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这玉兰花是谢渊送的,再有理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人家自家人都不计较,他们外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谢灵之补充了一句:“这玉兰花是三叔亲手雕刻的,我见过一次,还问他讨要过,只是他不给,没想到是送给三婶的。”
谢灵之会学雕刻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谢渊喜欢,而且总能雕出好东西来,她用心学了一段时日,还不如他的一成。
“呵呵,三爷手真巧。”一名外姓亲戚自动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苗氏冷哼一声,“年轻夫妻,蜜里调油,但也得看场合啊。”
二夫人娇嗔道:“毕竟年轻,做什么都不过分的。”
她扶着肚子在灵堂走了一圈,烧了几张纸就说被烟呛着了,然后扶着丫鬟离开灵堂。
没人敢指责她,因为这是二爷的第一个孩子,他已年过而立,这个年纪都有人当祖父了,无论二夫人做什么都会被原谅的。
邵芸琅回去的时候,墨香很不解地问:“明明二夫人出身也不高,怎么就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呢
”
“因为她有护身符啊。”
“就因为怀孕吗?那夫人您岂不是一辈子都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了?”
邵芸琅捏了捏她的小脸,“你可真会说话,换做别的主子,早把你卖了。”
墨香捧着自己的脸说:“可我也不是靠嘴巴和脸博您喜欢的啊。”
“那你靠的是什么?”邵芸琅揶揄她问。
“唔……”墨香想了一路,直到进了院子才回答:“夫人应该是喜欢我力气大,能干吧。”
邵芸琅当初选墨香做一等丫鬟,完全是因为没人可选,这个丫鬟脸黑黑的,一副很老实很好欺负的样子,所以就先放在身边了。
不过现在她还算满意吧,身边的几个丫鬟用起来还挺顺手的。
邵芸琅直接去了谢渊房中,发现他已经睡了,一名小厮在给谢渊按摩腿脚。
他躺的时间长,全身肌肉都有些僵硬,要按摩一下才会舒服。
邵芸琅看了一会儿,觉得他按的手法挺专业,应该是专门学过的,便让墨香去取了个荷包来,给了他一包银瓜子做赏赐。
那小厮头一回收到这样的奖赏,满满一荷包的银瓜子,虽然可能就二三两,但胜在好用。
“多谢三夫人。”
“好了,下去吧,换别人来,别累着了。”
“是。”那小厮回去后,跟同僚感叹,三夫人真是又漂亮又体贴啊。
“当然,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们三爷。”
“三爷为了娶夫人宁愿给自己下猛药,可见关系有多亲
厚了,往后对三夫人要尊敬一些。”
“自然的,将来……我们的去路还得靠三夫人呢,而且三夫人身边的丫鬟个个都挺不错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三夫人大度,放我进内院伺候三爷,你可别闹出什么肮脏事来,连累了夫人的名声。”
众人一想,还真是这样,他们平日里开开玩笑不觉得如何,可传入别人耳中就变样了。
二夫人回到屋里躺了片刻,觉得浑身不舒服,喊了丫鬟来给她捶肩捶腿,摇着扇子想着刚才邵芸琅戴的那朵花。
以前只听说三爷会的东西多,文采把前面两个哥哥都比下去了,没想到他连这种女子饰物都能雕刻得如此精美。
而二爷在谢家三子中是最没存在感的,感觉什么都不出色,除了爱玩。
谢二爷从灵堂回来,先去泡了个舒服的温水浴,然后回房躺在床上休息。
二夫人恼怒地问:“你怎么就不问问我身体怎么样了?”
谢二爷闭着眼睛平静地说:“你这不是好好的吗,太医都说了,你身体好,这胎怀的稳,又没累着,怎么会出事?”
“哼,看看人家三弟,都昏迷了两日了,一醒来还知道要给三弟妹送花,还给她撑场面,你可从未这般心疼过我。”
“哼,我可比不上我三弟,人家那是玲珑心肝,一根头发丝都是带着想法的。”
“可你也不差啊,你怎么就不上进呢?趁着父亲还在朝中,你什么样的好处捞不
到?”
“人有多大的能耐就坐多高的位置,你看我是那块料吗?”
二夫人从前倒是不想争什么,可如今三个妯娌一对比,就她出身最差,而且她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啊。
“难道你就看着我们二房以后沦为平民?”
“平民怎么了?平民也缺不了你和孩子的吃穿,照样能锦衣玉食过一辈子。”
“哼,我是不指望你了,可我还指望我儿子给我挣个诰命夫人回来呢。”
谢二爷懒得理她,他娶这个女人回来,一开始确实挺喜欢的,可相处久了也就腻味了。
他从前一直不续弦就是不喜欢有人管着自己,早逝的前妻出身高门,心气高,脾气傲,看不惯他无所事事,还好死的早。
“我不管,其他也就算了,三弟妹那样的头花你得给我弄一朵来。”二夫人撒娇道。
“那是三弟雕的,你要喜欢,我找工匠也给你雕一朵,只是你这长相与气质,玉兰花不适合你。”
谢二夫人长相也只能算中上水平,锥子脸,眼角上挑,瞧着就有几分风尘气,与邵芸琅那样的大家闺秀是不一样的。
二夫人不知被戳中了哪个点,顿时不依不饶起来,“谢二,你这话是何意?难道嫌我比不上邵氏漂亮?可惜那是你弟妹,不过等你三弟死了,你倒是可以暗度陈仓去!”
