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后,她把钱递给孟厚德,“都在这里了,我全都给玉兰存着的。”
孟厚德没接,低声说:“给玉兰吧,这是她妈给她的。”
孟芳只好又给了孟玉兰,给的时候,她手还捏得紧紧的,有些舍不得,孟玉兰看着她,轻轻用力,孟芳才松手。
“谢谢姑姑帮我存钱。”
这句谢谢才不是真心的,孟芳知道孟玉兰在骂她。
为什么不把孟芳偷藏的全都要回来呢。
其实孟玉兰来之前也想好了。
全要回来是不可能,减去她花掉的,大概三千块钱,孟芳肯定不愿意拿出来,说不定她已经用掉了很多,到时候要是她手里没有三千,可能逼急了她宁愿发疯也不给。
毕竟是亲戚,真的为了这事完全撕破脸,孟厚德肯定不想,就算是逼孟芳给了,到时候传出去,其实对她也不好,毕竟这两年,孟芳确实给她吃喝了。
拿一半回来,孟芳肯定有,而且就算是之后这件事闹开了,孟玉兰也占理。
但如果孟芳今天真不给,她可能真的会去找梁如梦过来,虽然她并不想,可这些钱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很重要。
场面一度尴尬。
孟厚德本来想走,但是孟玉兰却说:“说了这么久,大家都饿了吧,快吃饭吧,菜都冷了,饭应该也煮好了,这下肯定够吃的。”
她笑着说完,拉着孟厚德坐下吃饭。
这顿饭只有孟玉兰吃的有滋有味。
其他人都食之无味,味同嚼蜡,特别是孟芳心在滴血。
……
孟玉兰父女离开后,赵家爆发了一场大吵。
赵思静缩在床上,捂着耳朵,听她爸妈互骂,骂的话可脏了,什么旧账都翻了出来,甚至还喊着要离婚。
全都怪孟玉兰。
赵思静在心里想着,从小,孟玉兰就比她过得好,每次在她面前都像个小公主,她妈孟芳总喜欢带她去孟玉兰家里,她一点也不想去。
但是自从三年前,孟玉兰就变了,她变得黯淡无光,脸上也没了以前的骄傲,甚至赵思静说话讽刺她,她也不说什么,学校的人个个都知道她爸爸在坐牢,她妈妈不检点改嫁了。
以前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人人都说孟玉兰是小公主来着。
可是今天,她却在孟玉兰脸上,再次看到了那种让她嫉妒羡慕抓狂的气质。
甚至比起以前,更加让她可望而不可即。
明明她穿的都是破衣服,瘦巴巴的,可她还是那么耀眼。
赵思静心想,自己一定要过的比她好。
于是她大喊一声:“你们别吵了,我不许你们离婚。”
……
一路上,孟厚德都没说话,回到家里,父女俩也很久没说话。
终于孟厚德看着这个家徒四壁房子。
“你跟你妈,是不是过的很不好?”
孟玉兰淡淡地说:“嗯,一开始没钱,我妈就卖东西,家里之前的彩电冰箱收音机全都卖了,后来就去借钱。”
他回来看到家里什么都没有,就想到应该是卖掉了,要不然她们孤儿寡母怎么生活呢。
当时砍了人,他的积蓄都拿来赔偿人家做医药费了。
他以为自己去坐牢,孟厚文会帮着照顾她们母女,现在看来,根本没有。
孟厚德终于问出口,“你妈没去找你大伯?”
