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小月亮稀奇地打量她,“姐姐你好奇怪,我想回家,就能回家吗?我连家在哪儿都不知道。”
“你是几岁被拐的?”棠月松开小月亮,站起身去自动饮水机倒水。
话音落下,屋子里气氛沉默下来。
棠月面朝着墙壁,手里握着一次性纸杯,盯着水流缓缓注入杯子,“应该还很小吧,我接触过三岁就被拐的孩子,对亲生父母没有一点儿记忆,但我们也帮他找到了家人。”
“回家后,过得好么?”小月亮问,怕棠月听不明白,补了句,“那个孩子。”
“还可以,性格有些敏感,挺珍惜普通平凡的生活,在亲生父母身边总归是自由的。”棠月转过身,把纸杯递给她。
小月亮伸手去接,指尖快碰到杯口时,又显得犹豫。
棠月捉过她的手,让她踏踏实实地握着纸杯,“他们……准备卖了你么?”
闻言,小月亮的肩膀微微一颤,表情凝滞,咬着唇。
喃喃低语,“姐姐,我一直是最听话的,因为脸上有烫伤,很丑,桑姨说注定没有爸爸妈妈要养我,带着我在身边……”
“你以为能一直这样生活,平时招摇撞骗,偷鸡摸狗,上供足够的钱财,能有个窝,有口饭吃,不用像其他孩子一样,被卖来卖去,却没想到,他们会…”棠月停顿了一下,用比较温和的用词,“伤害你。”
小月亮安静很长时间。
杯子里的热水,逐渐变凉,棠月想给她换掉,却听她慢慢说。
“我年纪大了,带在身边是累赘,要么像其他孩子一样,被打断手脚,或者弄成瞎子,以后丢到火车站门口乞讨。”
“要么就被卖到红灯区,可我脸伤了,卖不出价钱,原以为就这样了……”咬了咬唇,嗓音哽咽,再怎么乖张,到底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可有个买主没什么钱,只想买个能生养的,不在乎长相,我大了,他们就……”
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但棠月都懂。
医生报了警,没多久,值班警察来到医院。
棠月在走廊上没看见陆卓衍和陆淮,问了护士,护士说在小花园那边。
她过去找陆卓衍。
没有星星的夜晚,天空晕染着浓墨重彩的黑。
棠月学着陆卓衍的样子,踩着阶梯尖棱,深深吸了一口冷口气,手抄进兜里,冷风吹过的脑子,沉重不已。
就在这时,身后一条胳膊缓缓伸向她的肩膀,越来越近,硬朗的指节擦过她柔软的发丝。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突兀的声音让棠月骤然清醒,看向旁边接电话的值班医生,“老婆,我加班呢……”
棠月准备往回走,兜里的手机震了震,拿出来一瞧,是陆卓衍,刚一接听,却听见他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手机里反而延迟了一秒。
仰头望去,二楼窗边陆卓衍手肘抵着窗,一本正经地抬起手朝棠月挥了挥。
“陆先生,合理怀疑你在浪费话费。”
陆卓衍拖长了尾调,“上来,我缴费去了,回来没看见你。”
“哦。”棠月慢慢往回走。
陆卓衍:“棠月,对我说实话吧,是好是坏,我都能接受。”
良久过后,棠月嗯了一声。
无人在意的黑暗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涉及幼女,由女警来做笔录。
小月亮害怕警察,讨厌派出所,对警察有很强的防备,对于问话完全不配合。
搞得女警也没办法问出来什么有用的讯息。
现在要从她身上提取dna。
棠月和陆卓衍做完笔录已过十一点,陆卓衍对小月亮不太放心,连夜找了个护工负责这几天小月亮住院时看着她。
“不知道能不能联系到她的家人,马上要过年了,出院后她住哪儿?”陆淮已经开始考虑现实问题。
“你操心什么,住我那儿就行了。”陆卓衍冷不丁地开口。
陆淮:“你个男的,住你那儿像什么话!”
“我女朋友在,你想什么呢。”
“你、你们同居了?”陆淮是真的吃惊,这个弟弟速度也太快了吧,前脚刚知道他交女朋友了,对方还是棠月,后脚就同居了。
这岂不是生米煮成熟饭,逼迫老爷子和陆丹臣?
