亲人朋友,乃至恩师徒弟,通通死在陆家人手里。
他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了。
下属低声道:“对太子下手的另有其人。”
他们东隆可没想那么快挑衅大桓。
木仓幸呵呵笑了,问:“是曲皇后?”
“不太像。”皇后神思不属,哪像是策划了刺杀的样子。
“能内斗起来就最好了,但是别赖在我们身上。”木仓幸道:“我们可不能替人背锅。”
另一边。
曲凝兮在河里呛了两口冷泉,水流的力道迅猛,人就像小蚂蚁一样,被甩两下就晕晕乎乎,卸了力道。
一个不慎,脑袋生生磕到石块上,她不仅无力自救,还马上就要溺水了。
幸而立即有人拉了曲凝兮一把。
裴应霄一手握剑,一手托起她,口鼻向上呼吸。
只这么短短时间,她原本嫣红的唇瓣,已经暗沉了不少。
这是冻的。
哪怕白日的阳光再猛烈,此时也到了秋季下旬,一到午后黄昏,温度便开始递减。
而至入夜,更显寒凉。
有几个死士顺水飘下,他们还没放弃,裴应霄这会儿顾不得他们死活,迅速卷起曲凝兮,在河流拐弯处上了岸。
她太冷了,微风一吹浑身发颤,额角磕到的伤口,脱离河水立即冒出红色血液。
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流下,滑过那半合着的眼,看样子已经有些意识不清。
裴应霄抱着她,眉头紧锁。
头一回感觉到了棘手。
附近有死士在追赶,他们像是小苍蝇一样惹人厌烦。
当务之急是让怀中之人身体回暖,她不像他乃是习武之人,眼看着要冻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