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之夸张地说:“我是个弱女子嘛,他少年人火力旺,天天读书还有精力练武,我就不亏待自己了。”
早就入春了,姑苏城开始回温,屋内并不冷,只是若下起雨来,屋里总是潮乎乎的。
邵芸琅点头说:“好啊,这并不难,过几日就给你弄好。”
谢灵之高兴地笑了,坐在邵芸琅身边说:“后日我约了人出门踏青,你也许久没出去走动了,不如跟我去玩吧?”
邵芸琅先问了一句:“男的女的?”
谢灵之拍着桌子大笑起来,“忘了,抱歉我忘了这个,那……不如这样,我替你约这几家的姑娘出来玩可好?她们可都对我十分亲近的。”
“你就不怕自己身份被戳破?”
“光天化日,她们还能扒我衣裳不成?”谢灵之指着蔡晨说:“何况我还有个好徒儿保护我。”
“去什么地方?我自己下帖子约人,就不用你费心了。”
邵芸琅如今的身份,也不适合和一群未出阁的小姑娘一起,还不如约几家夫人出来谈谈正经事。
比如……捐款什么的。
“我们打算先去太湖游湖泛舟,然后去天平山观日落,天平山上有座寒山寺,远近驰名,我们还未曾去过呢。”
邵芸琅拿给蔡晨一瓶伤药,“按日外敷,免得旁人以为你是读书不用功被先生打成这样的。”
谢灵之伸出自己的细胳膊,“我便是主动承认,也没人会信的吧?”
蔡晨忍着痛问:“姐姐,
那位段老伯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我才提了他一句,长戈师父就忍不住对我下狠手了?”
“你说什么了?”邵芸琅好奇地问。
“我就问了师父一句,认不认识慈幼堂里那个糟老头子,他们打起来谁能赢,结果长戈师父就生气了。”
“糟老头子……打的不冤。”
谢灵之不知道段老伯是谁,但她知道慈幼堂里有个邵芸琅很重视的老人,从前每日从家里做了好吃的让人送去的。
“不说这个了,后日辰时,你可别忘了哦,我亲自去给你挑衣裙,你如今可不是寡妇了,得打扮的亮丽些才行。”
谢灵之愉快地走了。
邵芸琅打开衣柜,她的衣柜里确实没几件鲜艳的衣裙,日子过着过着就忘了,自己曾经可是非漂亮衣裳不穿的人。
“银铃,去库房将我的首饰箱子搬过来。”邵芸琅吩咐道。
没多久,两名丫鬟抬着一口箱子进来,箱子里分门别类地放着邵芸琅的首饰。
邵芸琅挑出一支落樱花开的流苏步摇,一对浅蓝色猫眼吉祥孔雀簪,还有一条同色的额坠。
在首饰盒里看到曾经很喜欢的那支金蝉簪子,邵芸琅拿出来擦拭一遍,放进了梳妆台的盒子里。
“抬回去吧。”邵芸琅将箱子盖上。
银铃见她只挑了这几件,忍不住说:“夫人,要不要再选几支?您平日里打扮的太素净了,还不知道大姑娘会挑什么颜色的衣裙。”
邵芸琅摇摇头,“你一会
儿去告诉大姑娘,我想要一条冰蓝色的裙子,料子不能太轻薄,再多做一条同色披风,不用太复杂的款式。”
“是。”银铃走出去后听一旁的小丫鬟问:“银铃姐,夫人库房里不是还有许多全新的衣裳吗,感觉每一件都非常好看呀。”
“问那么多做什么,姑娘想新做一条裙子,自有她的道理。”银铃看着身后这些年纪尚小的丫鬟们,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如今她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之首了,可完全没有受重用的感觉。
她也知道自己比不上墨香和灵犀,但大家出身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把东西放好,锁好门钥匙给我,库房里的东西别乱动,也别乱看,更别到处跟别人瞎囔囔,免得着贼惦记。”
“银铃姐,我们怎么敢啊?要是被夫人知道了,还不得……听说夫人从前动不动就杖杀下人,是真的吗?”
银铃顿了顿,瞪着说话的小丫鬟,“瞎说什么?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夫人对你们不够好吗?”
“不是不好,就是……怎么说呢,感觉夫人就算不说话,也让人发憷,身上的威势离得远远的都能被吓到。
不信你问问府里的其他下人,哪个敢在夫人面前放肆的。”
“听说在京城时,有下人陷害夫人,最后全家都被发卖了,而且还是府里的老人呢。”
“这算什么?”银铃反驳:“那回若不是夫人慈悲,那几个黑心肠的婆子死不足惜
”
那也就是在谢府,大夫人和善,三夫人也就不好大开杀戒。
如果是在邵府,那几个婆子早被杖毙了,根本就活不到她们陷害夫人。
翌日一早,谢灵之就带着一条冰蓝色的裙子过来了,“赶紧试一试,不合适的我让绣娘立即改,否则明日就穿不上了。”
邵芸琅一边试衣裳,一边问:“你从哪弄来的衣裳?”
