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队倒不至于,但也许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腾安之惊奇地看着他,短短几日不见,那个只会斗鸡走狗的杨六郎也开始涉政了?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杨家的意思?
如果杨家真的打算参与夺嫡,难道不更应该选两位嫡出的皇子吗?三皇子既不占嫡也不占长,何德何能与杨家结盟?
“这话我可不敢接,我不过是个平民百姓,与杨小爷这般人物是不能比的,至于我的目标也是人人都能看透的,无非是管好这一亩三分地的生意罢了。”
“那在商言商,我们来做笔生意吧。”
“杨小爷说说看,生意上的事情我肯定会好好斟酌的。”
杨钺起身走到窗边,搭着窗棂看下方赌场的热闹,从这个角度,他才发现坐在赌桌上的人是何等疯癫。
他说:“皇上六十大寿快到了,万朝来贺,到时候京城客商云集,我想要二十匹西域宝马,价格好商量。”
滕安之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地问:“杨小爷自家就有马场,好马肯定也有,怎么会想要从外头买马?难道说这二十匹宝马非得是汗血宝马级别的?”
马是非常重要的军需,杨家的马场有朝廷的官员管着,每一匹马的进出都有记录,杨钺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偷偷运出二十匹马,而且,他只要好马。
腾安之这个人远没有表面这么简单,杨钺知道他与西域商人有生意往来,二十匹马对他来说并不难。
“这你别管,酬金可以任由你开,条件是,这二十匹马必须在除夕前到位,你可以直接让人将马送到我别庄。”
腾安之仔细思考着这其中的利弊,和杨小爷做生意可不能当做一笔简单的生意,弄不好也许会是个大坑。
不过眼前的少年看他的眼神格外亲厚,不像要算计他的样子。
“离除夕不过一个多月了,时间有些赶,不过您放心,我会尽力的。”
杨钺丢了一个黑色布袋给他,沉甸甸的,“这是定金。”
滕安之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十锭金子,一千两金,做定金足够了。
他很好奇,这位小少爷真的有这丰厚的小金库?别是从家里偷拿的吧?
“定金已收,概不退回,杨小爷应该知道我的规矩。”
“自然。”杨钺虽然很想和他把酒言欢,可是现在两人的关系远没到这一步,于是起身告辞。
滕安之送他下楼,正好看到一个青年在跟掌柜打听他,于是停下脚步问:“在下滕五,不知这位客人寻我何有何事?”
眼前的青年明显是哪家的小厮,穿着布衣,神色拘谨,见到他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后又好奇地打量他的脸。
这种目光他见多了,谁都以为滕五爷是个身高体壮的大汉,没想到是个白面书生,会怀疑很正常。
掌柜与他介绍说:“这位就是我们五爷。”
青年局促地低下头,退后一步作揖说:“五爷见谅,是小人没见过世面,无意冒犯。”
滕安之摆摆手表示无妨,“你找我何事?”
“是这样的,我家……我家公子想要一支马球棍,听说在您这,所以派小人来问问,您要出多少价钱肯卖。”
能被特意询问的马球棍必然不是凡品,而滕安之手上确实有这么一支马球棍,可他还未将消息散播出去,谁如此神通广大,竟然先得知消息了。
“不知你家公子贵姓?”
“恕小人不能告之。”
来黑市买东西的会隐瞒身份很正常,滕安之也不强求,不过他那支马球棍可是女子所用,难道是哪家公子买来献给心上人的?
杨钺听了一耳朵,总觉得这件事有些熟悉,接下来最引人注目的事情就是年底皇帝大寿,到时候西凉国会提出与大庆来一场马球赛。
前世他是男队领队,最后输了比赛,女队的领队是柔佳郡主,也输了,大庆颜面尽失,他因为此事还自责了好长一段时日。
能被黑市看中的马球棍必然是有来历的,但大庆不尚武,谁用过的马球棍如此抢手?
杨钺一脚迈出赌坊,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物。
他转身走回去,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塞给滕五爷,“那支马球棍本少爷要了,差价多少派人送单子到我府上。”
罗松愣住了,这位漂亮的小公子怎么光明正大抢人东西?
他急忙说:“五爷,这样不妥,是我先问的。”
杨钺却指着那枚玉佩说:“但是我先付的账,或者你可以现在拿出全款买下此物。”
滕安之也只能对那小厮说抱歉了,“东西已被订,烦转告你家公子一声。”
杨钺甚至嚣张地说:“他如果不服,让他来找本少爷。”
罗松只是武侯府一名小小花匠,哪里会认识这位贵公子是谁,哀求地看向滕五爷,后者笑道:“你竟然不认识堂堂杨家六郎,看来你家公子与此物无缘了。”
杨家六郎,这名头是京城人就知道,罗松更加绝望了。
第33章 杀人
邵芸琅听到这个消息愣了片刻,那东西怎么会跑到杨六郎手里?
