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轩面露为难:‘公主,卑职是奉陛下之命而来,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卑职’
赵承欢几乎没做犹豫,将刀横在自己脖子上,眼眶隐隐泛红的朝暗卫吼道:‘带着他滚!永远不要回来!’
到了那个地步,他哪里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赵承北派人取他命来了。
乌轩不敢让公主伤着自己,边退后边道:‘陛下有命,不动沈白两家’
言下之意是,他若反抗,裴沈白三家都活不了。
他已坠入绝境,能不再牵连人便不牵连。
他上前握住赵承欢手中的刀锋,从她的脖颈间取下来。
‘公主不必如此,这是我的命’
他被以刺伤公主为由押走,听到了身后赵承欢喊着要见皇兄。
他的悲剧不是因赵承欢而起,但赵承北是她的嫡兄,她也插手其中,他们注定不是同路人。
他大约能猜到赵承欢为何要在最后关头拼命救他,因为赵承欢从没有想过让他死,也从没有想过让裴家死。
她并非杀人如麻的恶人,她只是竭尽所能在帮助她的皇兄登上皇位,同时也是为了活命,赵承北不赢,她,她的母后,皇兄和崔家都活不下来。
但她在这条路上,并不想手染鲜血,所以当她知道赵承北要杀他时,才会那般歇斯底里。
可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想让她在乎的人活,他也想,胜者为王败者寇,这一世他必要竭尽全力赢,也不会再与赵承欢有任何瓜葛。
他想娶的人,从来都只是他的沈商商。
“我不管你们在耍什么诡计,若她出了事,我与你们不死不休。”裴行昭压下了一些戾气,沉声道。
赵承欢冷笑了声,道:“你对她的感情真令人羡慕,不过本公主劝你,皇权至上,有时候该低头还是得低头,免得牵连无辜,死伤无数。”
她承认她从不是什么好人,今日行事也卑鄙,但她别无选择,谁叫沈云商有可能是那个人的血脉。
她想活,想让母后活,皇兄活,也想让崔九珩活。
为此,她卑鄙无耻又如何,她不在乎。
“我再问一遍,她在哪里?”
赵承欢看向她,眉眼一弯:“你既然到了这里,那就说明有人比你先找到她了,别急,今夜过后,你们,就再无可能了。”
裴行昭神色一冷:“何意?”
赵承欢却不再答了。
知道问不出来什么,裴行昭裹挟着怒气大步离开:“这一次,我们死,也会死在一处。”
他们之间没有‘再无可能’,他绝对不会让她再嫁给别人!
赵承欢唇边的笑意缓缓凝固。
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人啊。
然就在这时,裴行昭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你们做的这一切崔九珩都不知道吧?”
赵承欢面色一变。
“你喜欢他?”裴行昭话锋一转,又问。
赵承欢砰地站起身:“你胡说什么!”
裴行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冷笑道:“方才我见崔公子对公主多有维护在意,不愿让公主嫁与旁人,便有此猜测,看来竟是真的。”
“崔九珩作为二皇子的伴读,与公主也算是青梅竹马吧。”
裴行昭看着赵承欢逐渐惊诧慌乱的面色,继续道:“公主当着舍得看着他另娶他人?”
“那公主殿下还真是大方。”
赵承欢眼睁睁看着裴行昭远去,心乱如麻。
不,不可能,崔九珩怎么可能喜欢她,他从来都是远离她,不待见她,连她逼他见她流连于秦楼楚馆,他都不肯亲自去见她一面。
他怎么可能喜欢她呢。
不可能的啊。
对,一定是裴行昭故意说这些扰乱她的心神,好利用她找到沈云商。
赵承欢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但最终仍旧是泪流满面。
她一想到那人心里可能有她,而她却算计他与旁的女子...她就心痛如绞。
以往她总希望他能多看她一眼,可现在,她竟开始祈祷他从未喜欢过她,如此,她才能好受一些。
第26章
火光跳动, 赶走了洞中的潮湿寒凉,逐渐让人感到发热。
沈云商本能的往后靠去,离火堆远些, 却无意间瞥见对面崔九珩微皱的眉头,透过火苗, 隐约瞧见他额上似渗着一层薄汗。
沈云商一怔, 崔九珩极其惧寒, 这样的天气他不该冒汗才对。
不容她多想,体内便不由分说的涌起一股燥热,就连冰凉的石壁也不能缓解。
沈云商心中猛地一沉,不对劲!
