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暖阁?
皇后睡凤仪宫主殿,皇帝睡西暖阁?
他是她的奴才吗?
“皇上这张脸,夜间会吓到我。”晏姝语气淡淡,“暂时委屈一下吧。”
夜容煊面上浮现落寞之色,点头:“嗯。”
他知道她心里余怒未消,这会儿虽然不再那么暴怒,也接受了他的解释,但心里肯定还有些郁火。
他必须用行动来化解她心里的郁火。
这一晚,夜容煊心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从云端坠落地狱,又从地狱挣脱而出,两脚站到了地面上。
有一种不太真实的踏实感。
第53章 他只要权力
晚间夜容煊遵从晏姝的意思,歇在西暖阁。
虽说避免了被大多宫人看到,但凤仪宫的宫人还是无法避免。
青雉带着宫人们进来伺候的时候,低眉垂眼,态度是极为恭敬的,绝不多看一眼皇上的鼻青脸肿。
夜容煊似乎也并没有觉得多丢脸——至少比起前几天被晏姝动手打耳光时的屈辱愤怒,他的反应已不是那么激烈。
大概这就是当活着都无法保证时,尊严和骄傲就会显得不值一提。
当下他最需要做的事情是挽回晏姝的心,消除她心里的芥蒂和怨恨,让她原谅他之前的所作所为。
至于其他的。
都是他坐稳帝位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夜间躺在西暖阁的小床上。
夜容煊一点点回想着幼时的惨烈经历,以此来强迫自己看到晏姝的好,逼迫自己学着感恩晏姝,让晏姝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悔恨和自责。
只等他坐稳皇位,大权在握——整个凤仪宫都将寸草不生!
心里闪过这个怨毒的念头,夜容煊闭上眼,安静地感受着脸上一阵阵肿痛。
原以为晏姝对他是特别的。
然而她发疯时,跟武王有什么不一样?
打着为他筹谋的理由,自私地控制着他的行为和思想,不许他去碰别的女人,不许别人嫔妃诞下他的子嗣。
一旦犯了她的规矩,她动起手来毫不留情。
夜容煊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没有谁是真心的,他冷笑着告诉自己。
所以他也不需要对谁付出真心。
他只要权力。
为此可以忍辱负重,可以委屈求全,可以伪装深情,可以做一切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晏姝,只希望到时你不会后悔今日所为。
夜风徐徐,吹动窗外树梢。
殿内灯火熄灭只剩一盏,光线暗淡的内殿,晏姝在床上躺下。
青雉带着宫人们安静地退了出去。
重重罗帐遮住内殿光景。
此时的床边,一道瘦削身影单膝跪着,眉目低垂,以只有晏姝听得见的声音低沉禀报着:“景王府和成王府都在控制之下,三日之后,他们会被意外之事绊住,无暇赴护国公府寿宴。”
晏姝阖眼听着,就寝时卸下珠钗妆容的清丽容颜恬淡而脱俗,少了白日里高高在上难以亲近的尊贵疏离,显得慵懒而散漫。
“四位亲王我要逐个击破。”晏姝声音平静,“不能让他们站到一条船上。”
虽然他们联手的可能性不大,但依然要以防万一。
容隐目光微抬,波澜不惊的眸光从她脸上一掠而过,随即像是被火烫着似的收回视线,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衫。
“是。”他恭敬应下,维持着语调的冷静平稳,“属下会盯好他们。”
“摄政王最近没什么动静。”
容隐缓缓松开手,抿唇回道:“护国公的寿诞上,他可能会出现。”
“可能?”
容隐低眸道:“先帝给他的遗诏是维护皇族正统,除非主子有需要,他才会出现。”
“如果你们俩交手,你杀得了他吗?”
容隐微默,声音越发低了些:“能。”
“确定?”
