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兮知道胖儿子没明白请客的意思,「子律有银子吗?」
子律已经认识银钱了,从椅子上下去,一声不吭的往外跑,别看肉乎乎的,跑起来的速度可不慢。
振远愣了,「子律表弟怎么跑了?」
子恒忍着笑,「他拿银子去了。」
振远恍然,他虽然才来姑姑家,但他也是有月银的,而且姑姑和小叔叔都给了他见面礼,他装银钱的小匣子也是满的。
振远跳下椅子,「我也去拿银钱。」
子恒傻眼了,看向爹娘,「要不儿子也拿些银钱备着?」
杨兮失笑,「不用,娘给你备着。」
周钰低头看着媳妇扯走他的荷包,「......」
子恒,「!!」
瞧瞧娘亲熟练的动作,他有些同情爹了!
没一会,振远和子律回来了,两个小家伙荷包里鼓鼓的,明明很重却不愿意交给身后小厮拿着。
周钰问小儿子,「银钱可带够了?」
子律拍着荷包,能听到铜钱碰撞的声音,「带够了。」
振远十分纠结,「表弟,你一荷包全是铜板。」
子律捂着荷包,「铜板多。」
杨兮噗嗤笑了,荷包装不下多少铜板,等付账的时候小家伙该哭了。
周钰拦住振远,笑着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出门了。」
振远,「??」
所以姑姑和姑父等着表弟哭吗?
子恒拉着表弟的手,「习惯就好。」
爹娘从来不是规矩死板之人,他和弟弟没少被爹娘坑。
振远,「......」
不,他不能习惯,他的心里姑姑和姑父正直又宽厚!
杨府的马车很显眼,可以说府城没有不认识杨府马车的,马车停在了路口,杨兮一家子依旧不能低调,身边跟了不少护卫。
杨兮两口子没有一点不自在,生命安全最重要。
不过,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跟清场一样,本来有不少百姓看杂耍,现在只剩下他们一家子了。
杨兮在京城见过不少杂耍,软骨功,顶碗等,都是杂耍中很出名的技巧,杨兮两口子更关注杂耍的孩子。
孩子们年纪都不大,孩子们胆怯的看着杨兮一行。
杨兮清楚这些孩子不少是买来的,杂耍训练也需要天资的。
振远和子律兴奋的不行,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好厉害,小手一直鼓掌,没一会掌心就红了。
杨兮示意苦着脸的杂耍班主过来,护卫身上的气势太强,班主都不敢过来收取银钱。
瑞州的环境安稳,杨曦轩接管更是大力安抚百姓,街上重新热闹起来,杂耍才再次出现在街上,然从早到晚不停歇,依旧赚不够吃饱的粮食。
杨兮从孩子们躲到班主身后的行为看出,班主没虐待过孩子们,否则不会赢得孩子们信任。
杂耍班主是个四十左右的汉子,小心的走过来,「小人见过贵人。」
杨兮伸出手去摸周钰的荷包,结果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荷包给子恒了,对上周钰的眼睛十分的心虚。
子恒忍着笑解开了荷包,从荷包里拿出一两左右的银角子递给班主,「拿着吧。」
他们不会看多久,一会就会离开,一两左右的银角子顶八九日的收入了。
班主捏着银角子,「谢谢贵人。」
现在的日子不好过,更多的人白看也不掏一个铜板,就连打赏的客人也少了许多,今日能多买些粮食了。
等所有节目看完,杨兮抱起小儿子,「我们去买泥人。」
子律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泥人?」
杨兮笑着,「捏一个像子律的泥人。」
子律搂着娘亲的脖子,「还有大哥和表哥,还有爹娘,我们一家子整整齐齐。」
周钰低头亲了胖儿子一口,「你的记性倒是好。」
他说的词,这小子基本都记住了。
子律指着自己的脑袋,「小舅舅说子律最聪明。」
周钰哼了哼,「你舅舅说什么都是香的。」
子律亲了娘亲一口,「娘也香香的。」
周钰,「你爹我呢?」
子律大声的道:「男人味。」
杨兮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带着胖儿子摔倒,狠狠的瞪了周钰一眼。
周钰摸着鼻子,媳妇嫌弃他出汗多,他说是男人味,臭小子记住了。
子恒肩膀颤抖着,振远也忍不住低下头,最后表兄弟对视一眼都笑出了声。
一家子来到泥人摊位前,一个泥人两个铜板,摊主的手艺熟练,很快捏好了泥人。
整条街被一家子逛了个遍,十分疲累了才找熟悉的酒楼吃晚饭。
一家子往楼上走,路过开间的时候,杨兮脚步顿住了,她听到有人议论小妹,侧头看向周钰,周钰笑容没了。
掌柜的扫了一眼开间,心道运气真够差的,背后说人让正主家听到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信念
开间内能听到走动的声音,现在静悄悄的,再迟钝的人也察觉不对了,开间内的一男一女面容僵硬的看向回廊,透过半截竹帘看到几双鞋子。
男人有股不好的预感,飞快的站起身又不敢拉开竹帘子,一时间手僵在了原地。
掌柜的左看看右看看,他不知道里面的客人是谁,反正不是熟客和贵客,如果是贵客会去包厢而不是开间。
掌柜的十分很有眼色,上前一步拉开半截竹帘,“先生。”
杨兮扫了一眼开间内的男女,她并没有印象,询问周钰,“你可有印象?”
