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报道里有过真实事件,从小分开,没见过面的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相遇时相爱的概率比常人高数倍。
这是一种科学无法解释的血缘亲近。
可是这也解释不了,为什么他会偶尔觉得空。
还是生活太无聊了。
棠月就像是他无聊又平凡的生活里,出现的有点意思的人。
想到这里,陆卓衍扯了扯嘴角,笑得有几分嘲讽。
温雨送咖啡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惊得以为自己要倒霉了,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把咖啡放好,轻手轻脚地出去。
哪知,陆老板像个地缚灵似的,声音幽森森的,“我下午不在公司,没什么事情别给我打电话。”
“好的,老板。”温雨再一次生出劫后余生之感。
陆卓衍锁屏,懒得回复,之前还觉得,既然对棠月有点念想,那就接触看看。
但是傅小鲤这次,让他格外不爽。
早上他是真想把傅小鲤从车上丢下去,随便丢哪个路口,让其自生自灭。
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傅小鲤全程对他没有什么恶言恶语,这才是最让人烦躁的。
棠月先到,傅小鲤没让他送到目的地,找他找了个地铁站放他下车。
下车时,傅小鲤脸上挂着笑,语调淡淡,“哥。”
这声“哥”陆卓衍一听就知道憋不出什么好话。
果然他说,“哥,你知道当年棠月为什么会离开你么?”
陆卓衍耐心告罄,冷淡道,“有话直说。”
傅小鲤移开目光,很有耐心地解释,“因为呀。”
他笑着停顿了一下。
笑声听在陆卓衍耳朵里特别刺耳。
“因为比起你,我对她来说……”
“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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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苑西路被桐城人嫌弃,所以剔出了主城。
那清和墓园,在桐城人眼里已经列入外省地界,不要来沾同桐城的边儿。
傅小鲤让陆卓衍把他放在了永西站。
他轻车熟路地穿梭在永西街头,找到一家花店,挑好了花,找店员包了一束洋桔梗,又订下一束白色风信子,写上地址,订了同城闪送。
做完这一切,傅小鲤抱着花,步行去清和墓园。
永西站离清和墓园不远,那边太过荒凉 ,周围没有花店,小商贩多,贩卖各种品类的菊花。
梁舒余女士最讨厌的就是菊花,她说菊花被赋予了死亡的意义后,就变得死气沉沉。
在工作人员那里做登记,工作人员多看了他两眼,和他聊了两句,傅小鲤态度温和地回应。
穿过层层叠叠的青石板,傅小鲤走到了梁舒余女士的墓前。
黑碑白字,写着梁舒余不长不短的一生,墓碑上面贴着的照片里,梁女士容貌昳丽,却终年严肃,就连这张照片也不例外。
傅小鲤蹲下身,指尖轻轻弹了一下她的碑身。
笑得温和,“别这么看着我,我问过她了,她不来。”
“我在筹备演出,小师妹拉了我一把,你别担心我。”
“她也挺好的,就是又遇到陆卓衍了,挺孽缘的吧。”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在一起,陆家人也好,傅家人也罢,我不会再让人伤害她。”
“妈妈,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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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薛羽从外省接了宠物回来,表情有些复杂,“小棠啊,你有点心理准备。”
不就是做宠物入殓,还需要做什么心理准备。
棠月不理解。
然而当薛羽安排同事去车库把那宠物抬到准备室,原本安静的走廊,吵吵嚷嚷。
棠月这才明白薛羽说的心理准备是什么意思。
这次的客户要求的是大殓,送来的宠物却是一条通体金黄的蟒蛇。
人类的尸体,动物的尸体,棠月接触过太多,她并不害怕。
可是蛇……
在看见那条大家伙时,棠月的浑身冷气倒灌,从头凉到脚。
薛羽忙着招呼客户,“陆先生,你们先到我们的vip休息室休息一会儿……”
“这破地儿能给我家乐乐安葬好?”穿着雍容华贵的女人擦着眼泪珠子。
薛羽忙不迭地保证,“陆先生,陆太太,你们放心,我们有经验,我们曾经还帮那个大明星家的狗入殓过……”
那两人看着有些疲惫,还想说几句,却被薛羽哄去了休息室。
过了好一会儿,薛羽才抹着汗从里面出来,在门口看见棠月抱着手臂,靠着墙站着,显然是在等他。
“你不在准备室,在这儿做什么?”
