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眼泪滴落下来,皇后娘娘的悲戚与怒火必定要有人来承担后果。
邵芸琅不知道武侯府会不会因此受牵连,即使会,那也不是她的错。
老太监忙吩咐人去抬棺材来,案子已了,接下来就该为淮王治丧了。
邵宛卿大呼冤枉,可没人会再听她说话,刑部尚书嫌她聒噪,命人堵住她的嘴,将人拖了出去。
邵芸琅穿着宽松的长裙,长发飘飘,看着格外羸弱,也获得了不少人的同情。
遇到这样的嫡姐,邵二姑娘真是可怜啊。
差点被算计失了清白,如今还要受她连累,真是倒霉透顶。
等邵承德被人抬过来时,大局已定,他听了
前因后果,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哆嗦着嘴皮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254章 汇聚一堂
邵宛卿被带走了,淮王的尸体也被抬走了,空荡荡的院落一下就冷清了下来,只剩下武侯府的人还没有离去。
夜里风有些凉,就像此时此刻邵承德的心情。
他没有听到审问的经过,只听到了结果,只看现场就足够让他崩溃了,身上的伤痛都不及心痛。
邵芸琅看着被掐醒的梁氏,以及快要暴走的邵承德,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啊……我的儿啊……”梁氏一醒来就嚎叫了一声,邵承德一声怒喝:“闭嘴!你这个蠢妇!”
两人对视一眼,邵承德先发制人,骂道:“都怪你这个愚蠢妇人,平日里对那孽障太过宠溺,将她养成这般无法无天的性格,竟然害子又杀夫,你让我们邵家以后怎么办?”
“老爷,那可是宛卿啊,是你从小宝贝着长大的闺女,你信她会杀人吗?”梁氏无条件相信自己女儿的话,她也了解自己的女儿。
邵宛卿会杀人,但她绝不会自己动手杀人。
她想到了邵宛卿之前的话,转头怒视着邵芸琅,“是你!一定是你!你这个扫把星,一定是你陷害了宛卿!”
邵芸琅此时可不怕他们,冷笑着说:“母亲觉得大姐姐不可能杀人,而我会是吗?”
“你当然会!你这个心狠手辣的东西,平日里就作威作福,又与你姐姐不和,如今害得她落到如此下场,你可开心了?”
“母亲这话说得,我拿这等大事来陷害
姐姐,于我有什么好处?她是王妃时尚且能助我一臂之力,她成了阶下囚,我不也要受牵连,您当我傻吗?”
“芸琅此话有理,不过……咳咳,你不会受她牵连,你很快就是我谢家人了。”谢渊扶着松烟的手走进来,夜幕下皎皎如月,姿兰玉树。
他先走到邵芸琅面前,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邵芸琅肩上,然后走到邵承德面前行了礼,“岳父岳母大人,小婿刚得到消息便过来了,二老注意保重身体,后面需要二位操劳的事情还很多。”
邵承德对这个女婿一直没太大的关注,毕竟谢渊不在朝堂为官,对他而言只是谢首辅之子。
而且谢渊深居简出,也很少在他面前走动,二人关系并不熟悉。
对于梁氏来说,谢渊压根不是自己人,连话都懒得多说几句。
但听到他这句话,梁氏还是忍不住反驳道:“谢公子此话何意?”
谢渊暗暗感叹,这位大夫人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大姑娘成了杀人犯,杀的还是皇子,按律……该灭九族!”
梁氏两眼一翻,又要晕过去被随行的嬷嬷重重掐了一下胳膊,才惊呼道:“她不是杀人犯!她没杀人!”
邵承德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邀请谢渊一起回侯府,“我们翁婿二人也没有好好谈过心,贤婿随我回府一叙可好?”
“好,我送二老回去。”谢渊随他们出去,坐上邵府的马车。
他们离开后,转角走出
来一个人,瞥了一眼淮王府的牌匾,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如今淮王已死,朝堂上的局面一定会发生大变动,二皇子是时候出来崭露头角了。
此事完全在计划之外,杨钺原本打算等朝臣对大皇子和三皇子彻底失望后,再让二皇子登场,如今是等不及了。
明日朝堂之上定然会大吵一番,这也是二皇子拉拢武侯府的绝佳机会,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
至于武侯府的危机,皇帝如果醒着,可能还会有些难办,如今朝堂上几个监国的皇子,以及没有实权的皇后,根本无法撼动武侯府的地位。
只是邵宛卿肯定是保不住的。
梁氏一回到武侯府就冲到老侯爷面前跪求:“父亲,您一定要救救宛卿啊,她是无辜的,她才十五岁,她不能死啊……”
邵承德被迫听了一路这样的话,已经心烦意燥了,此时本该正经谈事情的时候,梁氏却来捣乱,登时动怒。
“来人,将夫人带回去,别让她离开蘅芜院一步!”邵承德对父亲解释说:“儿子也是怕她坏了大事。”
老侯爷失望地看着这对夫妻,他的长子长媳啊,这般品性如何能将邵府的荣耀延续下去?
府里的主子全都到齐了,除了还不懂事的孩童,连三姑娘四姑娘都来了。
邵芸琅带着谢渊坐在角落里,对他摇摇头,让他不要说太多话。
谢渊肯定是好心,想替武侯府出主意,甚至可能会动用谢府的
人脉,但邵芸琅觉得没必要。
这种时候,最好的方法,也是最容易的方法,不是借助朝臣的力量减轻罪名,而是应该选择未来的皇帝,走更捷径的路子。
淮王死了,其他皇子只有偷乐的份,怎么会怪罪呢?