-
西山枫林。
陆卓衍洗完澡,在厨房简单煮了点面条,切了火腿进锅。
闻着味儿的布鲁和元宝跑过来烦人。
主人毫不留情地用脚拨开布鲁和元宝,“边儿去,这是给姐姐吃的,你们瞎凑什么热闹。”
猫猫狗狗委委屈屈。
棠月脖子上挂着毛巾,头发湿漉漉地从卧室里出来,从柜子里找出猫粮和狗粮,那俩祖宗见了,放过了陆卓衍,跑去缠着她。
“你又不吹头发,是故意等我给你吹?”
棠月:“?”
喂了猫和狗,棠月走去厨房,拿了两双筷子,闻了闻锅里诱人的香味,“对呀,你给我吹呗。”
“不给点奖励?”陆卓衍关了火,拿起个碗,开始盛面。
棠月垫脚,抱着他的胳膊,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
惹得陆卓衍笑了下,“抠门儿精,咬一口就想算了,没门儿。”
棠月捧着面,和陆卓衍面对面坐着,捋直腿,在桌下放在他的大腿上。
陆卓衍故意使坏,分开大腿,她的脚悬空落下,又被他夹/紧。
力道让棠月闷哼一声,“疼疼疼,松开。”
陆卓衍微微抬了抬下巴,露出线条锋利的下颌,“又菜又爱玩,输不起就喊疼。”
脚又放回大腿上,棠月撇开视线,“明天我做饭吧。”
大可不必,我想活着,出口却变成,“好呀。”
闻言,棠月也高兴起来,和他聊了会儿明天的菜色,计划着明天逛超市买些什么。
吃过饭,棠月洗了碗,陆卓衍带着她去书房,把人摁在腿上,拿着吹风机先给她吹头发。
吹风机的噪音几近于无,陆卓衍用指尖一下又一下缠绕着棠月的头发。
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明明与自己相同,却又像催/情的药,让人头脑发昏。
陆卓衍维持着清醒,“你在医院里说会告诉我。”
棠月显然一愣,没想到陆卓衍还记得这么句随口说的话,斟酌片刻,手放在他的腿上,揪着裤缝,“我有个朋友是一家寻亲网站的管理员。”
呵呵,你有个朋友。
“偶尔会听她说一些工作内容,平时她会接触到一些被拐卖的孩子。”
“能被找到的小孩,大多数都会遭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
“要是被拐卖的事男孩儿运气能好点儿,很多封建保守又重男轻女的家庭,会专门买男孩儿回去传宗接代。”
“女孩儿们运气差点,找回来的,大多数都遭遇过伤害。”
头发吹干了,吹风机安静地放在桌上,房间里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陆卓衍抱着棠月的腰,脸埋在她的胸口,“棠月。”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棠月有些回不了神,“怎么了?”
怀里的男人摇摇头,片刻不松手,“棠月。”
他只是这么一遍,又一遍地喊她的名字。
最初棠月没有回答。
慢慢的。
他喊一声,她回答一声。
无数次回答之后。
陆卓衍忽然说,“我们结婚吧。”
四声的嗯,变了调,“嗯?”
棠月有些傻眼,一把推开陆卓衍,“你说什么胡话呢。”
意外的是陆卓衍没有用任何力量禁锢她,被她一推,靠在椅子上,丝毫不介意她的拒绝,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棠月慌乱起身,陆卓衍不拦,也跟着站起来,走到书架面前,蹲下身,慢悠悠地打开了移门柜子。
柜子里有个保险箱。
陆少爷毫不避讳当着她的面,输入保险箱密码,甚至边输边念出声,“216721……”
保险箱门打开时,陆卓衍笑了一声,“棠月,你可是掌握我所有密码的女人。”
又是这组数字。
“216是你离开桐城的日子,721呢?”棠月不禁问道。
陆卓衍挑了挑眉梢,望着她,眼底有期待,“你猜。”
抛出诱惑,“猜对了,布鲁归你了。”我也是。
布鲁:“……”我没得罪主人吧。
“猜错了,元宝和你,都归我了。”
“……”棠月懒得猜,“幼稚。”
陆卓衍没勉强。
顶级富三代的保险箱里有什么,棠月作为一个普通人其实也会好奇,却见陆卓衍拿出一沓银行卡,扑克牌那么厚的房本,抱出来,在书桌上一一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