棠月低着头,眉眼掩藏在阴影里,语调平静,“老大,这次换别人吧。”
“啊?怎么能换别人,我都跟人陆先生陆太太保证过了,大殓,咱们这儿的王牌殡葬师。”薛羽神采飞扬,脸上看不见加班的疲惫,手摆出四根手指头。
棠月垂着头,没有做声。
薛羽悄声告诉她,“四倍,小棠,这次的费用是平时的四倍。”
他还在试图说服棠月。
这些话就像是夏日的蝉鸣,聒噪,让人心烦。
过了好一会儿,棠月平静地说,“四倍的费用,全部归我,一分钱都不能少。”
话音落下很久,薛羽才反应过来棠月说了什么,“小棠!这怎么行!我的油费!”
但是,棠月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他,还是那句话,四倍的钱,全是她的。
这件事没得商量。
薛羽见和棠月说不通,不由得也带了些火气,但只要棠月愿意接,等她处理完,之后再跟她磨,她占二可以,但全拿,这是万万不能的,不合规矩。
棠月不管薛羽怎么想的,淡漠地换上衣服。
过去她很少用助手,这一次她主动找了同事关景作为她的助手。
关景曾经协助过棠月,对此并不陌生,她拿着镊子,盯着黄金蟒的身体,由衷称赞,“这大家伙真漂亮,黄金蟒可不好养。”
棠月没有作答,即便戴着口罩,依旧能看出来,她此刻的表情格外冷。
“小棠姐,你看,它的牙齿被拔掉了!”关景戴着手套,掰开了它的嘴。
“嗯。”
不知是不是关景的错觉,今天的棠月干活格外快,出的汗也比平时多,她给棠月擦了好几次汗。
原本六点才能干完的活,五点就全部完工。
关景长舒一口气的时候,棠月交代她处理后续,剩下的事情她不再参与。
她边安排,边洗手,脱衣服时,关景惊讶地看着她的后背,“小棠姐,你后背的衣服全被汗水打湿了!”
“嗯。”
薛羽见棠月出来了,进来查看进度,里面只有关景在嘀嘀咕咕的收尾。
“干嘛呢!干活麻利点儿,你看看小棠,人家干活多快。”薛羽美滋滋的,不枉他大早上就跑去外省了。
“老大,小棠姐是不是害怕蟒蛇呀?”关景忽然问道。
闻言,薛羽微微一滞,随即拧眉,“怎么可能,她要害怕,直接就找我说了。”
刚说完,又不确信,之前棠月好像找他说要他换个人……
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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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月收拾好东西,坐在工位上,捧着杯热水,慢慢地喝。
热水顺着食道滑下,身体却怎么也无法暖和起来。
拿着手机看了看,手机上有三条消息,均是来自傅小鲤。
陆卓衍没有回复。
下午一点半,【傅小鲤:我走了。】
下午三点半,【傅小鲤:我到了,灿灿和邬衡来接的我。】
下午三点四十五,【傅小鲤:棠月,下周的演出,我希望你来。】
她正想着怎么回复,有同事喊她,“小棠,你之前在忙,刚刚有人给你送花来。”
送花吗。
棠月反应有些迟钝,她进办公室好像是闻到了淡淡的香味,她对气味格外敏感,尤其是跟死亡不一样的味道。
花香很淡,却有着新生的香味,生机勃勃,很好闻。
她喜欢花。
接过同事递来的花。
白色风信子,周围点缀着粉色的小雏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