“姑苏城最大的绸缎庄子,苏云阁的成品衣裳,刚做出来的,我瞧着与你身形也挺合适,就直接买回来了。”
邵芸琅穿着衣裳走出来,谢灵之眼前一亮。
这裙子的蓝色十分惹眼,与常见的蓝色都不太一样,比碧玺蓝天还更招人喜欢。
裙子上也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腰带上绣着一排不同色的花朵,裙摆层层叠叠,她每走一步都如百花绽放,与春色极为相称。
“你近日总算养回来了一点,刚回来那会儿,人瘦的脱了相,什么好看的衣裳都撑不起来。”
谢灵之扯了一下她的腰身,还是大了一些,“让人改小半寸就好了,这衣裳就好像给你量身定做的。”
“苏云阁的师傅手艺不错,款式也新颖,往年京城流行的款式许多就是这边传过去的,确实没让人失望。”
谢灵之在她面前转了一个圈,自得地说:“瞧,我这条裙子如何?这是我让苏云阁的大师傅量身定做的。”
“好看,可你明日不是穿男装出门吗?”
“所以我今日就穿上
身了,有好看的裙子怎么能辜负呢,改日约大师傅上门给你多做几件。”
邵芸琅高兴地应了,她之前的衣裳都是谢府的绣娘做的,因为没什么花色,款式也简单,只是用料上极为讲究。
在杨府养伤时,杨钺给她备了许多好看的衣裙,但那时候天冷,她又不出门,便都没有机会上身,最后也没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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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春游(上)
“快看,前面那位就是谢三夫人,好年轻啊,她二十岁了吗?”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对邵芸琅品头论足。
“肯定没有,顶多十八,瞧着那身打扮,哪里像个刚丧夫一年多的寡妇啊?”
“你消息也太落后了,人家马上就是一品将军夫人了,这样穿着打扮算低调的了。”
在姑苏城,未必每一家都知道圣旨赐婚的事情,今日出来游玩的都是姑苏城的官眷,也有那消息闭塞的。
等那知道消息的姑娘把邵芸琅遇险,小杨将军闯入宫中求圣旨赐婚一事说出来,震惊了许多还未出阁的小姑娘。
小姑娘们平日看话本,不是穷书生和富家千金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就是神仙下凡动了凡心的爱情故事。
如杨钺和邵芸琅这样的,就是话本也不敢这么写,写了肯定被人骂死了。
“真是好命啊。”这些姑娘家连杨府的门楣都摸不到,更不用说嫁给杨家最出色的郎君了。
邵芸琅下帖子约的都是各家的夫人们,夫人们又带上儿女和下人,聚集在一起时乌压压的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你总算肯跟我们出来玩了,从前可约不到你,年纪轻轻的,也不能活的像个老太太啊。”知州夫人是个身体丰腴,皮肤白皙的美貌妇人,笑起来一对月牙儿的眼睛,很讨喜。
今日来赴约的是都是官眷,以知州夫人为首,听她与邵氏热络,还以为二人十分熟悉。
邵
芸琅推了无数次这位知州夫人的邀请,其他府上也一样,借此机会一一还清。
“陈夫人说的对,只是从前不方便上门做客,还请见谅。”
“理解理解,你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本以为咱们能在姑苏做个长久的知交好友,没想到缘分太浅,往后要见面可能就要去京城了。”陈夫人捂着嘴笑了起来。
她这话有点故意成分,旁人听着是奉承,在邵芸琅耳朵里却带着一丝嘲讽。
她倒是不在意,只是一旁的徐老夫人高兴地说:“回京城好,过不久我们一家也要回京城了,到时候咱们还能经常见面。”
徐衍升官的调令下来了,皇上亲自指的位置,回京城六部中的吏部任五品知事,他这个年纪就能有这样的成就,在场所有人家都望尘莫及。
邵芸琅与徐老夫人最熟悉,便直接说:“以后应该也不会常住京城,外子驻守边关,我也是要随军的。”
不少夫人都用过来人的口吻劝她别犯傻,随军那是善妒的女人才干的事。
“妹妹肯定没去过边关,听说那边滴水成冰,人呼出一口气都能结成冰,不是常人能待的,你自幼在京城长大,可不能去受那苦。”
“就是,你可是堂堂的将军夫人,给丈夫选两个可靠的通房带去就好了,家里也有高堂要伺候,随军要被人指责不孝的。”
“那边的风厉害着呢,你这娇嫩的皮肤不用半年就能吹成褶子了,这
可不是开玩笑,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这张脸了,色衰爱迟,到时候丢了夫君的喜爱,得不偿失的。”
一群夫人苦口婆心劝诫邵芸琅,邵芸琅却想起了前世的柔佳郡主。
当时她死活要嫁给杨钺,也求到了圣旨赐婚,却没能陪在杨钺身边,甚至早早就变了心。
当时杨钺得知消息时是何种心情呢?
她虽然爱美,但更爱自由,北地寒冬凛冽,但也有许多她没见过的新奇事情。
杨钺不可能在山海关待一辈子,她也不可能随一辈子的军。
但这些并不需要告诉她们。
陈夫人做了最后总结,“芸琅,你是我们当中年纪最小的,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小杨将军定是将你捧在手心里的,你愿意陪他吃苦也正常。
不过女人家成家后就不再是属于夫君一个人的了,而是家族的一份子,要当男人的贤内助才能我们应该做的。”
陈夫人拉着一个姑娘的手将人推到邵芸琅面前,“这是我女儿落樱,今年十四,没什么本事,就是老实安分,你若是喜欢,可以带在身边调教几年。”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安静下来,不少人还在好奇陈夫人的举动,邵芸琅却笑着拒绝了:“我还未改嫁,头上冠着的还是谢氏,陈姑娘花样年华,如果想给我家三爷做小,这我倒是可以做主纳了她。”
陈夫人脸色一下僵硬起来,将女儿推到一边,讪笑道:“芸琅误会我了,我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