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和心爱的人有着极亲密的距离,是在那一刻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交颈相拥的缠绵,与唇齿厮摩的缱绻。
似是猜透她的欲言又止,霍以南说:“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短暂安静后。
霍南笙问他:“那你呢?”
霍以南说:“我等你睡着了,再回屋。”
这画面熟悉的让她眼热。
时光如洪流,她逆流而上,窥见过往。
霍南笙亲生母亲刚离世那阵,她夜夜难眠,眼窝耷拉着疲倦乌青。霍起阳与李素问见了她这幅模样,二人一个口头关心,让她好好休息;另一个则让厨房的人给她煮点安神的汤,在她房间放点儿安神香薰。
忙于比赛的霍以南回到家里,见到这幕后,不声不响地,在夜晚敲响她的房门。
“笙笙,是哥哥。”
“哥哥来陪你睡觉。”
他就坐在床头,像现在这样,帮她掖掖被角,“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屋。”
好像对她温柔,是被他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见她眼睫挟着一层薄泪,霍以南以为她心情不好,轻声问:“怎么了?”
霍南笙:“没什么。”
我就是发现,比起我喜欢你,更多的是,我离不开你。
霍以南揉揉她的脸:“好了,睡吧,明天醒了给我发消息,我给你做早餐。”
霍南笙说:“好。” 说完,她闭上眼。
阒寂无声的房间里,呼吸声清浅到不值一提。
没过多久,霍南笙就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霍以南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应该是察觉到她睡了就马上走的吧。他不可能在这里过夜,万一被放假就作息颠倒的李夕雾撞了个正着,少不了一通打趣。
一夜无梦到天明。
窗外天色昏沉,辨不清时间。
台风仍然停留在这座繁华之都,天像是漏了个洞,无止歇地落雨。
霍南笙翻了个身,想拿手机看当下时间,掌心触碰到床头柜,感受到的,不是木质的冰凉,而是光滑的,随着她胡乱摸索动作而挪动的。
一张纸。
她蹙了蹙眉,手肘撑着身子,探身望去。
床头柜上,手机底下压着一张折叠过的纸。白纸透着笔墨的痕迹。
霍南笙抽出纸来,她靠坐在床头,将其展开。
纸上的字迹很眼熟,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霍以南写的。笔画遒劲有力,落笔的起承转合利落流畅,自带锋芒。
……
南笙。
你好,我是霍以南。
我想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是明天中午。昨晚发生了太多事,你睡得太晚,想来需要很长的时间补觉。
其实我有很多年没有写过信了,准确地说,这不应该被称作是信。
这是我第一次,写情书。
怎么说呢,我现在的心情,很紧张,也很激动。你就在我边上睡着,安安静静的,让我想起很多年前,那时候你睡不着,我就陪在你身边,哄你睡觉。等到你睡了,我才离开。
原本以为很多事只能经历一遍,没有想到,人生是循环往复的经历叠加。今晚,我坐在你床边,等你入睡。
但是心境不一样了。
以前是作为哥哥陪在你身边,今天开始,我不再只是你的哥哥,我还是你的男朋友。
南笙,你恐怕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凌晨四点,我依然开心的睡不着。
细数这些年,我获得过无数的成就,取得了无数的荣誉,可是没有一个能让我拥有现在这样的心情。原来如愿以偿,是这样的。
谢谢你,南笙,让我如愿以偿了。
或许这也算不上是情书,我不会说情话,但以后会学。你喜欢什么样的男朋友,你想要怎样的恋爱方式,我都会配合地做到。
南笙,晚安,明天见。
最后的落款,是他的名字,霍以南。
……
纸张里,从头到尾,再往昨日细究,霍南笙发现,霍以南再也没叫过她“霍南笙”。
他叫她南笙,把她名字里,她讨厌的“霍”给删去。
霍南笙捏着纸张的手,忍不住颤抖。
她屈膝抱着自己,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
于此同时。
手机屏幕亮起。
躺着一条新消息。
——霍以南:【醒了吗?南笙。】
第38章
阴沉台风天, 带给众人的心情,却是明媚的。
李夕雾开心的伸了个懒腰,“带薪休息的日子真美好。”
走到餐厅, 发现一桌子美食后,她更愉悦了。好心情升至高潮,是在发现厨房里忙碌, 披着围裙的人是她高高在上的表哥霍以南的时候。
李夕雾阴阳怪气的:“这是谁啊?这还是那个随随便便一套西装就要十几二十万的霍以南吗?他竟然披着三十块钱一条的围裙下厨做菜,我的天呐,这是我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吧!”