周钰也摇头,“并无。”
男人却知道两位先生,他回忆刚才聊了什么,脸上瞬间煞白,“先,先生,请听在下解释。”
周钰眼底厌恶极了,女子背后引论不管是嫉妒也好,赞叹也罢,这都是女子的事,一个男人嘴上谈论小妹,周钰眼底冰冷,“我耳朵不聋,在外面听的真真的,你们在谈论我妹妹,还语气鄙夷她,更是说幸好没去提亲,说她十七没定亲说不准身上有什么隐疾。”
男人双腿抖成了筛子,他没管住嘴闯祸了,“在下犯了口舌,在下给先生赔不是。”
杨兮锐利的目光扫向低头的女子,从穿着打扮妾室之流,心里的怒火更是旺盛,目光看向男人,“瞧你的打扮和谈吐也是读圣贤书之人,今日你让我长了见识,原来读圣贤书也会后背议论未婚清白女子。”
男子冷汗直流,想要解释,杨兮打断讽刺的道:“我没短暂失忆,你的话我全都记得,现在你听好了,周家姑娘学医不是自身有隐疾,而是我家姑娘虽为女子却心有大善。”
杨兮见回廊的隔间出来不少人,她清楚背后有人议论小妹,这是不可避免的,小妹得到的赞许越多越引人嫉妒,尤其是只能困于后宅的女子,整日守着一亩三分地能看到的只有几寸天地,有些人见不得别人优秀,十分愿意毁了优秀之人。
这些议论和妒忌因曦轩不敢大肆传开,可私下从未断过。
杨兮挺直了背脊,声音提高了几分,“乱世中处处是苦苦挣扎的可怜人,无论高贵与贫贱,每个人的头顶都悬着名为乱世的利刃,其中有的人缺粮,有的人病无药可医,我等举头看天是散不去的冤魂。”
目光扫视一圈,见所有人静静聆听,杨兮对周钰使眼色,夫妻十分的默契。
周钰接话声音沉痛,“天灾人祸不断,今年南北到处是旱情,我等在瑞州是幸运的,杨将军一心想给瑞州所有人带来安稳,从我们夫妻到家中小妹和弟弟,我们每个人都为了这个信念努力。”
杨兮语气染上了难过,“今日我们碰巧听到对家中小妹不利的流言,我们是气愤的,家中小妹可以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然而她并没有,她愿意为女子医学付出努力,虽然尚且年幼,但她心中有愿望,她希望瑞州女子都能有病可医,而不是因为没有女大夫只能硬挺最后消香玉损。”
周钰扶着媳妇的肩膀,他没再给开间的男女一个眼神,“我们家上从杨将军下到年幼的孩童,我们问心无愧,打扰诸位用餐了,抱歉。”
掌柜的瞳孔震动,他意外两位先生如此坦诚,又一想两位先生的确有底气,不说杨将军掌管瑞州,就说依法治州两位先生提出来的,法典上的名字就是证据,整个瑞州只要识文断字就没有不知道两位先生的。
瑞州消息灵通的,谁不知道是两位先生计划的军户改革,周先生在府衙的办事能力更是有目共睹的,听说瑞州官员的文武榜就是两位先生出的主意。
掌柜的小心在前面带路,到包厢内,语气格外的恭敬,“两位先生想吃些什么?”
周钰看向媳妇,“你点?”
杨兮开口道:“掌柜的你看着上几道降火的菜。”
掌柜的,“.......”
两位先生是真的被气到了!
杨兮又点了几道清淡的菜给孩子们吃,点好菜掌柜的就离开了。
振远凑到姑姑身边,“姑姑,不要生气。”
杨兮勾着嘴角,点了下振远的鼻子,“姑姑的确生气,不过,刚才故意夸张了而已。”
振远有些没懂,看向姑父。
周钰教育道:“你们要记住,无论自己多生气都要保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最快的反击,让事态的发展有利于自己。”
子恒悟性好,“刚才明明是小姑姑的事,爹娘却没以小姑姑的事谈论,而是讲小舅舅守护瑞州的信念,讲我们家的付出和努力,最后才以小姑姑的事情结尾,我们一家子全心全意为瑞州安稳,今日爹娘所说传开,自会有人收拾议论小姑姑的男女。”
还为小舅舅刷了爹娘说的民心!
杨兮眼里含笑,“日后不敢有人再议论你小姑姑了。”
周钰继续教育孩子们,“策略也要讲究天时地利。”
他们上楼听到议论声,其他人路过也能听到,他们今日不果决处理,明日的流言只会越传越离谱,今日他们坦坦荡荡,会是一面镜子,照出人心的龌龊。
饭菜很快上来了,周钰一家子开开心心的吃晚饭,刚才的男女已经逃似的离开,周钰夫妻不需要知道男女是谁,明日自会有人上门请罪。
最后请客的银钱是子恒付的,应该说是周钰付的,因为是周钰的荷包。
小子律一顿饭记住千文铜钱才是一两银角子,嚷嚷着下次出门带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