谢二爷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到她面前捂住她的嘴,凶狠地凝视着她,“疯女人!闭嘴
你自己找死别带上我。
以后离苗氏那蠢妇远一点,她好歹还有个旺夫的命格,你有什么?而且我不走仕途,不需要女人旺我。
再让我听到你胡言乱语,可别怪我无情!”
第273章 你管得着吗
丧礼是最磨人的事情,尤其是大户人家的丧礼,规矩繁琐。
谢渊每天能下床走动的时间很短,一般也就是去灵堂磕个头,上柱香,其余时间都在床上躺着。
将老夫人送葬后,谢府渐渐恢复平静,谢渊提出要带邵芸琅回门,却被郎中驳回了。
“三爷最好别出门,您这身子骨自己也知晓,累不得,风吹不得,日晒不得,娇贵的很。”姜郎中不客气地说道。
谢渊反驳道:“我出门乘轿,有太阳也会打伞,累不着的,我这次若不陪夫人回门,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这是实话,姜郎中听完只有叹气的份。
邵芸琅得知谢渊要陪自己回门,第一反应也是拒绝,她不拿谢渊的身体说事,只说自己并不想回去。
“武侯府和谢府离得近,我才嫁过来几日,还未起思念之情,就不折腾了。”
“那怎么行?三日回门是女子出嫁后的头等大事,咱们已经晚了,不回去会被你娘家人笑话的。”
邵芸琅一脸无所谓地说:“真心待我好的人不会因此笑话我。”
谢渊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院子里种了两排桃树,正是结果的时候。
他指着桃树说:“这些桃树是我以前种在山上的,去年才移植过来,原以为今年不会开花结果了,没想到长势喜人。
这么多的果子我们也吃不完,摘一些送给老侯爷他们尝尝吧。”
邵芸琅趴在躺椅旁,她进门时桃花已经谢了,进进出
出的也没注意到这些果子,如今才发现树上结满了粉嫩多汁的桃子。
“好啊,一会儿我让人来摘,东西送去就好了,我们回去也未必有人待见。”
“瞎说,老侯爷还是很待见我的,三叔也与我一见如故。”
邵芸琅想起了一件趣事,笑着说:“你与三叔原本是平辈,如今矮了他一辈,他肯定会嘲笑你的。”
谢渊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面带笑容地说:“那有什么,娶妻如此夫复何求?我心里高兴。”
邵芸琅对上他的双眼,不知从何时起,这双眼睛里的情绪变得格外饱满,再不是从前那样云淡风轻的模样了。
仙人堕凡尘,大抵也是如此吧。
“所有人都在问我是否后悔嫁给你,其实更应该问问你,你可后悔娶妻了?
原本这时候你还能四处走动,游山玩水,结庐而居,如今只能被困在这座府邸里。”
谢渊没有回答,而是说:“我曾经与你祖父说过,成亲后要带你出京城游览山河,虽然如今我做不到了,但能折中一下,我们搬去通州的温泉庄子住一阵吧。”
邵芸琅摇头,“这府里什么都有,方便,不搬来搬去了。”
邵芸琅考虑的是谢渊的病情,有太医和府里的药材库,他万一发病了也能及时救治,跑外头去太麻烦。
谢渊抓着她的手说:“我病了二十几年,明白了一个道理,你想听吗?”
“是什么?”
“就是别时刻将自己当病人,
那样只会将自己束缚得死死的,我在府里是过,在庄子上也是过,这府里有我不喜欢的人,我住着不舒服。”
邵芸琅才不信,问道:“你不喜欢谁?”
她以为谢渊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很认真地回答:“二嫂,我不喜欢她。”
邵芸琅笑了起来,“那咱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谢渊低头笑笑,他虽然病了,却不是聋子瞎子,怎么会不知道二嫂的所作所为?
“所以你答应吗?我在通州有温泉庄子,在海淀也有个农庄,你喜欢过什么样的生活?”
邵芸琅很感动,两辈子从未有人这么一心一意为她考虑过,迁就她,满足她,喜爱她。
“我啊……还是更喜欢农庄一些,可以自己种菜,养鸡养鸭,别有一番滋味。”
“好,那就去海淀的农庄。”
邵芸琅却摇摇头,“我的陪嫁里也有一座农庄,就在京城郊外,更近一些,我还未去过呢,我们一起去住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