“是。”
摄政王夜皇,身份未必有多尊贵,却是皇族最神秘最可怕的一个人。
挂摄政之名,却不涉朝政。
只遵先帝遗诏,便足以让满朝文武闻之色变。
晏姝嗯了一声,想到夜皇那个人,心头莫名有种古怪的感觉。
第54章 贱种就是贱种
接下来两日,夜容煊安安静静地待在凤仪宫,绝口不提朝政,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再重要,他的眼里心里只有皇后一人。
晏姝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横竖知道对方是伪装。
她不想陪他演戏,暂时也懒得拆穿他。
凤仪宫里一片风平浪静。
然而连续三日听到“今日免朝”的大臣们,却开始生出不满。
“皇上刚登基两个月,这都是第几次免朝了?如此懈怠朝政,怎能做好一个明君?”
“不会是沉溺女色吧?皇上前些日子不是刚选了几个嫔妃?”
“听说皇上龙体欠安,这两天一直待在凤仪宫,皇后照顾着呢。”
“凤仪宫……那是皇后居住的地方,我们也不好过去探探情况。”
“丞相大人,此事您怎么看?”一位同僚转头看向南丞相,“皇上最近有点反常啊。”
南丞相从容一笑:“护国公的大寿不是快到了?”
“啊?”大臣不解,“皇上不上朝跟护国公大寿有什么关系?”
其他大臣同样面露疑惑之色,对啊,护国公大寿跟皇上不上朝有什么关系?
“明日皇上和皇后应该会去护国公府祝寿。”南相不疾不徐地说道,“诸位若有什么想法,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跟皇上和皇后提,心里有什么疑问也能借机弄清楚。”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大臣们了然,随即纷纷点头:“那我们先去忙了,礼部最近堆积了很多事待处理呢。”
“户部也是。到处都要用钱,那么多事情等着下官拿主意,下官先告退。”
“吏部也是……”
“本王诸事繁忙,没空留在这里候着一个不务正业的人。”武王转身往外走去,“父皇还真是老年昏庸,把皇位传给一个宫女生的贱种,如此决定岂不是是把家国天下放在火上烤?真不知最后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子。”
“三弟!”凤王表情严厉,“不许对父皇和皇上不敬。”
“武王殿下还请慎言!”御史皱眉厉斥,“先皇已故去,您怎能如此大不敬?”
武王转头看他,笑得讽刺:“本王说得难道不对?贱种就是贱种,坐上皇位也改变不了他天生低贱的事实!”
丢下这句话,他冷冷拂袖而去。
杜御史皱紧眉头,满脸不可思议。
“杜大人。”另外一位御史走了过来,表情古怪,“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辱骂当今皇上吧?实不相瞒,本官也是第一次听到。”
杜御史望着武王的背影,眉头皱了又皱:“武王实在太猖狂!”
其他大臣表情微妙,经过杜御史身边时,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举步离去。
武王确实猖狂了一些,可他的心情他们倒是能理解。
毕竟当今皇上的出身……不提也罢。
谁能想到最终他居然能坐上皇位呢。
就像大家族里精心教养的嫡子们个个风光显赫,原本摩拳擦掌,等着接掌家族大权,末了却让一个丫鬟生的庶子得了掌家之权。
他们没气得吐血已经是定力十足。
想要消除心里郁结的怨气,除非皇上被废或者他们被杀。
否则只怕永远也无法平衡。
待到大臣们纷纷散去,留在最后的凤王和南丞相并肩走出大殿:“武王确实跋扈了一些,但他的脾气一向如此,丞相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南相抬手捻了捻胡须:“本相倒是不在意,可他骂的是皇上,凤王觉得皇上会不在意吗?”
凤王眸光一闪,有意无意地偏头看他一眼:“相爷觉得皇上有能力坐稳这个位子吗?”
“凤王这句话问得不太合适。”南丞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先帝既然把皇位传给皇上,那皇上想来是可以坐稳皇位的,凤王不该质疑先帝的决定。”
顿了顿,南丞相叹了口气:“武王今日这般狂悖言语,以后只怕会遭来祸端。”
皇帝现在根基不稳,四位亲王若是联起手来,皇上根本不会是他们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