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昭嗯了声,道:“后来仵作说是落水太急腿抽筋才没法挣扎。”
只是他也不知道赵承北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会泅水的封家小姐失去了挣扎求救的机会。
“那薛家小姐呢?”沈云商又问。
裴行昭道:“正是战事紧要之时,戍边大将军的嫡女,薛家保不住,一命偿一命。”
沈云商深吸一口气:“赵承北可真够狠的!”
好好的两个姑娘,一个被活活淹死,一个蒙冤死的不明不白!
“薛家小姐与封将军嫡女是因何起的冲突?”
裴行昭沉默片刻,道:“为情。”
沈云商不明白:“嗯?”
“都喜欢裴司洲。”
他当时就是怕裴司洲牵连进来,为他说了几句话,因此叫赵承北生了疑。
沈云商一愣。
原来竟是这样。
“那裴司洲可有因此被牵连?”
裴行昭摇头:“没有。”
赵承北意不在裴家,他求了情,他便给了他一个顺水人情,将裴司洲摘了出去。
不过现在想来,他当时错的离谱。
即便他不求请,裴司洲因不知情也不会受到多重的责罚,反倒因为他开口,叫赵承北起了疑心,最后害了裴家。
不过就算没有这桩事,以赵承北的心计,早晚也会查跟他一个姓的邺京裴家。
沈云商并不知晓此事还有那般内情,她沉默半晌后,看向裴行昭:“若这两件事都是赵承北所为,那我们是可以阻止的。”
裴行昭沉思片刻,点头:“薛家宴会就在几日后,但皇帝的人还在监视我们,我们的人最好不要动手。”
“找极风门?”沈云商。
裴行昭:“嗯。”
“想要化解此事也简单,只需要在舞女进那间屋子前将她拦住,或者不让薛二到那间屋子醒酒。”
沈云商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曾想过让崔九珩与赵承北离心?”
那时候他们没想到会这么快来邺京,所以寄希望于赵承北自己将崔九珩推开,但眼下,不正是一个机会么?
裴行昭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倾身:“你有什么好主意?”
沈云商靠近他,轻声将自己的想法道来,之后二人又商议了些小细节,绿杨便来禀报,裴司洲和慕淮衣到了。
二人的商谈也就告一段落,双双迎了出去。
-
崔家
“公子,公子。”
崔九珩今日休沐,用了早饭便一头扎进了书房,近午时,管家脚步匆忙而来,西烛上前将人拦下:“管家何事?”
管家神情急切的看了眼书房,低声道:“二皇子今晨打猎不慎受了伤,眼下人还昏迷不醒。”
西烛一怔,皱眉回头看了眼书房。
自姑苏回来,公子与二皇子就不如往日那般亲近了,除非必要,公子都不往二皇子府去了。
二皇子对公子下那种药,要不是裴公子拿出了解药,公子这辈子都毁了,别说公子,便是他心中都还有气。
若论私心,他很不想进去禀报。
“西烛,怎么了?”
崔九珩听见外头的动静,出声问道。
西烛黑着脸看了眼管事,才不甘不愿的进来书房,禀报道:“公子,二皇子府派人过来,说二皇子今日打猎受了伤,昏迷不醒。”
崔九珩捏着书本的手颤了颤,眉头紧紧蹙着,似乎在迟疑着什么,但这点迟疑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他就放下书起身:“备马车。”
于公于私,他都该走一趟。
西烛只能应下:“是。”
崔九珩到二皇子府时,太医还没出来,他便问乌轩:“殿下如何?”
“还未醒。”
乌轩面露担忧回道。
“这是怎么回事,打猎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崔九珩皱眉又问。
乌轩颔首回道:“我伤刚愈,殿下|体恤今日没让我跟着,据回来的侍卫说是遇到了黑瞎子。”
“皇家猎场怎会有黑瞎子?”崔九珩道。
“殿下没有去皇家猎场。”乌轩顿了顿,才继续道:“殿下听说城外三百里外的一座山上有白虎,想去猎来给崔公子做斗篷。”
崔九珩身形一滞,面色顿时有些复杂。
乌轩见此,砰地跪下道:“崔公子,先前在姑苏裴家庄,是我向殿下提议设局,殿下本也不愿意,是我...”
“行了。”
崔九珩冷声打断他:“你起来吧,此事不必再提。”
这段时日这件事就像是搁在他和赵承北中间的一道鸿沟,他无法说服自己跨过去。
可里头昏迷不醒的人不仅是主,还是他自幼相伴长大的挚友,于公于私,他都没办法就此跟他划清干系。
这时,有太医出来,看见了崔九珩,先是拱手行了礼,才道:“殿下醒了,唤崔公子进去。”
崔九珩回了礼,浅浅呼出一口气后踏进了门。
赵承北伤的不轻,面上无甚血色,唇色也发白,看见崔九珩他便欲起身:“九珩,你来了。”
崔九珩几步上前将制止他:“殿下伤势不轻,先躺着。”
赵承北盯着他看了半晌,躺了回去,苦笑道:“我还以为你以后真的不理我了。”
崔九珩动作一僵,收回手垂目没作声。
周围伺候的人陆续退下,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赵承北才有气无力的开口:“九珩,对不起,那件事是我一时情急做错了。”
崔九珩仍旧没有抬头,只淡淡道:“我没有怪殿下。”
赵承北苦涩一笑:“你以前从来不会跟我这般客气疏离的,还说没有怪我。”
崔九珩不作声了。
“九珩,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赵承北侧首盯着他,强撑着起身,但许是不慎拉扯到伤口,他痛的闷哼了声,脸色一片惨白,额上甚至都痛的冒了冷汗。
崔九珩终于抬眸看向他:“殿下别动。”
赵承北却执拗的盯着他。
“我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两厢僵持半晌,崔九珩轻叹了口气上前扶着赵承北躺下:“殿下先养伤。”
赵承北一把抓住崔九珩的手:“九珩,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话刚落,赵承北面色一变,唇角溢出一缕鲜血,崔九珩忙要喊太医,却被赵承北阻止,他执拗的盯着崔九珩,眼底满是愧疚。
崔九珩唇角动了动,终是卸了气,温和道:“好。”
得到他的允诺,赵承北才放下心来,两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崔九珩忙唤了太医进来。
太医诊治过后,道:“殿下伤的不轻,需静养一段时日,情绪不可起伏过度。”
“唉,那座山常有凶兽出没,也不知殿下怎非要去那里狩猎。”
崔九珩没答,侧首看向床榻上的人,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
沈云商一行人随着裴司洲在城中逛了一个晌午,到了午时,就近寻了一间酒楼用了饭,而后在慕淮衣的提议下租了游船去游河。
临上游船时,一旁的议论声传来。
“听说二皇子今日去打猎受伤了?”
“你也听说了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假消息呢。”
“是啊,起初我也不信,二皇子殿下打猎都是在皇家猎场,怎么会手上呢。”
“这我倒是有所耳闻,我听说二皇子殿下没去皇家猎场,而是去了一座野山。”
“啊?这是为什么?”
“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那座山上有老虎。”
“.....”
沈云商几人默默地上了游船,慕淮衣才忍不住乐道:“真是老天有眼啊。”
话落,三人都看向他。
尤其是裴司洲,眼里似是淬着刀子:“你不想活,别连累我们。”
慕淮衣忙捂住嘴,四下看了眼见没人,这才放心:“这里就我们几个,又没旁人。”
话刚落,一艘游船便缓缓靠近,从他们旁边划过。
慕淮衣立刻噤声,什么也不敢再说了。
沈云商与裴行昭交换了个视线,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一样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