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陈庄头的儿子在后山抓到了一头通人性的灵猴,邵芸琅见它不喜欢被拴着,就决定放它回山上。
“这后山以前还有熊瞎子出没,猛虎也有过,后来村里来了一户猎户,武艺高强,箭术高超,渐渐的,那些猛兽就不敢在这片山里活动了,倒是留下了不少小动物。”
陈庄头的儿子叫陈然,四方脸,高高壮壮,偶尔也会山上打猎。
陈然胆大心细,这山上有不少陷阱,他都一一带邵芸琅他们避过。
“这半边山上种的是梨树,还得过两个月才成熟,另外半天种了半山西瓜,还有一半甜瓜,很快就能摘了,这山里的瓜最甜了,也是庄里最大头的收入。”
邵芸琅喜欢吃西瓜,尤其放进井水里冰过的西瓜,便问:“今天能摘
吗?”
“能是能,就是可能不会太甜。”
“不怕,我带一个回去尝尝。”邵芸琅将灵猴放回它的老巢,然后就跟着陈然采蘑菇。
他们上山花了不少时间,午饭只能在山上用了,好在山里有守林人的小木屋,用他们带来的食物简单做了一顿饭,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惜月满足地说:“从前哪敢想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啊,无拘无束,让人都不想回京城了。”
“看三爷的意思,是不想回去了吧,不过等老夫人七七四十九日那日,夫人和三爷还是要回去一趟的,免得被人说不孝。”
邵芸琅静静地听着,山里的风都是凉爽的,周围除了鸟兽虫鸣就没其他声音了,让人意识到自己身处山中是多么渺小。
这样的日子固然惬意,但也不可能永远住在庄子上。
吃过午饭,陈然带他们去摘西瓜,只是还没走到西瓜甜,好好的变就变,倾盆大雨瞬间倾倒下来。
“这可怎么办?回小木屋躲会儿雨吧?”陈然自己是不怕淋浴的,但带着邵芸琅,可不敢让她淋雨。
“这里回小木屋也太远了些,不如找个树木茂盛的地方先避一避吧,好在我们带了几把雨具出门。”
邵芸琅被扶着躲到大树下,雨水透过树叶间隙洒下来,落在雨伞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乌云密布,被树叶一挡,这林间显得更加昏暗了。
雨落了半个时辰后,邵芸琅鞋子和裙摆都湿了
一阵阵凉意袭上心头。
就在这时,陈然突然喊了一声:“有东西过来了,戒备!”
他对邵芸琅解释说:“夫人,我听到了莎莎声,像是脚步声,不知道是人还是野兽。”
众人都以为是后者,这座山是有主的,平时也很少外人来,这大雨天气怎么可能会有人来?
可随着声音靠近,入眼的却是两个成年男子,穿着蓑衣戴着草帽,手里举着一根木杖探路。
“站住!你们是何人?”一名护卫抽出长刀问道。
对面的二人明显也没想到会遇到人,停下脚步抬头看过来。
邵芸琅被丫鬟护卫层层围住,并不能看到对方的全貌,然而,对方却透过人群看到了她。
真是巧啊。
杨钺自己都未想到还有这样的缘分。
他今日只是出城走走,听说这边山上有灵猴出没,能听懂人言,便带着宋七上来碰碰运气。
宋七将杨钺挡在身后,彬彬有礼地说:“抱歉,无异打扰,我与我家公子是路过此地的。”
他一抬头,护卫就察觉到眼熟,但看清他身后的人,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杨……杨大人。”
邵芸琅被这声杨大人吸引了注意,拨开丫鬟伸头看了看,只看到一张侧脸,正是杨钺无疑。
她还未出声,杨钺便转身离开了,宋七朝他们拱拱手,连忙追了上去。
邵芸琅张开的嘴巴闭上了,想说的话也没机会说出口。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陈然询问邵芸琅的意
见,“夫人,下过雨,下山的路比较难走,不如小人先带您回去,等会儿再去摘西瓜。”
邵芸琅兴致缺缺,摆摆手说:“下过雨的西瓜肯定更不甜了,改天再摘吧。”
她带着人小心翼翼地下山,等进了庄子,太阳也重新出来了,除了地上的水渍和空气里的土腥味,一点也看不出下过雨的痕迹。
“呀,快看,有天虹!”丫鬟惊喜地指着后山说道。
众人抬头,瞧见一道虹桥横跨在两座山之间,色彩斑斓,绚丽无比。
邵芸琅笑了起来,真好看啊,她今日肯定是幸运的,才能见到如此美丽的虹桥。
“夫人回来了,庄里来客了,正在屋内和三爷说话。”松烟跑出来迎接。
邵芸琅心下一动,所谓的客人会不会是杨钺?
