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砚将姜皎的身子给掰过来,随后再郑重不过的对她说:“萤萤,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姜皎浅黛微弯,秋眸成了一个月牙,“我信夫君。”
绞头发是一件不易的事,屋内一片的安静,外头的声响半分都没有传进来。
姜皎打了一个哈欠,沈随砚对她道:“你去休息,我吩咐厨房做些吃食给你。”
点着头,姜皎没有拒绝。
后怕的劲上来,倒是止不住的犯困想要睡觉。
她踢着绣鞋朝床榻上走去,今日午后外头的倒是暖的。
姜皎睡得很沉,梦中梦到了几人,让她忍不住的小声惊呼。
一面看着表兄对她好,还同她说着什么喜爱与想娶她的话。
一面又看见,沈随砚满眼失望的望着她,自己逐渐被流民淹没,他却并未如同所说的那样,护着自己。
姜皎难过的泪珠都在不停的掉,可耳边又出现一道温柔的声响,“萤萤。”
姜皎猛然间惊醒,见沈随砚眉清目朗的坐在床榻边,正用帕子为自个拭汗。
她坐起身,不顾一切的抱住沈随砚。
梦中的失落感太过于强烈,如今定是要抱的紧一些,才知晓眼前的人不会走。
沈随砚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低声哄她,“可是做了噩梦?”
姜皎点头,实话说出,“我梦见我被人一直抓着,可夫君只看了我一眼就直接走了。”
沈随砚的喉结上下滚动,心头处的酸涩猛然间放大。
姜皎头埋在他脖颈处小声的呜咽,不时有泪珠掉入他衣领之中。
沈随砚道:“不会的,定然不会的。”
姜皎点头,却又感觉到自己好似压着沈随砚的腿,朝旁边退开一些。
带着哭腔看着沈随砚的腿说:“夫君的腿还伤着,若是往后我压着夫君,夫君记得告诉我。”
沈随砚垂眸看着她,心软得不像样子。
方才他并未入梦,可若是他入梦,定然会不顾一切的拉住姜皎的手,无论如何都不放开。
大掌摸上姜皎的脸,沈随砚声音沉稳,“萤萤,其实我的腿——”
可他才说出几个字,观墨突然间站在屏风外头道:“王爷,段世子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有要紧的事,一定要见王爷一面。”
话猛然间被打断,姜皎也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
她推着沈随砚说:“夫君快些去,我已经无事了。”
沈随砚眼眸闭上,只得无奈说:“好。”
后又想到什么,接着道:“厨房做了你爱吃的小点,让人端来,你喝些香片压压惊。”
姜皎点头,脸上还有些泪痕,“好,夫君快去,这样也可以早些回来。”
说完,她拥着被子看向一旁,再也不敢直视沈随砚。
如此羞人的话,就这般说出口,当真是难为情的不行。
倒是沈随砚,丝毫不在意地低声笑着。
转头那刻,面容又变得阴沉起来。
姜皎从床榻上起来,想着若是刚才没有被打断,沈随砚会说些什么。
但是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什么,他的腿,难不成是有什么转机不成。
榴萼与蔻梢在此时进来,榴萼心细,一进来就看到姜皎脸上还有未曾拭去的泪珠。
她轻声道:“王妃是怎得了?可是方才做了噩梦?”
姜皎点头,苦笑一声,“许是真的被吓到,梦中竟也梦见。”
蔻梢在这时开口,“王妃可要用些安神汤,若是一直梦中惊悸只怕不好。”
姜皎想起那股子苦味脸上就开始皱皱巴巴,“不要,实在是太苦了。”
榴萼笑着说:“蔻梢才买了蜜饯回来,是王妃喜欢的那家铺子买的,用蜜饯压一压就不会太苦。”
姜皎叹口气,“回回都要喝这般苦的药,蜜饯都是压不住的。”
这话就是默许的意思,榴萼与蔻梢对视一笑,蔻梢去将安神汤给煮上。
厨房也将小点给送来,摆在姜皎的面前。
姜皎看着面前的点头,问着榴萼,“今日施粥如何?”
