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坎达男扮女装,不好让太多人看见,以防露了马脚。
“我得好好谢谢他!”陈钦此时方才是一块石头真正落到了实处,今天凡是为徐琅生子出了力的,他都要重谢。
思坎达在里间百无聊赖,一壶茶喝了个干净,两盘点心也吃得一个不剩。
正在那里立盘子玩儿。
见陈钦和徐春君进来,他起身问道:“如今可放我走了吧?”
“恩人说笑了,您的大恩大德陈某莫齿不忘,以后但凡有用到我的地方只管开口,绝不推辞。”陈钦是个十足的君子,这番话说出来便如板上钉钉,万年不改。
思坎达听了也很高兴,他是外来的商人,在这里顶多算个中九流,如今却和陈家搭上了关系,从此之后,身价自然不同以往。
陈钦又给了他周召臣两倍的谢仪。
说道:“如今夜已深了,家中事务繁琐,就不虚留先生了。改日陈某必治一席,与先生把酒言欢。”
徐春君知道姑父惦记着姑姑,便说:“您去照顾姑姑吧,我领他进来的还是我找人送他出去。”
“也好,也好,春君啊,真是多谢你了。”今天若不是徐春君,他哪里来的老婆孩子?
徐家可真是生了两个好女儿!
“姑父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的。”徐春君带着思坎达走了出来。
到院子的僻静处对他说:“我一会儿叫二哥哥套了车送你走,这件事对谁都不可以再说,以后就算是来我姑姑家也不要再提这个事情。你可知道这里头的利害吗?”
思坎达耸肩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是来中原求财的,又不是来找死的。”
徐春君于是来到前面,此时等候的众人都知道徐琅母子平安。
这一整天他们都跟着一起煎熬,尤其是徐家人。
大太太二太太跪得膝盖都肿了,就为了祈求祖先和神佛保佑徐琅能够平安生产。
“三姑姑如今已经平安了,就是耗损得厉害,需要好好静养。”徐春君向家中长辈说道,“大伙儿都熬了起一天了,如今都这么晚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等明日再过来看三姑姑和孩子,也是一样的。”
“说的也是,只要他们母子平安了就万事大吉,咱们不急在这一时。”徐大老爷说道。
“我和二哥哥留下,以防夜里有事,好帮着忙忙。”徐春君是小辈,自然要有事忙在前头,“已经叫他们把车拉过来了,就在门口。”
荣锦侯夫人看着徐春君夸赞道:“五姑娘,你可真是个百伶百俐的人儿。以后我家的媳妇儿要是能像你这般,我可就省心了。”
“夫人谬赞了,”徐春君笑着道,“云初比我强百倍。”
送走了家中长辈,徐春君问徐道安:“二哥哥,我才顾得上问你,那两个醉汉怎么料理了?”
徐道安一笑:“已经了了,多亏小陈大人帮忙。”
“那就好,”徐春君舒了一口气,又说,“你把那思坎达送走吧!他还在府里呢!”
“好说,”徐道安掸了掸衣服道,“我这就送他出去。”
“还是从后门出去吧!”徐春君小声叮嘱,“前门难免招眼。”
“你的心思可真细。”徐道安笑了,“怕是少说也有七窍吧?”
“二哥哥别打趣我。”徐春君自幼就和徐道安很亲近,“我这会儿还腿软呢!”
徐道安和徐春君到了后院,思坎达等了许久有些受不了了,见了徐春君忙跑过来,把徐道安唬了一跳。
“我还奇怪三姑姑家什么时候买进来这么个婢女!”徐道安拍着胸脯说,“原来如此!”
“你懂什么?像我这种姿色的你们中原可不多见。”思坎达扯了扯面纱,他自己觉着挺美。
“好了,二哥哥你送他出去吧!我再去看看三姑姑。”徐春君说着去了。
徐琅睡得很沉,两个孩子被奶妈抱到对面屋里喂奶去了。
陈钦陪在徐琅床边,他那么儒雅干净的人,此时却连衣裳都顾不得换,胡茬也冒出来了,一副邋遢相。
“姑父,我陪着三姑姑吧!你去歇歇。”徐春君小声说。
虽然家里婆子丫鬟多得是,可还得有自家人在身边才成。
“不用了,你也够辛苦的,”陈钦眉宇舒展,“我不在旁边看着她,难以安心。”
“话虽是这么说,可姑父也该去梳洗一下换换衣裳。”徐春君笑着说,“我替你守前半夜,明日我还要回家去看看。孩子才出生,往后日子长着呢!我们又不能总过来帮忙,姑父忙的日子且在后头呢!”