这感觉,与那一次崔夫人将她和崔九珩关在房中时极像。
这是...那种药!
沈云商眼底快速划过一丝暗沉, 警惕的看向崔九珩, 却见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为了解热正褪去大氅。
“沈小姐...”
终于, 崔九珩似是难以忍耐, 又似是总算发现了不对劲,他抬眸隔着火光对上沈云商的视线, 声音沙哑, 艰难问道:“你可有什么不适?”
他想到一个可能, 但不敢确定。
沈云商自然听得出他的试探。
崔家嫡长子何其尊贵,接触不到这些下三滥的东西,但也多多少少略有耳闻。
沈云商直直对上他的视线,蹙着眉头回答:“浑身发热, 犹如置身火中, 不知这是怎么了,崔公子瞧着好像也不适?”
她面上不显, 心中却满是恶心。
她怎么也没想到,赵承北竟然会用这种下流的法子!
更没想到,这一次,赵承北会这样对崔九珩。
她和裴行昭退婚后,裴家接了赐婚圣旨,崔九珩才上门提亲,虽然她知道这桩婚事并非崔九珩所愿,而是对她有所企图,但在拆散她和裴行昭的事件中,崔九珩并未参与。
后来,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赵承北也都是瞒着崔九珩,不去脏他的手,除了最后欺骗他的浮水和碧泉,崔九珩的手可以说是干干净净。
赵承北对无数人狠心残忍,但对崔九珩,他始终是留着情谊,以成全他的君子之风。
却没想到重来这一遭,赵承北竟也会对他不择手段。
看来,她对赵承北,是真的很重要,重要到他不惜让崔九珩沾上污点。
她看着面色已开始泛红的崔九珩,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笑崔九珩,笑他这一生最大的不幸,就是成为赵承北的伴读。
若崔九珩不曾认识赵承北,他一定能成为他想成为的人,能造福苍生,如明月高悬。
可有时候识人不清,也是一种罪。
“不知...”
崔九珩心中快速的思忖着,可始终没有头绪,他真的想不到这是怎么回事。
沈云商比他先到这里,是他第一时间应该怀疑的人,但他直觉告诉他,她不会做这种事。
可不是她,又会是谁?
这里是裴家庄,却同样不可能是裴行昭。
裴行昭不可能会设计他的未婚妻与旁的男子...
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女子一声难以抑制的轻吟声打断他本就不甚清明的思绪,崔九珩抬眸望去,却见女子靠着石墙,双眼微阖,眉头紧蹙,在极力的隐忍着。
崔九珩不敢多看,忙收回视线,撑起身子往洞口蹒跚而去。
此时还不是去找原因的时候。
他不能留在这里。
沈云商听到了动静,微微侧目。
崔九珩的行为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他们这般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在婚内他没有碰她,这一次就更不会。
不得不承认,两次,她都很感激崔九珩的君子作风,有时候她也在悲观下感到那么一丝丝庆幸,庆幸赵承北的心腹是崔九珩。
否则,她那三年还不知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崔九珩手撑着石壁,停在了洞口,他没有力气再前行,身子顺着石壁滑下坐靠在了风口,却并不能降低他体内的燥热。
那股难言的欲热搅的他无力思考。
他取下头上发簪扎在手心,试图让自己保持最后一点清明,避免犯下不该犯的错。
他的动作同样也落入沈云商眼中,她悄无声息的摸了根银针在手中。
她是信崔九珩,但她不信赵承北。
赵承北比她更了解崔九珩,但凡有一丝清醒崔九珩就不会碰她,所以这药怕不是寻常。
而正如沈云商所料,此药性的确过于的烈,饶是她现在都感觉已有些承受不住。
她手掌轻轻提起,却还是放了下去。
再忍忍,再等等。
沈云商迷离的眼神扫过周围,仍旧没有发现有何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