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吸愈发的急促。
来自仙君身上溢出的煞气, 熟悉的煞气将她萦绕。
桑诺忽地愣了愣神。
十五……
这熟悉的煞气将她的思绪彻底打乱。
桑诺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只是努力想要推开谢落秋。
他这一身凶煞气息, 任由谁来了都难以相信他就是韫泽仙君。
半仙半魔, 一步疯癫。
谢落秋抵着她, 气息已经乱到让他彻底失控,只有一种渴求。
渴求……
渴求她。
她是……
桑洛。
桑诺不敢再毫无所为, 她快要被谢落秋的灵气裹住。
会被彻底吞噬的。
他可是走火入魔了!
桑诺咬破舌尖。
只她尚未来得及施展纯狐之术,风中带着一股清新之气,吹散了桑诺周身的煞气。
抵着她的谢落秋眼皮无力地垂下, 缓缓跌倒在桑诺的身上。
桑诺瞳孔一缩, 扭头看向门洞大开的位置。
须发皆白的老者背着手, 无奈地对着床榻上叠在一起的两人摇头。
“何苦啊……”
是……胥离山掌门。
风吹过悬丝境。
丰盈的灵气中多了一些清素之气。
后山洞府的禁制灵波流转。
桑诺靠在洞府外的一颗松树树干上, 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顺便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谢落秋失了神志, 按着她的力道是真的大。双肩又红又疼, 想必是肿了。
也幸亏胥离山掌门来得及时, 将失了神志的谢落秋带到洞府去。
间接也算是救了桑诺。
尤其是掌门派人来带走谢落秋前,还专门叮嘱了桑诺一句, 让她在外面等候。
等候……
就等候呗。
既然胥离山掌门都吩咐了,那她就能直接收回放在刑堂的傀儡。
桑诺在松树旁靠了一会儿,察觉有人的脚步声从身后靠近。
她回眸。
是之前陪着掌门出现在谢落秋房中的那位三十几许的女子。
周身灵气内敛,眉宇之间可见一二英气。
“你可是那位狐族的桑姑娘?”
桑诺一眼就看出此女子看起来年纪轻轻,实则修为极高。
在这胥离山,也该是长老的身份。
桑诺客气地行了个礼。
“晚辈桑诺。”
“我知道你。”
女子笑吟吟地说道:“横秋将你强掳了去,还欺负你妹妹,是不是?”
桑诺:“……如果这位横秋君指的是韫泽仙君的话,是。”
说来洬谈君也喊谢落秋为横秋君,掌门也是如此称呼。
谢落秋原来叫横秋吗?
“是他。”
女子自称万如何,抬手化出一套桌椅,含笑招手让桑诺陪她坐下。
“他原本叫谢横秋。”万如何眼中含着一丝怀念,“这个横,取自瑰裳的横来一剑之意。”
瑰裳剑主,那位上一辈胥离山的大师姐。
谢落秋的母亲。
“百年前,横秋从闭关中冲关而出,失了半幅心神,几乎不记得自己是谁,口口声声喊着什么‘落’的,来回花费了足足一个月,才将他神魂稳住。”
万如何抬眸看向桑诺。
“从他清醒之后,非说自己的名中有一个‘落’字,他也干脆,当即奏请掌门为他改名谢落秋。”
桑诺眨了眨眼,垂下眸去。
她手指绞着,灵气在她指尖来回的晃荡。
“他其实叫什么都无妨。不需要横字,所有人也都知道他是瑰裳剑主的儿子。无论是横秋还是落秋,都是韫泽仙君。”
万如何笑吟吟看着桑诺:“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何偏偏是一个‘落’字。”
桑诺眼皮微颤。她想到了一些什么,可她难以接受。
小藏谷的狐狸,幼狐的时候叫桑洛。洛水的洛。后来失了心脏,少了活下去的生机,索性就改回桑诺。
意在提醒自己不要轻信他人承诺,不要对他人许诺。
当然,她想要骗人例外。
“桑小友的‘落’字,是哪个字?”
万如何问道。
桑诺抬起头来,嘴角噙着笑,神情姿态皆自然地抬起手,指尖凝了水,在空气中写下自己的名。
“是诺。言是家父取的,右草则是家母的意思。”
这是真的。
不过是当初父母废弃的那个名字。
他们嫌这个字太重,禁锢她,怕她不自由。
是桑诺自己捡回来,将自己禁锢起来的。
“原来如此。”
万如何知晓了她名字其中的含义,顺口笑着和桑诺寒暄家事。
问她父母可好,家中可好。
桑诺自然是说一切皆好。甚至还随着之前编的几个版本,整理融合了一下,变成了一个极大的家族。
恩爱的父母,吵吵闹闹的叔叔婶婶,爱发脾气的小姨,贪玩的大姐,内敛的小妹。
说得多了,桑诺都当真了。
在提起家人时,眼睛里荡开一圈温情的柔意。
她自己都信了,万如何又怎么能不信。听完了看她的眼神都温柔了几分。
“那你大姐当年和横秋,是怎么认识的?”
桑诺面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她含笑摇了摇头。
“不想说。已经过去的事情,除非发生转圜,不然根本没有提起的意义。”
万如何轻笑:“已经过去的事情如何发生转圜?逆时而谋?横秋半步飞升的实力都做不到。此世间又有谁能做到呢。”
桑诺低下头去,手指的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她掐着指尖,将淡淡的粉色掐的透白。
“是啊,又有谁呢。”
万如何抱着手臂静静看了桑诺片刻,忽然说道。
“你似乎……一点都不关心横秋。”
桑诺闻言诧异地抬眸:“前辈这话的意思……晚辈还需要关心他吗?恕我直言,我与仙君的关系,似乎还没有到需要关心他的地步吧。”
关心他什么?关心他走火入魔?
都与她无关。
万如何又问了一句:“说来听闻你曾经成过亲,不知夫婿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眼前的这位万如何前辈,身份肯定是谢落秋的长辈。那她未必不知道十五的存在。
桑诺不想让他们知道十五,或者说,除了十五之死以外,任何她和十五有关的可能性。
“一个傻子,又是一个过分的傻子。”桑诺想了想,笑着和万如何求饶,“前辈,这种事都就不要聊了吧,我也不想聊。”
万如何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桑诺。
“抱歉,是我问太多了。”
说罢从怀中摸出一片金色的叶子,递交给桑诺。
“今日相见也是缘,赠你一片落地生根叶,希望你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