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力量东扯西扯,余清韵在水下像一个下坠的羽毛,轻飘飘的无依靠。
她闭气不能太久,可是背上的力气分明不想让她成功游到车里。
余清韵在水下几次翻滚,头晕眼花,眼角闪过一个熟悉的黑影。
是之前水下的水鬼。
之前的催命符反而变成了此刻的救命稻草。
不知名身份的水鬼朝着余清韵快速而来,余清韵也伸出手想要抓住水鬼。
水鬼抓住了余清韵,余清韵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水鬼将余清韵快速向下拖拽,水流很急,余清韵已经睁不开眼睛了。
她最后是打开了眼睛的一条缝,看到了跃动的鬼火。
余清韵发现了鬼火,同时,鬼火也发现了余清韵,朝着她的方向快速袭来。
鬼火一靠近,水鬼就要离开,余清韵身上总是扭动的几道力量也在消失。
余清韵伸手,握住了水下那个庞然大物的门把手,猛地一打开,进入车内。
车门被自动关闭。
进入车内的人趴在地上,衣裙垂落像一条鱼尾。
她大口呼吸,青筋暴起,整个人回到空气中,冷得直哆嗦。
水在车门打开时一直都被一层看不见的薄膜阻挡起来。
余清韵回到了这个安全的地方。
她这下子直接躺在了地上,从手腕下拿出圆盘。
沾了水的圆盘似乎微微发出了光芒。
她拿到了“传家宝”,来到了水底。
可是她和所有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恢复记忆。
第109章 争取时间
每个人都不会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事的。
余清韵也一样。
在她有记忆的时候,父母就已经不在世了。
余清韵和爷爷奶奶一直住在小山村里。
山村虽小,却有着土地庙,祠堂,小学。设施齐全。
青壮年很少,基本上全都外出,进入大城市里找工作。村子里更多的就是老人和孩子。
虽然大家都很少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对于父母的陪伴没有多少概念,但是这也并不妨碍大家都知道余清韵那两个出去经商成功成为老板的父母出车祸去世了。
余清韵的父母是在事业有成后,想要回乡把家人接出去的时候出车祸去世的。
余清韵还是从别人的嘴里才知道父母死去的消息。
“你的爸爸妈妈没了,爸爸妈妈没了,爸爸妈妈都没了!”
一个男童嬉笑着围在余清韵身边哈哈地说着残忍的话。
余清韵只是用着那双一直都漆黑如墨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
女孩站在原地,瘦弱如柴,一动不动。只有紧紧抿起的嘴唇可以窥探到她的无措和茫然。
孩童在三观还未养成时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举动会给他人带来什么伤害。
这个时期的他们都是自私的,只会想着自己。
男孩觉得这样笑着余清韵会很好玩,所以也就这么做了。
男孩一直笑着,在旁边捣乱,终于女孩忍不住了,快步上前,一声不吭地就给了男孩一拳。力气没有收敛,男孩直接被打倒在地,手上和脸颊都破了皮。
男孩直接忘记了之前的快乐,坐在地上就大声哭出来。
他希望他的声音能吸引来附近的老人,这样就有人来批评这个揍自己的余清韵了。
好巧不巧,这个时间段,这里没有老人,他们全部都在村子口的大榕树下下棋了。
余清韵冲动地给了他一拳后,先是有些后怕谨慎地左顾右盼了一下,发现周围没有人,就走近男孩。
“你想干什么!呜呜呜呜哇!”男孩不断后退,大声哭泣。
泪眼模糊的世界里,女孩那双眼睛有一瞬间像是一个冷血动物一样。
“别再在我面前嘻嘻哈哈。”
余清韵很快就走了,因为她并不能保证别的老人会不会经过这里。
刚走近家门口就看到许多老人聚集在家门附近。
原来他们都没有去下棋,而是来到了她家里。
看到这么多人在自己家里,余清韵莫名的心慌。
一看到她回来了,这些老人纷纷交头接耳,然后给她让开了一条小道,嘴里还说着“小余回来了”“小余乖”之类的话语。
余清韵原来并没有把男孩的话放在心上,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
自己的爸爸妈妈可能真的没了。
余清韵直接快步跑进了家门,在客厅里看到了刚刚挂里来的白连子。
奶奶还在哭,爷爷沉着脸在客厅里安排着白事需要挂上的东西。
余清韵站在原地,周围是其他老人的嘘寒问暖,所目之处,竟然没有任何一个青壮年。
从此以后,原本就很是沉默的余清韵就更加沉默了。
余清韵的小学是在村子里的小学上的。
那个嘲笑她的男孩也在村子里的小学。
父母的离开其实并没有给余清韵的生活带来多少的变化。
他们的财产都留给了爷爷奶奶和余清韵,爷爷奶奶作为村里退休的老教师,自己也有着退休金。
小学里的孩子们都跟着自己家里的老人生活,老人们都对他们耳提命面,所以也没有什么人去嘲笑余清韵。那个男孩的嘲笑只是一开始做出来的事。
不过余清韵还是忍不住讨厌上了他。
很快,男孩也被人嘲笑了,原因是因为他当场尿了裤子。
几个孩子围在他的身边笑嘻嘻,他羞红了脸。脸上充满了无措和害怕,眼睛里的眼泪要掉不掉。
这么看,他也很脆弱,也很可笑。
余清韵站在人群之外,忽然就对男孩没了感觉。
树上的蝉鸣一直叫个不停,孩童们都在玩游戏,只有余清韵坐在树荫的台阶之下。
她喜欢静静地看着别人,观察他们。
其实最主要的也是因为余清韵懒。
大夏天的,烈日当头,她坐着更舒服。
后来,余清韵去县上的中学读了书,只有放寒暑假和长假才会回家,高中更是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高考成绩不错,在爷爷奶奶和老师的建议下去了苏州的一所大学。
苏州,正好是李叔的地方。
李叔,李仁贵,陈杰。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
车内的红衣女人突然睁开眼睛,大口呼吸,像一条上岸窒息的鱼濒死之际的挣扎。
余清韵抓起旁边座位的铁杆,慢慢站起来,环顾四周一圈。
熟悉的一排排座位,司机位,座位上的黑色大背包。
白面皮影小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根本看不出灵动,余清韵还以为它就是单纯的一个活体地图而已。
没想到这一次它发挥的作用这么大。
它为什么会知道她恢复记忆的方法?它好像很了解风霁月的样子,而且还能牵制风霁月。
它究竟知道些什么?
余清韵发现她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个白面皮影小人。
原先她以为自己就是那个故人,可是这几次和风霁月见面的时候,风霁月都说她不是。
既然她不是那个故人,那故人又跑去了哪里?
余清韵打开黑色背包,包里是已经吃完只剩下包装的压缩饼干和空水瓶。
骨灰罐和风霁月的肢体都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
余清韵还是想到了白面皮影小人。
只有它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这些东西。
白面皮影小人对自己有用,而且也乐意帮助自己。
但它一直瞒着事情。
她该信任它吗?
余清韵想要在脑中联系上周力和思源,询问一下这段时间白面皮影小人的具体动作。刚动了这个念头才发现周力和思源换了新的皮,还没有和余清韵重新举行“仪式”,心念不能相通。
余清韵坐在司机座位上,抱着自己的黑色背包,车窗外面是蓝色的鬼火,鬼火在跳跃着,围绕着,注视着余清韵,等待着她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