榴萼点头,“王妃放心,没什么差错,那群故意挑事儿的人被带走,后头的流民才好好地排着队前去领粥,今日的粥已经施完了。”
姜皎这才满意不少,“这样就好,明日让府卫都打起些精神来,每队派人站着,看见有闹事的直接压下就好。”
榴萼:“王妃放心。”
姜皎吃了口小点,“你去告诉府中众人,这段时日都辛苦,等上京稍微缓解一些,每人都有赏赐。”
榴萼领命,又服侍着姜皎用着茶点。
许是宁司朔前去江南有了成效,又许是圣上的旨意起了作用。
来上京的流民倒是愈发的少了,之前就在上京的流民都找到地方待着。
两个月的施粥,姜皎每日都劳心劳神,没有一天敢松懈。
好在是全都完成,后头也没出现太大的乱子。
只是却突然之间听闻,上京的情况好一些,洛阳却不知是从哪聚集了一群人,在民间杀伤抢掠,竟还有不少的官兵都投入他们的其中,圣上也被直接气病,就连段祁卿的父亲,上柱国老将军都给派了出去。
姜皎听见沈随砚说这件事的时候,诧异不已,“上柱国老将军年事已高,如今又要前去帮着处理这帮匪徒,身子怎么受的住。”
沈随砚放下手中的信,对她道:“段祁卿已经向圣上上奏,自请挂副帅,同父一道出征。”
姜皎此时担忧的还有另外一人,段祁卿本与阮桃有些婚约,可是因得如今时局不稳分外地动荡,倒是延后不少。
如今段祁卿还要跟着一道去剿匪,若是出个什么意外,阮桃后头的日子要怎么过?
沈随砚看出她的心不在焉,问她一句,“夫人在想些什么?”
姜皎诚实说:“阮妹妹与段世子的婚事一拖再拖,如今若是段世子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沈随砚一顿,将段祁卿的打算给说出,“段祁卿已经准备好,如若他遭遇不测,这门婚事会作废。”
姜皎听见,虽说这样是最好的,但却仍旧有些气恼。
“段世子想娶的时候就娶,他为夫为家我可以理解,可是如若当真退婚,外头的人会怎么说阮妹妹他可曾想过这些?女子名声最重要,届时阮妹妹若是被人瞧不起可怎么办。”
姜皎平白无故将气都撒在沈随砚的身上,可是撒完才觉得不对劲。
咬着下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随砚倒是低声轻笑一声,他用手背碰下姜皎的脸,对她道:“若是我也有这么一天,夫人写一封休书信给我。”
随后他若有所指地说:“便是连和离书都不必的。”
第四十八章
姜皎彻底不理他了, 心中的那一点愧疚感也全都消散得干净。
回回听到和离书她都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来,怎得如今她倒是没有这样想,沈随砚还常常提及。
上回倒是试探过他, 可若是依沈随砚的性子, 知晓后就应当会想办法讨回这个债, 然而他并未如此, 还好似不知道一般。
姜皎莫名心中闪出一个念头, 不会, 他还有着什么想法吧。
有时说多了, 说不准就是自个心底最想要的。
随后, 姜皎扭头瞪了沈随砚一眼,而后直接朝内室去。
沈随砚还未反应过来, 就看见她气冲冲的进去。
掀开帘帐,还回头对着沈随砚咬牙道:“果然, 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
手上一松, 两人之间的视线就被隔绝开。
沈随砚倒是不明她为何生气,却也只是奇怪, 她如今,倒是听见和离并不那般惊慌。
一直到晚上的时候,姜皎仍旧没有理会沈随砚。
榴萼与蔻梢都十分尊重王妃的想法, 便是说不见, 就一定不要见。
沈随砚前段时日分外忙碌,眼看着大局几乎要定下,一切都是如同他与段祁卿所想的在发生, 本是想要好好陪陪姜皎。
毕竟, 上次还未说完的话,他想亲口告诉姜皎。
但是姜皎如今倒是不想听了。
没办法, 沈随砚只得又去到书房睡。
上京又恢复往日的模样,但是好似又与从前是不同的。
暗潮涌动,三皇子也并未再回到封地,而是留在了上京。
不巧,宁司朔也已经从江浙回来。
谁人都不知晓宁司朔究竟查到什么,他也是不必去告诉旁人的。
派他去江浙的人是圣上,并不是其他的人,所以旁人也不必知晓。
姜皎这几月间时不时就去太尉府陪着舅母,表兄一走,舅母也没有从前那么精神。
心里头忧心着表兄,就连饭食都是吃不下去的。
几个月之间瘦了不少,还请了好几次大夫来。
早年间舅母生表兄的时候就伤了身子,多年来只有一个表兄一个孩子,喻氏也格外偏疼姜皎。
姜皎也明白,也不是那种不懂知恩图报的人,多去陪陪也不是什么坏事。
十二月的天儿冷的出奇,姜皎整个人都裹在大氅之中,手上也抱着暖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