她平静地走进去,让墨香去洗一盘野果端进去给三爷和客人,自己一身脏兮兮的,肯定不宜这样见客。
墨香早有准备,领着她去自己屋子里换衣裳,又重新梳了发。
“也就您回来的前半个时辰,杨小爷也来了,一身湿透透的,就带着一个宋七,也不知道躲躲雨……三爷给了他一身自己的衣裳,如今两人在屋里喝茶下棋,您要进去吗?”
墨香的意思,邵芸琅和杨钺也算是旧识,以前三人都见过面了,也无需避讳。
可是邵芸琅却在她屋里坐了下来,捧着一杯茶水喝起来,“不了,让他们好好说说话,我一会儿亲自下厨,摘了
一些野菌回来,晚上吃山鸡炖蘑菇。”
墨香笑着说:“那大家可有口福了。”
第276章 待客
杨钺在屋里心不在焉地聊着天,这里是谢渊与邵芸琅居住的地方,虽然隔出了小块茶室,隔着屏风还是能看到室内的场景。
这让他很不自在,仿佛看到了邵芸琅嫁人后的婚后生活。
“皇上身体如何?”谢渊问道,他们已经许久不曾过问朝中之事,也许下次收到消息就是皇帝驾崩了。
杨钺嗤笑一声,“原先偶尔能动动手脚,不知道谁出的主意,写了三份册立太子的诏书摆在皇上面前,想让他选一个,结果激怒了皇上,那天竟然开口说话了,可惜全是废话,从那之后身体更差了。”
“可是你的主意?你还是欲支持二皇子吗?”
杨钺顿了下,笑着说:“不是我,二皇子变化挺大了,将来会如何我不知道,至少目前他还算可靠。”
“人性本来就是捉摸不透的,把握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东北那边不能一直没有主帅。”
“自从东辽三王子和他们的大将军被擒后,东辽一直很老实,最近有使臣来谈判,想用财物换这两位重要人物。”
那两位俘虏被送到京城后一直被关着,皇帝病重,也无人决定是杀还是不杀。
谢渊也料到会走到谈判这一步,任何事情碰到外交都不会轻易了结。
“那大臣们的意思呢?”
“争论不休,各执己见,今年国库空虚,加上几位皇子监国,用钱大手大脚,户部是第一个站出来要求换人的。”
“可以理解,邵……咳
那位左侍郎若在职,应该也会赞同的。”
杨钺坐在摇摇椅上,双手枕在脑后,摇摇晃晃地看着他,戏谑道:“那位是你岳父啊,怎么叫得如此生疏?”
“不习惯。”
惜月端着刚清洗的果子进来,看到杨钺的坐姿撇嘴道:“杨小爷悠着点,那摇椅是我家夫人的。”
杨钺倏地跳起来,双脚踩地,尴尬地说:“抱歉,我并不知道。”
他抄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谢渊笑着摇头:“这有什么,一把椅子而已。”
惜月打趣道:“就是,您手上那只杯子也是我家夫人的。”
“噗……”杨钺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诧异地看向谢渊,这位爷可没告诉他。
谢渊无奈地说:“别听她瞎说,杯子是一套的,芸娘的陪嫁,但你这只是新的。”
惜月不正经地道歉:“对不住,是我认错了,都长一个模样嘛。”
杨钺也觉得脸热,将空杯子塞进怀里,对他们说:“那这个我就带回去了,免得弄混了,下回我带一套新茶具来。”
“夫人估计不会高兴的,这套杯子她很喜欢,少了一只就不完美了。”谢渊伸手问他要回。
杨钺不情不愿地还了杯子,吐槽道:“你们住在这里也太简陋了,怎么啥都没有?”
“该有的都有了,我们原先也没想到会有客人上门,并未准备待客的物件。”
谢渊说完问惜月,“夫人呢?怎么还未进来?”
“哦,夫人去厨房了,说要亲
自下厨给三爷做好吃的。”
谢渊苦笑着摇头,邵芸琅对代他品尝美食这件事乐此不疲,可惜他能入口的食物也不多,白费她一番好意了。
杨钺原本都打算走了,邵芸琅故意不进来也许就是不想见他,可听说她亲自下厨,两条腿就挪不动了。
他身上穿着谢渊的衣裳,头发披散,看起来一副居家模样,刚才和谢渊下棋聊天时也格外悠闲,
可如今女主人回来了,他本应该告辞离开的。
谢渊看出他的窘迫,打趣道:“留下来一道用膳吧,尝尝这山中的野味,我日日受折磨,你来替我分担一二。”
杨钺不解地问:“什么折磨?”难道邵芸琅还有不为人知的癖好?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谢渊叹气。
用膳的厅堂在院子的凉亭里,夏日炎热,屋外用膳更凉快些。
等饭菜好了,邵芸琅进来邀请二人上桌,“你们先去坐,我换身衣裳就来。”
杨钺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穿得极简单,白色素衣,水绿色的长裙,发髻上依旧戴着白花,与他从前认识的模样很不一样。
“今日是我失礼了,冒失前来,打扰二位了。”杨钺致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