陈钦听她如此说也就不争了,说道:“那好吧!我去睡一会儿,到时候来替你。”
徐春君就守在徐琅床边,寸步不移。
期间徐琅别说醒,就连动都不动一下。
也不过一个多时辰,陈钦又来了。
徐春君见他收拾得清清爽爽,精神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于是便退出去,见对面屋里亮着灯,就进去看看。
原来是小的醒了,正在吃奶。
程妈妈也在这屋里。
“孩子都好吧?”徐春君问奶妈。
“乖着呢!”两个奶妈都说。
“五姑娘还没歇着呢?”程妈妈叹息道,“真是受累了。”
“妈妈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应该的。”徐春君没多待,说了两句话就出来了。
她到客房睡了一个时辰,天也就亮了。
徐春君简单用了早饭,过去看三姑姑已经醒了,怕打扰她休息,没敢多说。
此后徐家女眷来了,徐春君陪了一会儿方才回自己家去。
一进门就觉得有些微妙,不过她也懒得管,对紫菱绿莼道:“我实在乏得很,有什么事等我睡醒再说吧!”
第182章 不做怨妇
郑家老太太和太太都去方家做客了,要到午后方才回来。
徐春君又困又乏,直睡到午时才起身。
紫菱她们早就准备了洗浴的水,伺候着徐春君沐浴完毕,梳头更衣。
在徐春君睡觉的时候,绿莼把紫菱叫了出来。
她没跟着徐春君去徐琅那边,而是留在了郑府。
“姐姐,真是气死人了!”绿莼在廊下跺脚道,“我饭都没吃。”
“我回来就觉着不大对劲儿,可是姑爷又闹什么花样儿了不成?”紫菱问她。
“你可是说对了!”绿莼一脸忿忿,“今早上老太太和太太不是出去了吗?随后姑爷就和那个姓柳的也走了。”
“他们不是经常出去逛么,都司空见惯了。”昨日姑娘还在街上撞见了。
“要是这么着,我还犯得上生气么?”绿莼又是冷笑又是翻白眼,在郑家人面前她尽力装着,在自己人跟前可就不用了,“他们两个竟是去了东都了,说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啊?!”紫菱也愣了,“这未免也太荒唐了!”
这个郑无疾跟自家姑娘成亲才几日?竟然带着小妾跑到东都去逍遥快活了,这不是要让她们姑娘沦为笑话么!难怪绿莼生气。
“谁说不是呢!”绿莼磨牙道,“他们竟也不请示老太太和太太,只是告诉管家一声就走了。”
紫菱愣了半天的神,心里头气苦得要死。
可此时她更担心自家姑娘。
“咱们姑娘虽说好性儿,可也是个最要强的。姑爷这么三番四次地折辱人,换谁不憋屈?”紫菱叹口气道,“一会儿进去劝着些,别再给姑娘添堵了。”
徐春君沐浴完毕坐在妆台前,绿莼给她梳头发,紫菱便在一旁和缓地说道:“姑娘睡着的时候冯大娘来了,说姑爷去了东都。”
徐春君听了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说:“知道了。”
绿莼忙道:“姑娘可别生气,反正姑爷就算在京城也一样整日不着家。”
“是柳姨娘陪着去的吧?”徐春君问。
“……是,”紫菱有些迟疑地答道,“姑娘你可别动气,犯不上的。”
徐春君看着镜中说道:“你们放心,我早知他是浪子,若还因他自怨自艾岂不是太蠢了?”
她这么一说紫菱和绿莼都松了口气,姑娘能如此想,起码不会气坏了身子。
“我昨夜太累了,眼窝有些青,拿铅粉来遮一下吧!”徐春君说道。
紫菱打开粉盒,小心地帮她遮饰住眼下的青痕。
镜子里的徐春君花颜玉貌,正值青春,连女子见了都不免生出几分怜惜。
紫菱和绿莼心里头直为自家姑娘感到不平。
随后阿蓑走进来禀告:“大奶奶,老太太和太太回府了。”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徐春君起身,施施然走出门去。
她不将郑无疾这个浪子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因他伤心。
相比于一般女子以夫为纲,徐春君更愿意依靠自己。
老太太年纪大了,出去这么大半天早支持不住,直接回房躺着去了。
太太方氏也是进家才知道儿子带着小妾去东都赏花了,不禁有些怕徐春君生气。
及至徐春君来了,还是往日的神情,并不见一丝懊恼羞愤。
方氏性情软弱,又过度溺爱儿子。
若徐春君让她做主,她怕是只能和稀泥。
如今见徐春君没事人一样,也就放了心,越发觉得徐春君懂事识大体。
徐春君自然也清楚这点,她可以嫁浪子,但绝不会做怨妇。
跟婆婆诉苦,不但无用,反而会把原本不亲近的关系弄得更疏离。
郑无疾再不成器,也是人家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