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是她给梁舒余买下这块墓地下葬时,来过。
风轻轻吹拂,棠月将被风撩起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盯着梁舒余看了会儿,原来她和梁舒余长得很像。
从正午到天光向晚,陆卓衍一直陪着她待在那儿,直到她提出想单独和那两人待会儿,陆卓衍才先回去车里等她。
月亮从上弦月变成下弦月时,棠月走下墓地。
陆卓衍递给她一杯温热的奶茶,还有剥好壳的茶叶蛋。
这一次,他把蛋清分给了棠月,将她讨厌的蛋黄吃了下去。
棠月沉默地看他一眼。
“那是什么?”陆卓衍没看见颜果子把小提琴挂件交给棠月的事情,见她手里拿着个挂件,便问了句。
“傅小鲤演出主办方那边送……”棠月顿住了,目光定格在挂件背后的‘平安顺遂’字样,后面还缀着两个英文首字母。
‘平安顺遂- ty’。
-
新月宠物医院之前闹事的人是沈骁安排的。
当时沈骁被传唤,出了局子,立马有了下一步动作,试图泼脏水毁了新月的口碑,过往由于这些问题关门大吉的宠物医院不胜枚举。
随着他的入狱,没有后备资金支撑这些人闹事,网上的声音渐渐小了。
陆芷桃作为冲浪选手,奋斗在网络一线,为了三哥,不断切换大小号和人掐架。
薛羽晒出部分棠月处理宠物尸体的视频。
虽然给棠月的脸打了马赛克,却还是被有心人士发现,她就是在新月医院门口为新月发声那个女孩。
一时间棠月在网上人气高涨,被称为最美宠物殡葬师。
随着警方通报结果公布,证明了新月宠物医院的清白,陆卓衍音色流氓加上即便戴了口罩也挡不住的帅气,在网上同样收获了超高人气。
过去的节目组找到他,希望再拍宠物医院系列第二季,陆卓衍正愁给分院打广告,二话不说签了第二季的合约,地点选在了即将也开业的六月宠物医院。
小月亮的父母没有在基因库里留下找她的痕迹,她很失望。
陆卓衍:“我和你棠姐姐结婚,收养你当女儿?”
小月亮拒绝:“不要,你们就大我十几岁,我喊不出口爸爸妈妈,何况……”犹豫后又坚定,“我想试着找找我的爸爸妈妈,我想知道我从哪儿来。”
“你不害怕知道真相可能是被抛弃、不是走丢了么?”棠月告诉她最坏的结果。
小月亮认真盯着棠月的眼睛,“不害怕,我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有勇气承受真相,我也可以。”
“嗯,好。”棠月笑了笑,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很少笑。
陆卓衍和小月亮都盯着她看了会儿。
突然,陆卓衍想到什么,“那你不让我们收养你,你脸上的疤,我想办法给你祛了吧,我家里有不少整形美容医院,找最权威的专家,还你最好看的脸。”
小月亮仰起头望着他,“真的可以变成最好看的脸吗?”
陆卓衍点点头,“当然可以,相信医学。”
“好。”这件事小月亮没有拒绝,笑了起来,笑容扯到脸上的烫伤,有些狰狞,亮晶晶的眼睛充满对未来的期待。
-
至于林国晟一家子,林庭文进icu那天,陆卓衍陪着棠月去看了眼,隔着厚厚的玻璃罩子,看着林庭文浑身插着罐子,痛苦得放弃了挣扎。
离开时,遇到了林家的爷爷奶奶,他们知道棠月的配型成功了,是可以给林庭文做骨髓移植的。
认出棠月后,林家人拦着她,祈求她救救林庭文。
却被陆卓衍断然拒绝,“搞什么,我告诉你们,我女朋友全身上下,没有哪处的零件可以少!”