之前武侯府不想参与夺嫡,除了邵承德,大家都避之不及,但这一次,怕是不得不站队了。
刚才已经有下人来说了事情的始末了,真真假假大家也分辨不清,只知道此案基本没有翻案的可能性了。
“怎么会这样?大姐姐真的被押入天牢了?”四姑娘还处在震惊中,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没人理会一个小姑娘的话,老侯爷看着两个儿子,问:“你们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
大老爷立即说:“父亲,明日早朝上,定然有人会弹劾武侯府谋害皇子,甚至可能刻意放大此事,给武侯府安上造反的罪名。”
二夫人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我夫君在边关奋力杀敌,怎么可能会造反?”
大老爷冷哼道:“二弟妹,这是朝堂上的事,你不懂,正是因为二弟是领兵的大将军,我们才会被安上这样的罪名,想要取代二弟的人多得是。”
“大哥此话何意?明明是你家宛卿造的杀孽,如今要连累我们满府了,你却将罪责推到我二房头上,是何道理?”
“别吵,大哥说的情况确实可能发生,那我们如何应对呢?”三老爷想打发妇人和孩子离开
这种大事,她们在这里不是添乱吗?
“这只是宛卿一人的过错,按我的意思,直接开祠堂将她从族谱中除名,这也是惯例了,想必不会有人揪着不放。”二夫人提议说。
第255章 谢渊的请求
邵宛茹附和了一句:“我记得前年陈御史家的嫡次子犯了滔天大祸,陈家也是如此做的,最后保住了一家人性命。”
“可是大姐姐怎么办?”邵宛妍接了一句。
众人沉默,这种时候谁还顾得到邵宛卿呢?他们连自己的麻烦都快解决不掉了。
“武侯府已经分家,可如果最终结果是诛九族,那即便分家也无用,不止我们三房,其他远房亲戚都得受牵连,为了一个嫁出去的女儿牺牲一大家子,值吗?”
三夫人也赞同二夫人的意见,“虽说二嫂的话有些不近人情,但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至于宛卿那边,咱们除名后也不是真不管她,该走动的还是要走动,看看是否能轻判。”
邵子瑜魂不守舍,自己的妹妹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么会想不到她会做出这种事。
“我不明白,宛卿为何要杀淮王,那是她丈夫,她才嫁过去没多久,再大的矛盾不也有我们在,何必到这种地步?有没有可能是判错了?”
邵子瑜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这个案子清晰明了,想要翻案就得有证据,邵宛卿攀咬邵芸琅嫁祸给她,就算是真的,又有什么区别?都是武侯府的千金。
三房的邵子瑛不解地问:“我听说大姐姐原本是想设计陷害二姐姐的,是她自己做错了事,为何大家还要为她考虑?
如今因为她一人而牵连了全家,如果舍弃她一人就能保全全家,为何要犹豫?
若是有一天是我犯了大错,难道大家也会因为舍不得我选择与我一起死吗?就算你们愿意,我也会良心不安的。
同理,大姐姐在做坏事时难道就没想过后果?你们从小就夸她明事理,可我一点也没看出来她哪里明事理了。”
“邵子瑛!你闭嘴!”三老爷呵斥一句,这种话他们长辈说得,小辈却说不得。
三夫人护着儿子说:“虽然有些僭越,但子瑛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子瑛,我希望你明白,无论你做错什么,你始终是邵家的人,我们不会不管你的。”
“好了,不说这些废话,我赞同除名,也不用等明日了,我这就去祠堂请族谱。”邵承德让人抬着他去祠堂,其余人在屋里沉默着。
气氛低迷,从头到尾都没人问候邵芸琅一句,她这个差点被亲姐姐算计的女孩,没有得到一点关注。
谢渊咳嗽了几声,站出来对老侯爷说:“天色已晚,小侄身体不好,不能久留,想借此机会提个要求。”
“谢贤侄太客气了,你能第一时间来已经很难得了。”
在场众人都以为谢渊会提出退亲,毕竟武侯府这次名声尽毁,此时娶武侯府的姑娘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邵宛茹的亲事暂时也不用想了,除非低嫁,否则根本找不到门当户对的人家娶她。
谢渊彬彬有礼地说:“原定的婚期是在五月初五,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了,这半个月武侯府怕是没有时间为
芸琅筹备婚礼,小侄想将婚期提到三日后。
如今陛下病重,我母亲身体也不好,各府喜事都不大办,只能委屈芸琅,简单办个仪式,我这身体恐怕也无法骑马迎亲,只能乘坐轿子,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众人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请求,这根本不是怕事,而是怕邵芸琅受牵连嫁不了啊。
能在这种时候坚持娶邵家的姑娘,谢渊真男人也!
老侯爷摇摇头,“三日时间太赶,且这三日朝廷与百姓正是对武侯府非议最大的时候,此时嫁女,对芸琅不公平,对你名声也不好。”
“小侄不在乎这个,小侄只想顺顺利利娶芸琅过门。”
老侯爷动容,他当年也是对夫人如此执着,娶自己心爱的女人,哪怕千难万难。
“我可以向你保证,武侯府不会倒,芸琅会顺顺利利嫁给你,也会风风光光地嫁给你!”
有了老侯爷的保证,谢渊便不好坚持了,作揖后说:“此事于谢家并无损害,只是淮王妃此举太过惊世骇俗,恐怕谢家也无能无力,还请老侯爷见谅。”
“你言重了,什么能帮什么不能帮我心里清楚,不会令亲家为难的,天牢属刑部管辖,我邵家与刑部尚书关系不睦,还请谢家帮忙格外关照一下我孙女,令她在牢狱中不至于受人欺辱。”
女人进了天牢,那就等同于肥肉进了狼群,如果没有人关照,那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