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尚好,一夜安全度过。
第二天吃过干粮,继续赶路。
周梨这方向感也实在是不好,虽然这去往杜仪他们队伍的方向,她走了两回,可现在又处处白雪,她就更难以分辨方向。
加之到处都是被大雪砸断的老树拦路,因此行路更难。
两人带着阿黄在山里走了四五天,一路上也没少见那被活活冻死的野兽,大部份都是因为出来觅食,那眼睛终于受不住白色的雪芒,所以便难行半步,停留在了原地。
然后就这样被活活冻死了。
也是第五天,他们入目所见的山川,前面那一片白茫茫中,再也不见任何侥幸在大雪里留下来的树了。
也就意味着,他们终于到了被山火烧过的那片山岭。
如此一来,周梨寻着这实在难以辨认的山轮廓,又寻了一天的时间,到底将那山洞找到了。
可是两人却没半点欢喜,因为这山洞他二人进入一半,也不见有人生活过的痕迹,等到了最里面,黑暗中更是一片宁静。
随着火折子吹然,只见山洞里干干净净的,除了地上那专门擀痞子的土坑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曾经大家在这里住过。
那些兽皮以及骨锅,都给带走了。
就在周梨六神无主,不知该去何处寻他们之时,白亦初忽然发现那墙上有石刻痕迹。
“阿梨你看。”他急忙将火折子朝石壁上凑近了几分。
只将上面有杜仪留下的消息。这山再往北边走一天,有个无人小村,他们去那村子里了。
这山里到底不是人该居的长久之地。
这仿若山重水复之际,柳暗花明。
周梨欣喜若狂,若不是天即将要黑,她都恨不得现在就寻过去。
如此,两人在这山洞里歇了一夜,第二天又继续赶路。
还是因为厚雪的缘故,一天的路程也走了两天,好在这一片山多的是山洞,只不过这次运气实在不好,找了几个山洞里面都有主了。
虽不是人,可一样是在这残酷极端天气下求生存的野兽,他们也没能将其驱赶出来。
最后是找了一个猴子居住的山洞,两人在外围,总算熬过去一夜。
只是这一夜也不好过,那些个猴子实在是吵闹,阿黄也被吓得不轻,好几次都叫周梨担心出现应激。
所以那天意蒙蒙亮,两人就赶紧启程了。
这一路说起来也是荒唐又困难重,花了七八天的时间,跨过了这一座座雪山。
终于看到了那个杜仪所留下的消息中提的小村庄。
这个小村庄比他们桐树村运气好,村里人虽然都朝外逃难走完了,但却没遇到恶人入村,所以房屋依旧。
只是可惜,两人注定要落空了,这村子可真干净……
不但没有杜仪他们的身影,更是一块多余的破布都没留下,更不要说能找到食物了。
白亦初甚至怀疑,他们没留在这村里,只怕正是这个缘由。
于是两人在村子里歇了一夜,看着捉襟见肘的干粮,也开始紧细起来。
歇息一夜继续朝村子外面走。
而今日终于不在是那种冷漠的苍白了,天空像是被一双大手撕裂开了一般,一丝丝金色的阳光从缝隙中照射出来。
周梨此前是那样厌恶这太阳的光芒,若不是连日的太阳,庄稼怎么会干旱,怎么会出现后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可现在看着这太阳光,竟觉得那样亲切可人。
太阳光与这白雪冷漠的光芒中和,这个白色世界里终于有了几丝暖意,雪有了开始融化的迹象。
雪一融化,本该是好事,可因为雪也因此变得柔弱了些,他们俩不敢再继续走了。
被迫再一处小镇子上停下来。
这个小镇子如同他们老家的小镇子一样,被毁灭得没有了原来的样子,两人在镇子转了一大圈,才勉强找到一个栖身之地。
只是没想到,半夜里不知道何处涌来了不少人,很大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鼎沸的人声将睡梦中的两人一下给惊醒了。
天晓得,这样的世道,他们不怕野兽,但就是怕人啊。
如今与杜仪他们分开,不就是因为人为的原因么?所以白亦初
几乎都没多想,一把拉着周梨,就上了那摇摇欲坠的房梁上。
这镇子上能栖身的地方太少,他们这里很快就被人找来,还带着余温的火塘,顿时让那些人的眼睛冒出了一种类似于饿狼的绿光。
然后他们进进出出,开始带出翻找搜寻周梨和白亦初的身影。
两人在那摇摇欲坠的梁上,也算是居高临下,将这一切都尽收于眼底。大概能看出来,这个庞大的队伍并不像是他们所预想的那样和谐。
女人老人孩子都当属劳动者,供奉着那些青壮的男子们。而这些女人里,又划了两个等阶,好看的年轻的比那相貌平庸丑陋的过得要好几分。
就比如现在,那些老人孩子以及普通女人们,正在开始收拾场地,青壮男人们一边找寻周梨和白亦初的踪迹,漂亮年轻的女人只需要朝他们投怀送抱便可。
“别躲了,我看到你们了,哈哈!”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忽然得意的笑起来,盯着某一个地方,就好像真的发现了周梨他们一样。
然这明显是诈。
若是他们不是在这房梁上将一切都尽收眼底,而是躲在下面的话,恐怕真被诈出来了。
那络腮胡在盯着此处半响,见没有一点动静,朝一旁的两个年轻人使了眼色,几人便拿着手里的武器刺了过去。
当然,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们开始骂骂咧咧,气急败坏地连带着看那些老人也不顺眼起来,随手打骂。
最后,他们失去了耐心,没有再继续找了,都回到了这里,聚在火塘旁边。
至于那些平庸的女人和老人是没有机会的,也就是那些孩子勉强能沾些火光罢了。