看来是自己派人去问的时候正巧被他听到了,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改变才导致整件事的改变。
不过东西只要不在邵宛卿手里就行,她并不是一定要得到。
她交代青碧说:“这件事就到此结束,让你兄长不要再去问了,”
她沉思片刻,杨钺是天生的将领,用兵如神,可是在这一年,他还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甚至输了即将到来的马球赛,这件事也让他的名声一落千丈,甚至连带镇国大将军府也被百姓质疑。
这才导致后来镇国大将军府被污蔑通敌卖国时会有人信以为真。
要不要稍微提醒他一下呢?
邵芸琅不想看到镇国大将军府倒下,有杨家挡在前头,武侯府才更安全。
但要怎样才能有效地提醒他并且不被怀疑呢?
邵芸琅独坐良久,突然眼睛一亮,是了,这次的主要对手她都有所了解,也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夜色深沉,亥时初,侯府各处都熄了灯。
武侯府后院围墙外蹲着两个人,正是杨钺和他的小厮长戈。
“少爷,您到底想好了没?要不回去吧,这天寒地冻的,蹲在人家后门做什么?”长戈将自己裹在厚厚的皮毛披风里,只露出一个脑袋顶。
他家少爷在这里蹲了半个时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吵!”杨钺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化作白雾消散在空中,无奈地说:“我不知道她住哪个院子。”
武侯府可不小,他总不能一个院子一个院子找过去,那肯定要被发现了。
他敲了一下长戈的脑袋,“都怪你,一点小事都打探不出来,下回给我弄个武侯府的布局图回来!”
长戈哭丧着脸,“少爷,您这是强人所难,武侯府戒备森严,谁能轻易得到布局图,不过您如果要打探那位姑娘的住所也不难,问题是知道名字您也找不着啊。”
他其实不支持少爷这么干,哪有男子汉夜闯清白女子闺房的,这要是被发现,人家的名声就毁了。
他家少爷这可不像是喜欢人的样子,更像是有仇。
“少废话,起来!”杨钺捶了捶发麻的双腿,起身走出这条小巷。
“您不去了?”长戈略带欣喜地问。
“去了也白去!”
“那咱们现在去哪儿?”长戈已经被冻麻木了,许久才发现他们走的道方向不对,“少爷,咱们不回府吗?”
“不回。”
“那是去赌场还是青楼?”
“杀人。”
“……”长戈以为他开玩笑呢,直到他在青楼后巷里看到他家少爷拧断了一个男人的脖子,又熟练地清扫了周围的痕迹,带着他绕到正门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舒怡馆。
舒怡馆也是小有名气的清倌馆,杨钺听了一夜的曲,黎明时才醉醺醺地被扶出大门。
“杨小爷慢走啊,改日再来……”老鸨得了重赏,笑得合不拢嘴。
这样的财神爷天天来才好呢。
长戈神色木然,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手都在抖。
“啊……杀人啦……”不远处传来惨叫声,杨钺已经彻底昏睡过去了,无知无觉。
长戈吓了一跳,神色紧张,赶紧将杨钺抗在肩膀上丢进马车里。
一回到侯府,杨钺立马睡下了,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长戈憋着一肚子的疑问和恐慌,闹得他一整天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杨钺起床时神清气爽,沐浴更衣后去陪老夫人用晚膳,之后去了演武场练功,正常的不得了。
“别愣着了,过来陪我过几招。”杨钺冲他的小厮喊道。
长戈武艺高强,一开始只用了三成力,被揍的嗷嗷惨叫。
“哼,再敢敷衍本少爷,下次打中你的就不是本少爷的拳头了,尽全力!”
“是!”长戈不敢再大意了。
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杨钺舒坦了,看出长戈心不在焉,拍着他的肩膀说:“别问,我自有用意。”
昨夜被他杀的人是城西的一名指挥使,他做过的恶事便是灭了他满门也不为过,那是比赵殷晟更该死的人。
长戈被赶去睡觉了,杨钺在演武场又耍了一会儿刀,直到雪落下来才收功。
子时已过,杨钺敲开了祠堂的大门。
“少爷,您怎么这个时辰过来?”守门的老伯提着灯笼照亮了杨钺的脸。
“睡不着,想和祖宗们聊聊天。”杨钺大步走进去,祠堂里时时刻刻都点着蜡烛,他随意跪坐在蒲团上,当真自言自语起来。
俞老伯怕冻着他,特意搬了炭盆进来,还塞给他一个汤婆子,“您确实该好好跟祖宗们聊聊,有什么需要您喊我。”
杨钺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俞伯啊,我知道你不是寻常人,我今夜其实是来找你的。”
俞老伯的年纪很大了,满脸的褶子,背还有点驼,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子。
“少爷真会开玩笑,若说我的不寻常之处,大概就是比旁人多活了几岁吧。”
杨钺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双眼认真地说:“俞伯,你不用骗我,我都知道了,你帮我做件事吧。”
他的眼神太清澈,目标太明确,俞老伯不得不怀疑他真知道了些什么,顺着他问:“少爷想要我帮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