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刚才没明说,但他好像能明白她在想什么一样。
宁岁的黑眸被屏幕的光晕染得有点亮,依次浏览谢屹忱朋友圈底下的评论。
她发现他俩共同好友是真挺多的,刚才给她点赞的头像也有好多出现在了他这条底下。
还有一些给她点了赞但没评论的人也去给他评论,都是槐安北京群或者清大计算机系的同学。
金戈:【wow,这地儿是哪里?爷你怎么能单独去不带我![哼哼]】
酷哥林:【[玫瑰][玫瑰][玫瑰]】
同学1:【忱神怎么不来张自己的照片!】
同学2:【沾沾神气[666]】
同学3:【新年快乐!!!】
瞿涵东:【[挑眉]】
孙小蓁:【忱总跨年怎么过的啊?去听演唱会了吗?[眨眼]】
孙小蓁:【下周什么时候来实验室?】
……
还没放下手机,就感觉到被牵住的左手指尖被捏了捏,然后某人在旁边嗓音低沉地出声:“宁岁。”
“嗯?”
“一路上不打算跟我说话了是吧。”
其实只有一只手能活动还挺限制的,宁岁掌心轻微有些潮湿,心跳也比平时要快:“不是。”
谢屹忱情绪不明看过来一眼:“机器人刷单好看吗?”
“什么机器人?”她没反应过来。
沈擎在毕业旅行的时候明显就有意思,都是男的,谁看不懂谁啊。不过谢屹忱这会儿倒是没提,只是呵了声:“就每次你一发朋友圈,那个跳出来夸你摄影技术专业的啊。”
“……”
他还好意思说呢。
宁岁抿着嘴角哦了声,微微拖长音调:“没,我在看另一个机器人呢。”
“嗯?”
“就每次你一发朋友圈她就评论,问你去不去实验室那个。”
“……”
宁岁说完,就看到谢屹忱撩起眼皮,黑亮的眼睛里有明晃晃的笑意,她刚想问他笑什么,这人就悠哉游哉地丢过来一台手机。
“和她不熟。”
“不信的话,你查查?”
“……”
这就是传说中,女朋友可以行使的那种查岗权利吗?
现在她可以看他的手机了,看他和别人的聊天内容。
倒也不是真不信他,只是觉得这件事本身确实挺……
刺激。
宁岁的视线诱惑地在亮着的屏幕上停了几秒,一边将心比心地想,换位思考,她肯定不希望别人去打探自己的隐私。以前芳芳偷看她的聊天记录的时候,她也会感觉非常排斥。
所以哪怕好奇心该死的在作祟,她还是违心道:“算了,这样不好吧。”
谢屹忱扬了扬眉。
——胆子和芝麻一样小,道德标准跟西瓜一样大。
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有什么不好的?”谢屹忱抓着她的手把人扯近了一点,语调懒散且百无禁忌,“在我这儿,想做什么就去做,没那么多条条框框。”
他的笑意几乎就直接撒在她耳畔,甚至说不上哪里还有点循循善诱的意思,宁岁耳尖有点热,还是克制地摇了摇头:“真的不用。”
谢屹忱作势要把手机拿回:“确定?”
话音刚落,东西被她抢走护在怀里,双眼发亮:“算了,既然你都诚心诚意地邀请了。”
“……”
—
两人在京大校门口下的车。
过了闸机之后,谢屹忱像之前那样慢悠悠地陪她走回寝室。
因为刚才在门口刷脸,所以暂时地松开了彼此的手,由于衣服穿得还挺厚,因此冬夜气候对于宁岁来说仍然比较舒适,只是手心里还留着点汗,风一吹过来感觉特别的凉。
她刚才简单看了眼他和孙小蓁的聊天记录。
确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孙小蓁是对他态度很热络,不过谢屹忱的回复无可指摘。而且他们私聊挺少的。
其他的宁岁就没看了,应该挺多女生慕名去加他微信的,也不知道谢屹忱都是怎么处理的。
就这么想东想西地走到了寝室门口。
虽然已经过了零点,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在图书馆学习到现在才回来,宁岁下意识扫了一圈,在心里直呼救命。
……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情侣。
还有搂着对方旁若无人、热烈拥吻的。
她假装没看到,镇定地选了个比较偏僻的角落,正好在远离路灯的地方,人比较少。
谢屹忱立体分明的五官半浸没在暗影中,显得更为慵懒深邃。他双手插兜,低敛下眼,挑着浓郁的眉峰看她。
宁岁也不知道说什么,很无意义且庄重地表示:“就是这了。”
“嗯。”他懒懒应一句。
“那,”宁岁睫毛闪了闪,试探道,“你回去注意安全。”
谢屹忱笑了下:“没什么话要和我说?”
