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脸一红,不善言辞的他,忙消隐于人群中。
“他倒是消失得挺快。”
沈青枝望着那离开的那处,还有些没有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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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枝被安排进屋去了,萧何拉着江聿修神神秘秘地去了后院。
“江兄,今儿个实在有要事,我将夫人先找个地方安置,再来看那姑娘。”
萧何不知怎的,心中大乱,现下心里只想匆匆告别离去。
江聿修打量着他,蹙眉,“何事?”
“实在是抱歉,江兄,今儿个……”
他自个儿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呵。”江聿修轻笑出声,眼眸里闪过一丝凌厉,“不知萧兄这心里头还藏着什么秘密呢?”
萧何摇头,淡淡一笑,“瞧这话说的,什么秘密敢在首辅大人面前藏着?”
“哦?”江聿修比那人要高上一截,此刻一袭墨色玄衣,更显气度非凡,竟是比当年的第一美男萧何还要出挑许多,“但愿没有吧。”
男人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眸在萧何身上冷冷扫了眼,明明语气温柔,却还是直让人从脚底冒起汗来,紧接着全身都是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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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厢,沈青枝进了屋,冬葵便端来新鲜的瓜果送到她跟前来,“小姐,大人派人从吐鲁番送来的葡萄。”
沈青枝眸子亮了亮,她随手拿了一颗递至冬葵嘴边,“冬葵先吃。”
冬葵心里暖洋洋的,眸子笑得眯成一条缝,嘴里吞着葡萄,说话声音嗡嗡的,“谢谢小姐。”
主仆二人自小便相依,感情深厚似亲人。
两人正夸赞着这葡萄香甜,便见门口响起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沈青枝将刚拿起来的葡萄放下,转头望了门口一眼,便瞧见一身姿窈窕,长相秀丽的女人站在门口。
两人视线交叠,那女人红唇微张,眼神微微一愣。
“请问前厅怎么走?我迷路了。”
声音似黄莺,清脆动听。
看上去已过而立,却是单纯善良,目光纯善。
沈青枝说不出来此刻的心情,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指了指门口,随口说道,“直走左拐。”
那女人道了谢,却是不走,攥着衣袖站在门口又些无措。
“还有事吗?娘子?”冬葵问道。
“无事。”嘴里这般说着,可是这脚下却是怎么也挪不动。
沈青枝眼眸转了转,忙想起来一事,转身走向她,语气温柔地问道,“您就是木木的娘亲吧?”
那女人点点头。
她虽样貌秀丽,但是一双眸子却是明亮干净,像是清澈见底的湖面倒映了一轮明月。
“您找萧神医吗?”沈青枝猜到了她的来意。
“是,可否带我去找他?初来乍到,这府中纵横交错,难免会走错路。”她有些不安地看着沈青枝,一双眸子楚楚可怜。
沈青枝不忍心,拿了一把葡萄递给她,“走吧。”
那女人接过葡萄倒了声谢,忙跟上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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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何发现自家夫人不见时,惊慌失措。
江聿修从前见过他们之间的伉俪情深,也见过萧何为了那女人茶饭不思,朝思暮想的苦楚。
终是叹了口气,“我这府中布满眼线,不会丢的。”
萧何却仍旧摇头,“她怕离开我,我不在她身边,她定是要急的。”
“她还未好些吗?”江聿修问道。
“时好时坏。”萧何脸色苍白,有些无力,“妄我救人无数,却是治不了自己心爱之人。”
“哦?”江聿修挑挑眉,声线冷淡,“只要你想医治,定能得偿所愿。”
“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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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何寻到那女人时,她正跟在沈青枝后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夫人。”他喊她。
那女人才回过神来,忙朝他奔去,一把搂住他的胳膊,依偎在他身边,有些无措。
“怎不跟我跟好点?到处乱跑?”萧何点了点她的额头,有些无奈地开口。
“那处有香气,很熟悉。”她淡淡开口,将头埋在他怀中,语气眷恋。
“饿了吗?”他问。
“有些饿了。”
“那带你去吃饭?”