霍以南面无表情:“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李夕雾闲声道:“除了嘴巴,我还可以用手说话——‘键盘侠’你没听过吗?手说出来的话,可比嘴巴说出来的话难听多了。”
她一脸天真, 故意发嗲:“哥哥, 是想听我用嘴巴说话, 还是用手说话呀?”
霍以南冷酷无情:“要么滚出去, 要么闭嘴吃饭。”
李夕雾:“……”
她撇了撇嘴,暗自腹诽:煞风景的老男人。
余光瞥到霍南笙,李夕雾朝她招手:“笙笙, 早上, 不对,中午好啊。”
霍南笙扯了抹笑:“中午好。”
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餐厅里,三人落座。
李夕雾左右瞟,没见到商从洲人。
“我那油盐不进的初恋呢?”
她取代号的方式太离谱, 霍南笙侧眸睨她, 神情里, 满是荒唐:“你说的, 该不会是二哥吧?”
“为什么要叫他二哥?我不喜欢。”李夕雾愤懑,“会让我想到我自己的二哥的, 他比我初恋还渣。”
“因为他不管是在商家,还是在我们这几个兄弟里,都排第二个。”霍以南把最后一盘菜端出来后,给她答疑解惑,“他有两个不省心的堂弟大晚上闹事儿,进局子里,他过去捞人去了。估摸着,这会儿带着那俩混球回大院替他俩求情去了。”
商从洲在小辈里颇受欢迎,他性格好,又有担当。大院里但凡叫他一声“二哥”的,出了事儿,第一时间都会找他,而不是找自己家里人。他做事周全稳妥,求他办事准没错儿。
所以像这种大半夜起来,让他去局子里捞人的事儿,几乎每个月都要上演一次。
闻言,李夕雾双眼放光:“我和他结婚的话,要是出轨了,他是不是也能帮着我隐瞒啊?”
“咳咳咳——”
霍南笙一口水呛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霍以南训诫的目光,警告着李夕雾。
他伸手,拍打着霍南笙的背,帮她顺气儿。
“好些了没?”
“嗯。”
霍南笙咳得脸泛红,缓过那阵后,她望向李夕雾:“表姐,你还没结婚呢,就想着出轨啊?”
李夕雾不以为意地说:“不然呢?我反正是不相信男人说的‘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这样的鬼话的,还这辈子呢,这个月他都不一定只爱我一个。比起结婚了我发现他出轨,不如他发现我出轨吧,反正如果婚姻里一定有一个人要出轨,那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李夕雾!”
“……”
霍以南声音里裹挟着寒冽,李夕雾听得浑身毛骨悚然。
但她是真的被惯坏了,即便被这么威胁了,她也仅仅是收敛着,小声和霍南笙低语:“笙笙,相信男人的话,倒霉一辈子!”
霍以南放下手里的筷子。
“咯噔”一声。
是李夕雾心里发出的声音。
她见风使舵地改口:“但也不能一言以蔽之,世界上也有可能有好男人的。比如说我们的哥哥,他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谁嫁给他可真是走了八辈子运。”
也不知为什么,走了八辈子运,听上去,像是,倒了八辈子霉。
不止霍以南听出来。
霍南笙也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