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岱沉默一瞬,轻声道:“你要是难受,就和我一起背诵单词吧,这样时间消磨的快。”
“我不是很喜欢英语,”季月笙勉强扯出一个笑,不浪费他的心意,“我就背诵古诗词好了。”
夜里寒冷,两个少年身体贴得更近了些,像是荒野求生的旅人,被迫互相以体温取暖。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困意席卷两人,头顶细微的窸窸窣窣声,让他们稍微清醒了些。
长时间没有喝水,嗓子已经变得相当干痒,季月笙强撑着道:“会不会是搜救队。”
“希望不会是老鼠。”
“没发现你还挺幽默的。”但季月笙没有被他的幽默逗笑,而是心头有些苦涩。
如果真的不是,他们就将继续无望地等待。
季月笙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就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终于听到有人道:“听老师说这里还有学生被埋,我们得在余震来之前仔细地搜一遍。”
季月笙闭上了眼,手搭在云岱身上。
云岱知道他什么意思,当即想大喊,但声音干枯沙哑,穿透不过层层石块钢筋。
上面有人不停地走,不停地探索,他始终无法通过声音传递救援信息。
在即将失去意识前,他想起季月笙的手机。
在黑暗中摸索着,冷汗爬满后背,他强撑着用季月笙的指纹解锁手机,打开手电筒向上高举!
如果现在是黑夜,光总能透过缝隙,传递出他们的救援信息。
举了不知道多久,他眼前一黑,紧接着失去意识。
*
再次醒来眼前是一片白茫茫,天花板悬在头顶,白炽灯有些过于刺眼,刺激的消毒水有些难闻。
云岱动了动手,就一阵刺痛,他抬眼看过去才发现手腕扎着吊瓶。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笑话:醒来一群护士围在眼前,笑得十分开心,说了句“恭喜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女孩子了”。
然而现实是既没有护士,也没有家人陪护。
他闭上眼,等了好一会儿,一个医生推门而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挂在胸口口袋的笔做病情记录。
云岱开口问道:“你好,我身体有出什么问题么?”
医生摇头,“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太久没有进食,身体比较虚弱,需要挂几天盐水。”
云岱想了想,将地震被困时,自己差点休克的经历告诉医生。
对方沉思片刻,回答道:“过度紧张会引发过度呼吸综合征,及时救治不是什么大问题,平时注意放松心情。”
想到这里,云岱不由得问道:“和我一起的那个同学,他怎么样了?”
医生回忆了一下,回答道:“他比你严重些,被碎石砸中了腿骨,现在还在做手术。”
云岱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愣。
突然明白为什么季月笙身体素质比他强,还会比他先晕过去了。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受了伤。
见云岱不说话只是沉着脸,医生叮嘱了两句,便退出房间继续巡查。
手机就在手边,他刚想给季月笙发两条消息,就见有人推门而入。
云凛提着一个果篮放在床头,面露担忧道:“没事吧?”
云岱摇头,“没有大问题。”
对方松了口气,“没事就好,爸妈在外地出差,坐飞机回来还要那么久,你先在医院静养两天。”
云岱听到爸妈要来看他,不由得垂垂眼,转移话题道:“哥哥,我有个同学也受伤了,你能去看看他吗?”
云凛听到,不由得有些意外,“谁?”
要知道他这个弟弟,除了亲人和成绩,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也不和谁交往。
今天居然主动让他去看望一个人,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去护士站根据云岱提供的姓名查了房号,一进去就看见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年躺在床上,腿上打着石膏,苦兮兮地掉在架子上。
少年相貌斯文俊秀,哪怕穿着病服也不影响他的容貌,是一眼看着就十分赏心悦目的类型。
面容俊秀,但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却相当有攻击性,明明只是懒散地合着,瞧见人来便将凌厉的视线投注出去。
清凌凌的眼仿佛夹着冷意,在看清人之后,平直的眼角又弯起来,仿佛很好说话的模样。季月笙唇角带笑,问道:“您是?”
云凛上下打量他一番,略微点头,“我是云岱的朋友,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
他出于一种微妙的考察心思,故意没有说是云岱的哥哥。
这种被评估了一番的感觉并不好,但季月笙听到是云岱的朋友,也没翻脸,反倒是好脾气道:“谢谢关心,您要吃水果么?”
他指了指旁边已经削好的苹果,因为放置了半小时,已经有一些地方氧化变黑。
其中的敌意不言而喻。
云凛果不其然拒绝,“不用,你自己留着吃。”
季月笙笑笑,“那么,您找我还有什么事么?”
“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他顺势坐在旁边的陪护座位边,“你是怎么和云岱认识的?”
“我们是同学。”这种查户口的感觉,让季月笙心头有些不爽。
“只是这样?”
“仅此而已。”
云凛还想再问,就听见一段有些扭捏的哭声,“我的儿,怎么就把腿给弄断了,没有影响到别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