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慎弟…”蕙真顿了顿,“你是想和积玉在一块儿,还是想和慎弟在一块儿?”
月妩直起身来,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想温慎,想回温慎那儿去,可是温慎先不要她的。
蕙真正要再问,却一眼看见她脖颈上红艳艳的一片,立即皱了眉:“你…”
她还没察觉,只低着头不说话。
蕙真闭了闭眼,决定来一剂狠的:“前两日有人跟慎弟提亲了,那女子看上去挺中意慎弟的。”
月妩猛然抬眸。
蕙真怕自己说得太过,又补充一句:“不过慎弟还未拿定主意。”意思便是若是有意便快些去说明。
可月妩不这样想,她方才还想着要不要求求嫂子,让嫂子去跟温慎求求情接她回去,可现在全没必要了。
她什么懂了,她没有资格在温慎那儿白吃白喝,从前温慎没有家室时不行,往后他有了家室便更不行了。
温慎会和别人成亲,会和别人那样赤身裸.体地缠在一块儿。
她心中一阵难过,面上却不显,只淡然道:“这里挺好的。”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蕙真也不知该再说什么了,拉着她又说了些体己话,临走前嘱咐她莫要稀里糊涂有了身
孕。
她隐隐约约知晓身孕是如何一回事了,心中惴惴不安起来,她不想和宋积玉做那种事。
四周没瞧见宋积玉的身影,她左右看了两眼,掉了个头,要往院门方向去。
“姑娘,您去哪儿?”有丫鬟追了过来。
她咽了口唾液,转过身来,语气随意:“宋积玉呢?”
“少爷去书院了。”
“我们去接他。”她指指门外。
丫鬟笑着上前搀扶她:“这会儿还没到下学的时候,姑娘若想去,不若等傍晚下学再去。”
她连连点头:“好、好,我们傍晚去。”
月妩从未觉得时间这样慢过,一整日坐立不安,连午间也未小憩,直等到傍晚时分。
小丫鬟只以为她是昨日撞见那一遭后想通了,知晓要去笼络少爷了,哪里知道她是想跑。
上了马车后,她就一直盯着车窗外看,绞尽脑汁要下车去走走,可随行的丫鬟小厮不同意。
最后马车里装了一大堆用不上的玩意儿,她也未能下车一次。
等再往外看时,已瞧见了书院两个大字。
“姑娘,要下车等吗?快下学了。”车外丫鬟问。
月妩才不想下车,她都不想搭理宋积玉,她说了个不,便靠在车窗边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似是下学了,外面传来吵闹声,其中可以听见一声声:“温师兄。”
挑开一点儿车窗,往外看去,果然见温慎被一群小学子簇拥着往门外走。
她立即整理整理头饰,又整理整理衣襟,探出一个头,询问:“我仪容得体吗?”
丫鬟以为她想明白了,掩唇轻笑:“得体的,姑娘生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她握了握衣袖,深吸一口气,提着裙子下车。
刚站稳,她瞧见温慎转头,视线掠过她时,停留了两息,接着,很快避了过去,继续与同窗谈笑。
她敢确定温慎定是瞧见她了的,只是不愿看她,才避开了!
她心中有些生气,又有些酸胀,恰好见宋积玉走过来,她毫不犹豫抓住了宋积玉的手。
然而温慎并未回头一次,继续与同窗说笑着走远了。
宋积玉还在想她今日为何这样主动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眼瞧见了人群中的温慎。
一身粗布麻衣,却难掩挺拔身姿。
温慎当真是鹤立鸡群。
宋积玉勾了勾唇,眼神却淡漠异常,长臂往前一伸,将月妩扣在了怀里。
“啊!”月妩猝不及防低呼一声。
正下学的学子们都朝这边看过来,她心头一阵慌乱,用力挣扎,低声斥道:“你松开我!”
“松开你?”宋积玉哂笑一声,“是怕被温慎瞧见了?”
月妩咬牙瞪他,未置一词。
他扣住她的腰,单臂将她抱起,往马车里去,动作之暧昧,任凭谁看了都难不多想。
“你松开我!”月妩要挣扎,又要骂他。
“你若想让更多人瞧见便闹得更大声些。”
月妩不想被温慎瞧见,只能握着拳,闭了嘴。
“不是说不在意名声吗?”宋积玉将她按在车座上,瞥一眼她紧握的拳。
她别开脸,不说话。
那是从前,她现在什么都知道了。
宋积玉不是个喜欢强迫的人,但一见她这副倔强的模样,便想将她那一身硬骨头全都敲碎。
他俯身上前,捏住她的脸,紧紧盯着她的双眸,审问:“你喜欢温慎?”