宁岁抬眸看他,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似是而非地缠绕了一下。
的确应该是有话的,但她不知道怎么说。
刚才想说的,都已经咽回去了。
草莓音乐节挺好看的,和他一起也很开心,但是宁岁真的不太擅长这样去剖白自己。
“那你,就是,”宁岁一打眼又看到谢屹忱背后有对情侣黏腻地抱着对方,她咽了下口水,尽量语气如常道,“到了之后能不能给我发个信息,然后已经很晚了,最好不要再熬夜了,早点休息。”
谢屹忱低睫凝视着她,唇勾着:“嗯。”
宁岁心猿意马地顿了下:“还有,明天找个时间见面吗?”
明天还是元旦假期,她早上估计起不来,先一觉睡到中午再说。
谢屹忱笑:“好。”
“然后马上就是期末考试了,我们可以一起自习。”
“行。”谢屹忱缓声问,“还有别的吗?”
还有什么别的?
宁岁突然觉得他像个许愿树,轻眨了眨眼:“暂时没了,忱啦a梦。”
“……”
谢屹忱耐人寻味地垂眸,片晌,抬手把她羽绒服的帽子松松扣在她脑袋上:“关于咱俩的事儿告不告诉别人,你怎么想的。”
哦,这个事情。
宁岁本来想之后再找个时机去说,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
帽子扣在脑袋上还挺软和的,让人更有安全感,宁岁心里定了定,迟疑片刻,声音小了些:“我暂时还不想让我妈知道,所以我们能不能,只是告诉玩得比较要好的朋友?”
之前迟迟不讲就是因为无法预料他的反应,不确定他能不能接受,所以她说完之后心里还有点小紧张。
没想到谢屹忱只是思忖几秒,就神色松弛地应下:“好。”
宁岁有些怔愣:“就这样?”
谢屹忱玩世不恭地耸了耸肩,散漫道:“不然要怎样?”
虽然他没明说,但宁岁看出来,他其实能够明白她的感受。而且,很体贴地没多问一句。
一瞬间心里不知哪个角落忽然软了下去——被人理解包容的感觉,真的好好。
宁岁不觉得自己是个特别感性的人,至少高三那一年不是。但此刻低下头,不知怎的,一时之间眼睛里冒出了些雾气。
“谢屹忱。”
“嗯?”
“我确实还有想说的话。”
他不假思索:“那就说。”
宁岁戴着帽子,脸也藏着,好一会儿才轻声:“我以前,的确没有任何恋爱的经验,所以可能还有点不适应,担心会犯错,或者做出让你不快的事情。”
宁岁从小到大得到的爱都有些过剩、强势且压抑,所以她经常收敛自己,不习惯和任何人亲密。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者说,她确实不懂应该怎样和人亲近,怕把握不好那个分寸,所以事事都需要他来主动引导。
宁岁抿着唇,尽量保持情绪稳定,温和道:“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你一定要指出来,我会努力改正的。还有,我不懂的地方,你就教教我,好吗?”
她说完以后,并未立即听见回声。
这儿的光不够亮,周围的声音如潮水般褪去,空气很安静,胸口处好像又有什么被吊起来一样,慢慢变得紧张而不安。
宁岁低着脑袋,又注意到地上砖缝间冒出的几株青绿色的劲劲小草。
她睫毛刚颤了下,就听到谢屹忱的嗓音在头顶混不吝地响起:“宁椰子。”
他的气息低缓中带着点磁性,语气远比她想象中松弛,似乎还有点儿兴味的笑意:“被藏着掖着的地下情人好像是我,你怎么还委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