“又不饿了。”她抬眸望向不远处的沈青枝,眼里闪过一丝波澜,纤细雪白的长指伸起,“我想与她一同吃饭。”
萧何脸色变了变,握住她的手,摇摇头,“可聿修欲与她一道用膳呢,咱们不能打搅人家。”
女人红了眼,摇头,“不,我就想与她一块用膳。”
江聿修见状,忙牵着沈青枝的手朝他们走来,薄凉的眼神落在萧何身上,“一块用个膳对萧兄来说如此困难?萧兄有何可惧怕的?嗯?”
“那便一道吧?我听说今日府上有那吐鲁番的羊肉?我们可以弄桌涮羊肉!”沈青枝眼里含着柔意,看了眼那清丽婉约的妇人,笑了笑,“夫人,可能食羊肉?木木是喜欢的。”
一听到女儿的名字,那夫人忙笑了起来,她松开搂着萧何的手,身子挺直,“木木乖吗?我可想她了。”
沈青枝不知怎的,见她眼中流露出来的称之为“母爱”的神情,心中微微一酸,竟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第52章
她的娘亲在哪?如若她的娘亲在必定也会如此呵护她吧?
沈青枝红了眼。
那夫人不知她的心思,又问了她些关于萧木木的事,沈青枝皆一一回应了,问到最后那妇人眼角含笑,满是动容地拉着那男人的衣袖,“何,我们回头去看看木木吧,我想她了。”
萧何温柔的目光盯在她脸上,点点头,“好。”
看着那妇人清丽脸上和煦春风般的笑容,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心中大惊失色,原来这就是娘亲对女儿的思念吗?
她从未体会过娘亲的温暖。
听闻她方出生,娘亲便抛弃她,坠落山崖,不见踪影,有人说她是祸星,有人说她娘是祸水,总归是不受世人待见的。
沈青枝心想,她的娘亲是扬州第一美人,美若天仙,肤若凝脂,她曾多次想象她的模样。
那美人怀着她时,定也是如此爱她。
她垂下眸子,没敢再看那妇人。
晚膳她有些不想与其他人一起用了。
她扯了扯江聿修的袖子,水汪汪的眼眸楚楚可怜地看向他。
只一眼,那人便明白了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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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晚膳终是没一块儿用成,江聿修直接搂着姑娘细肩走了。
一路上他皆未说话,直至到了那主院,才松开搂着她的肩膀,弯腰垂眸,看向她那双清亮动人的眸子,轻声询问,“怎么了?枝枝不高兴?”
沈青枝摇头,双手缠绕青丝,心中思虑万千,终是化成一缕轻叹,“只是觉着别人都有母亲宠,我连娘亲都没见过。
“枝枝的娘亲是什么样的人?”他问。
什么样的人?
缠绕青丝的手指僵了僵,这问题倒是把沈青枝难住了,她从小听的最多的便是舅母所说的,她母亲红颜祸水,作践自己委身做妾,最后又将烂摊子丢给她,她的母亲是害人精,是妖精。
甚至她说,她娘亲是来讨债的,而她……是个拖油瓶。
这些话沈青枝自是一个字不信的,她不相信她娘亲是个作践自己的人,定是有缘由。
而沈如令那样连亲生女儿都可随意抛弃的人,以及他那残忍狠毒的正妻,所说之话,她可是一个字儿都不信。
最终沈青枝只徐徐吐出四字,“我亦不知。”
“枝枝,有吾便够了。”他深情望向她,那双向来清冷淡漠的眸子,里头装的柔情快要将沈青枝融化。
她点点头,伸手去触碰他宽厚的大掌,与他十指相扣,长睫微颤,“大人,我自是不悔跟着你的。”
无论两人日后的结局如何,她总不会忘记与他之间的经历。
即使日后和他和平分开,她也会怀念与他在一起的日子,温暖惬意。
沈青枝知晓,他们身份有壁,定不能长久。
她都明白的。
她垂眸望着两人相牵的双手,那人的手掌宽大,骨节分明,与他比起来,她的手指更为纤细。
他身形也比她高大许多,沈青枝觉得这人一弯腰,她都整个被他包围了,像只鸟被关在笼子里,无论外头下多大雨,这里也是她的港湾。
男女悬殊,他们身份悬殊就罢了,连体形都如此悬殊。
她轻咬住红唇,将头埋进他温热宽广的胸口处,脸色绯红,“大人,认识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