棠月笑了一声,看着陆卓衍。
林家人乞求不成,变了脸,先是道德绑架,说棠月是林家的一份子,不许她袖手旁观。
又是全家上阵,大骂棠月白眼狼,没有林家,哪儿来的她棠月,要她还生育之恩。
任凭他们怎么闹,棠月都只有一句话,“不可能,我男朋友说了,我全身上下,一块儿零件都不能少,何况我怕死,我要长命百岁,你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林庭文因为没有配型,不治身亡。
陆卓衍很担心棠月会自责,好在棠月一切表现正常,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从葬礼开始,或者说是从傅小鲤去世那一刻开始,棠月就一直凭借一口气支撑着。
再不愿意承认,陆卓衍也明白傅小鲤之于棠月的意义。
——儿时没人爱她,只有傅小鲤陪着她;兜兜转转,少年时代又回到傅小鲤身边。
曾经傅小鲤的人生,就是棠月渴望的,所以才会宠着他。
而一起逃走的那些岁月,他们是彼此的家人……
-
“你家里没酒。”棠月嘟囔。
陆卓衍微微一怔,她说的是‘你家里’,还是不能把这里当家,当作归属么?
“有啊,咱们俩酒量堪忧,你确定要?”
“嗯。”
陆卓衍在酒柜里找酒。
棠月不知何时摸了过来,伸手拿起一瓶白葡萄酒,“喝这个?”
陆卓衍抬了抬下巴颏儿,“喝。”
落地窗半开半掩,室外春寒料峭,室内温暖如春。
冷与暖的中介线上放着两个蒲团,棠月坐在其中一个上面,下巴垫在膝盖上,两指捏着高脚杯,盯着楼下波光粼粼的月盐湖。
月盐湖的冰面融化,再也没有滑雪、打雪仗的人了。
雪化了,春天来了。
陆卓衍盘腿坐着,老神在在地靠着她,伸长手臂,清瘦长指在果盘里挑挑拣拣,选了个梅子糖,勾过来,撕开包装。
梅子糖放进嘴里,酸酸涩涩溢满口腔,掌心贴着她白皙的后颈,拇指指腹慢慢摩挲。
“棠月,想哭的话,就哭吧。”
话音落下,棠月眯缝着眼睛笑,摇摇头,“我不哭。”
说着仰起头,抿着杯壁喝酒。
不胜酒力的后果,就那么两杯下去,大病一场后有些病态白的皮肤微微发红,眼尾轻轻颤动,像翩跹的蝴蝶,想要振翅。
那一刻,陆卓衍觉得自己又要抓不住棠月了。
从傅小鲤去世到现在,她没有流过一滴眼泪,这很不正常。
陆卓衍心中隐隐不安,走神时,棠月凑了过来,扯着他的领带,拉着他靠近,贴上他的唇,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而后狡黠弯起。
陆卓衍被她哺入一口酒。
温热,清甜,带着醉人的魔力。
到底是从哪儿开始纠缠,他们已经分辨不清。
春风轻轻吹来,白纱帘晃动,影影绰绰。
棠月的皮肤挨上真丝床单时,被冻得一缩,出于本能想蜷缩成一团。
脚踝被扣住,这让她捋直了腿。
朦胧视线中,陆卓衍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袖扣,皮带扣落地与地板碰撞出清晰的声响。
曲腿撑在她身侧,扶着她坐起身,指节蹭了蹭她裙子拉链。
微微用力,拉链下滑的细微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异常清晰,那声音在耳边炸开。
棠月像新鲜的鸡蛋,从束缚中剥离。
吻逐渐荒唐。
白昼变成黑夜。
夜晚逐渐变成碎裂的幻梦,绮丽,旖旎。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棠月觉得渴,咽了咽喉咙,想要说话,却听见陆卓衍撕开塑料片的声音。
陆卓衍咬着她的耳垂。
没有一点防备。
陆卓衍的气息将她包裹。
他的短发扫着她脖颈连着下颌的皮肤,细细密密的痒伴随着疼··痛袭来。
“宝贝,喊我哥哥。”
棠月的发丝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起来。
她无意识地扣着枕套,大口大口喘气,眼眶发红。
努力去适应,故意和他作对,连名带姓喊他,“陆卓衍……”
换来对方恶意一丁页。
意识涣散前,陆卓衍长臂一揽,收她入怀。
四目相对,呼吸相闻。
陆卓衍低下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嘴唇摩挲着她的脸颊,指节勾走了濡湿的发丝。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又哑又轻的哭泣声,像小猫。
陆卓衍拍着她的后背,哭声逐渐放大,他悬着的心才终于慢慢落地。
……
酸痛让棠月一直无法入睡,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柠檬香气。
借着窗帘缝隙渗进屋内的一线月光,棠月盯着陆卓衍的眉眼看了半晌,用微微发颤的指尖沿着他的眉毛,一路点到他高挺的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