月妩没说话,她也说不上来。
可宋积玉看得明白,知晓她即便还没有到喜欢那一步,恐怕也是有好感的。他心中酸涩难挡,讥讽道:“你喜欢他也没用,他不会喜欢你的。”
月妩斜眼瞪他。
他勾着唇接着道:“你自己瞧瞧你脖子上的这些红痕,明眼人都知晓我们做了什么。你应当知晓温慎是一个如何守礼的人,就算他对你曾有意,可现下……你猜他还会不会要你?”
月妩什么都懂了,心中难过得厉害,强瞪着他,眼泪一下便掉了出来。
“哭什么?”他收起嘴角挂着的笑,捧着她的脸,用指腹慢慢抹掉眼泪,轻声道,“我就这样比不过温慎?我虽不如他有才华,可他家中清贫,我能给你的,他能给吗?”
她只别开眼,依旧沉默流泪。
宋积玉将她搂进怀里,轻声哄:“别哭了,他不要你,我要你。我对你不好吗?想要什么便给什么,还为了你与父亲闹翻了,你能不能瞧一瞧我?”
她抿着唇不说话,心中只道这人好生虚伪,明明前一晚还在和别人你侬我侬,今日又来与她说这样的话。
“你抱得太紧了,我想自己坐着。”
宋积玉不肯,松了松手,道:“那我松一些,这马车这样颠簸,还是我抱着你为好。”
月妩知晓躲不过,不再挣扎,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跑。
未干的泪还挂在她的长睫上,摇摇欲坠,看得宋积玉心疼。
他头搁在她肩上,轻轻亲了亲她的脸颊,温声道:“我知你与他相识较早,你心中依赖他,我能理解,但以后不许再念着他了,好不好?”
月妩不说话,但神情乖顺许多,他便当这是默认,又握住她的手,放在唇下亲了亲。
“抹得什么香,好生好闻。”他在她手上闻闻,又在她脖子上嗅嗅。
月妩怕了他了,急忙推他头,慌乱道:“你说过先不碰我的。”
他撤开一些,捏了捏她的手,笑道:“这倒是记得清楚,你放心,我说话算话,说了不碰便不碰。”
只不过他说的碰,和月妩所理解的碰有差别。
他道:“你亲我一下,我便不碰你。”
“你!”月妩气得脸都红了,“你说了不碰我的!”
“只亲一下算什么碰?”
月妩提起一口气,飞快在他脸上贴了一下,气问:“好了没,现下能松开我了吧?”
他露出点儿真情实意地笑来,缓缓松开双臂。
月妩得了自由,立即缩去车厢的另一头,像在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一直到了外宅,她又快速奔去房间,上了门闩。
宋积玉都看在眼里,但今日他得到的甜头够了,不想再逼迫,怕人逆反,反倒是不妙了。
月妩一进门便开始收拾东西,收拾来收拾去,才发觉也没几件物品是她的,全都是宋积玉给的,除了温慎给她的那十五两二钱银子。
她知晓温慎家贫,这些银子恐怕是温慎的全部家当了,但她没有别的法子,她想去京城,路上需要盘缠,只能等寻到她娘后,在将银子还回去了。
下定决心,她又趁宋积玉不在时,闹着要去街上逛。
可那些丫鬟哪儿肯听她的,半点儿不许她踏出院门,她实在恼火,发了脾气:“这也不让那也不让,你们到底想如何?!”
丫鬟们齐齐跪了一地,颤颤巍巍。
“我不管,我今日就是要出门,就算他宋积玉在这儿我也要出门!”她往木椅上一坐,大有不死不休的气势。
那些丫鬟原本是见她好说话,才敢处处限制她,这会儿见她发了脾气,都担心她跟宋积玉吹耳旁风,只能放她出门。
“姑娘若想去街上也好,只是千万要将帷帽戴好。”蒲霜道。
她是这院子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丫鬟,她同意出门,那些小丫鬟自然不敢置喙,默默给月妩梳妆,准备出门。
出了门,月妩松下一口气,盯着窗外找机会跑。
蒲霜像是察觉到她的心思,指着外面的铺子道:“快到夏日了,姑娘也该做几身新衣裳了,不如是看看料子?”
她狐疑打量蒲霜一眼,终是没放过这样好的机会,下了马车。
这是江陵城中最大的布坊,除了买布,也卖成衣,月妩被蒲霜引着往里走,将那群小丫鬟留在了外面。
没过多久,有婆子拿布料来给她挑选,又问她喜欢什么款式。
她有些心不在焉,随意点了几个,眼神便往外面的街道上看。
婆子一一记下,退了出去。
此时,蒲霜却忽然道忘了跟婆子说她的身形,匆匆追了出去。
她觉得有些怪,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没见人回来,试探着开了门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