周梨见着这一幕,哪里还不明白这是个什么队伍,尤其是见着这些人连粮食袋子都没有一个,心里不免是生出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果然,等着锅上了火。
两个青壮男人站起身来,一个被他们带走的孩子忽然挣扎哭喊起来。
但于事无补。
不管是那些被劳役的老人或是女人,都无动于衷,甚至眼里还有这几分庆幸,被带走的不是他们。
周梨整个人都在颤抖,但是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任由白亦初紧紧地将她箍在怀里。
这一夜很难熬,胃里不断地翻腾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那些男人们驱使着众人开始在镇子里挨家挨户寻找吃的和防寒的衣裳,原本拥挤的房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正中央那团火塘和两个在门口蹲守的人。
白亦初抱着周梨从梁上跳下来,他甚至待得腿都有些发麻了,下来的时候一个不稳,两人都摔在了地上。
顿时引得外面守着人朝里进来,见着地上的他们俩,仿佛不是看到两个人,那眼睛一下就亮了。
白亦初反应过最先起身,周梨也跄踉爬起来,阿黄也在他们身旁,朝着那两人龇牙咧嘴的。
但并没有什么用。
那两人虽不知道周梨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明显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看到皮毛还没涨回来的阿黄,只十分嫌弃道:“猫肉是酸的,不要管,抓住他们俩。”
两个孩子而已,能有什么上天入地的本事?
自大的他们甚至都没去拿立在门边上的武器,直接就想徒手将周梨二人抓住。
白亦初身上的部分伤疤虽还没落下,但也不影响他的手脚,他朝周梨使了个眼色,自己迎了上去。
但对于他的主动出击,那两人仍旧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嘲笑道:“小子胆子挺不小哈!”
白亦初凝着眉,目标其实却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身后立在门边的武器。
他不是第一次杀人了,那天那七个人,他如果不动手,也许自己留下的就不是这一身伤,而是命了。
当然,那些都是练家子,他不可能都杀完,只是对其中一个人动了手。
血溅出来的时候,他很怕。
第34章
可他更想活着, 他眼里那时候闪过的是周梨他们一张张熟悉的面容。
是他们给了他活下去的力量,也是他们给了他无限的勇气。
世道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那一刻已经不分什么对错了。
此刻也是一样的。
他瘦小的身体轻盈盈地越过了两人,很轻而易举就拿到了门边的武器,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穿透了其中一人。
两人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 他这样小小的一个人居然是个练家子,且手脚灵敏。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其中一个身躯已经被武器贯穿。
不及那人吃痛声发出,他猛地抽出武器,顿时那鲜血犹如肥硕的虫子一般,争先恐后从前后的伤口中挤出来,一时间那人脚下便积了一大滩刺目的鲜红血液。
而那人也无法将喉咙里的痛苦声发出来了, 双膝一软, 跪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没来得及闭上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这一幕深深地震撼到了另外一个人,以至于他意识到白亦初的危险时,已经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对付,只下意识地张口要喊人。
可他这会儿面对着白亦初,将后背完全留给了周梨。
这样的极端条件下,周梨眼下也彻底忘记了任何的仁义道德, 只清楚地晓得这样的人不配活着, 只要想到昨晚他们吃了什么……
她这胃里还是忍不住地翻腾着!所以她虽然是有些被白亦初这干净利落的杀人动作惊到,但更清楚这些畜生不配活,死了活该。
一种强烈地希望一个人死了的念头在心里滋生, 所以当还活着的那人将后背毫无防备地展露在自己面前时,她一点都没有犹豫, 手第一次和脑子同步。
弯腰抽出火塘里一支还没彻底燃去的木头,连火花带着碳芯子,就朝着那人的脖颈后砸去。
木头挥舞中所带着的呼啸声,引得那人在最后关头转过身来。
周梨被吓得浑身抖了一下,但没有犹豫,像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道,然后惨叫声冲天贯日。
那人不知是被烫伤还是真的疼,惨叫不止。
不过白亦初没给他多余的时间用这惨叫声通知同伴,手里的武器毫不留情地扎了下去,然后拉起有些被吓住了的周梨,飞快地逃出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