孟玉兰:“去了,一开始会给个几百块,后来再去大伯每次都说忙,让我妈找大伯母,大伯母也要上班,我妈不好意思找去单位,有一次实在没钱吃饭,我妈带我去大伯门口等着,好不容易等到了大伯,他和大伯母也就给个几十块,还让我们以后别守在门口,让人看笑话,然后我妈就没带我去过了。”
孟厚德的脸胀得很红,他自己最要面子,也知道梁如梦面皮薄,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豁出去脸了。
“那好歹学费他还是给了。”孟厚德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孟玉兰听,还是在安慰自己。
孟玉兰:“那都是我说借的,等我以后加倍还给他,如果他真的有心,就不会等我开口了。”
孟厚德叹口气,好像很受伤。
当初他去坐牢的时候,孟厚文可不是这样说的。
看来当时是生怕他说什么对他不利的话,影响到他升官吧。
当时他就要升厂长了,有一个单子谈不下来,谈下来他就成升厂长,所以暗示孟厚德找人去给那人一点教训,结果那人和孟厚德起了冲突,当时打了起来,孟厚德失手才砍伤那个人。
总之,要不是因为孟厚文,他不会坐牢。
但是孟厚德一直记得,自己到海市来就是堂哥孟厚文帮了自己。
所以他一句关于孟厚文的话都没说,自己扛下来去坐牢了。
可是他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前世,孟玉兰不理他,这些事都没告诉孟厚德。
“怪我。”孟厚德抱着头,哭了起来,“是爸爸害了你,害了你妈。”
第5章
对于这些事早就平静了的孟玉兰,看着孟厚德抱头痛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并没有什么感觉。
顶多只是唏嘘。
她爸孟厚德重兄弟情义,把孟厚文看的很重,可是孟厚文却只是利用他罢了。
这些也是后来她才想明白的,孟厚文这个人是个完完全全的利己主义者,当初帮孟厚德,就是因为看他有用,孟厚德在的时候,他才会装作对他们一家人温和关爱的样子,孟厚德不在,他根本不会管她和她妈的死活,反正他能拿捏孟厚德。
而孟厚德就是个傻子,只要孟厚文几句话,他又会傻傻地相信他。
孟玉兰知道,就算现在,孟厚德觉得自己被骗了。
明天他跑去找孟厚文问,又会被他忽悠一顿,相信孟厚文也是有苦衷。
玩弄权术和人心,孟厚文是一把好手。
当初她也没看出来,一直以为是大伯母的错。
但仔细想想就知道,要不是孟厚文的意思,大伯母怎么可能会那样对她们。
孟厚德哭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明天要去找孟厚文问问有没有什么事自己能做的。
前世,他是实在山穷水尽才去求孟厚文帮忙的,过完年才安排到工作,年前这半个多月,带着孟玉兰饥一顿饱一顿。
孟玉兰知道孟厚德心里其实还对孟厚文抱着希望。
她也不打算说太多,反正有的事,他自己不撞南墙是不会醒悟的,光靠她说,他也不会信,总要眼见为实,彻底死心才明白。
“那钱你自己收好。”孟厚德想了想,又试探着说:“要是你愿意,就抽空给你妈打个电话过去。”
孟玉兰:“嗯。”
“要过年了,你关心她几句,而且这钱的事,你得告诉她。”
“我知道。”孟玉兰点头,确实得找机会告诉她孟厚德回来的事情,要不然她还给孟芳寄钱呢。
孟厚德想问孟玉兰要点钱,毕竟身上只有二十块钱实在不好意思出门,干点什么都要花钱,但是他又不好意思开口。
之前在孟芳家,他不好接那钱是因为钱是孩子妈给孩子的生活费。
可他此时又想孟玉兰还是个孩子,拿这么多钱不安全。
他犹豫地看了看孟玉兰,似乎还在纠结。
孟玉兰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她最了解孟厚德了,钱放在他身上,不管是二十还是一百,只要一天,就能花光。
反正他还有十几块钱,够他用了,等他用完了,再给他也不迟。
而且孟玉兰手里这一千多,看着多,其实也不经花。现在家里什么都没有,过年的东西也一点都没添置,要想过个好年,要买的东西多了去了。
而且等到开学还要交学杂费。
想到前世,她每次都是班里最后一个交学杂费的,每次都是班主任让没交的同学举手,最后只剩她一个人举手,那时候大家都会看着她,那种感觉,她再也不想再来一遍了。
她得想办法赚钱,在这个年代,要赚钱很简单,但是做什么都需要本钱,她还是个学生,适合她做的事并不多,她要好好想想,自己能干嘛
于是她直接说:“我困了,我要睡觉了,爸你也早点休息。”
孟厚德愣了一下,“诶,好,那你去洗洗睡吧。”
钱的事,他明天自己再想办法吧。
……
这大冷的天,这房子就跟冰窖似的,孟玉兰是真不想洗澡。
但是她的洁癖和强迫症不允许她偷懒。
可是孟玉兰已经很久没有体会九十年代的冬天有多冷了,只是擦个澡就把她冻得怀疑人生。
没有空调没有热水器的冬天简直就是受罪,更何况这屋子还漏风。
孟玉兰的牙齿都在打颤,她找到一个医用输液瓶,装满了热水,盖上盖子,也不嫌烫,抱着回到床上。
木板床也是冰冷的,垫着的褥子已经不暖和了,盖的被子就像是一块僵硬而冰冷的石头,又沉又不保暖,盖着冷,不盖更冷。
热水瓶只有一个,她把热水瓶放在脚边暖脚,至于身上,她只能紧紧抱住自己,可是她身上就没多少肉,全是骨头,抱着自己都硌得慌。
睡着了就不冷了,孟玉兰只能这样告诉自己,等明天去买个烤火炉,再买两床新的棉花被子,该花的钱还是得花,而且这身体现在太瘦了,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她得给自己补一补。
想着想着,孟玉兰慢慢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孟玉兰就醒来了。
冬天天亮的晚,明明已经八点了,外面还是雾蒙蒙的,她起来的时候,孟厚德已经做好了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