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贵妃问道:“你想让本宫如何救你一家子?”
魏凌光躬身道:“娘娘可向陛下禀报,说荣昌公主横剑于颈,言道非臣不嫁,因此伤了脖颈。陛下听闻,自会怜惜公主,不会撤了她跟臣的婚事。”
荣昌公主假借郑太后旨意,让杜嬷嬷带着李丹青到寿春宫,准备杀掉李丹青,结果致使自己伤于齐子蛰之手这件事,当然不能让皇帝知道。
他们也笃定齐子蛰在寿春宫伤了荣昌公主这件事,不会主动告诉皇帝。
只是荣昌公主伤了脖颈,每日看医问药,皇帝若得知,定要问原因。
魏凌光这么说,其一,能隐瞒荣昌公主受伤真实原因。
其二,荣昌公主要寻死,皇帝只好让她嫁魏凌光了。
魏凌光成了驸马,有荣昌公主和秦王护着,李丹青纵得了皇帝宠爱,也不敢对魏家如何。
萧贵妃走到床边,看着荣昌公主道:“你非他不嫁么?”
荣昌公主点头,伸手扯了扯萧贵妃的衣袖。
萧贵妃叹了口气,回头朝魏凌光道:“本宫现下去见陛下,你也回罢!”
魏凌光抬步要走,一时又止步,走到床边,朝荣昌公主道:“殿下今日受的伤,臣日后为殿下十倍百倍还回去。”
荣昌公主抿抿唇,却不敢哭,只点点头。
魏凌光这才告辞走了。
齐子蛰背着李丹青到了御花园不远处,把她放下来,小声道:“站着不要动,我上墙头瞧瞧情况。”
他说毕,跃上矮墙,双手遮额,看了一圈,不远处有侍卫巡过,并没有李丹青描绘过的弓箭手。
齐子蛰瞎过一次之后,耳力异于常人,这会又闭上眼睛,倾听片刻,没有听到弓弦声。
他松了口气,跳下矮墙。
“丹娘,没事了!”
齐子蛰揽住李丹青的肩膀,低声道:“都过去了。”
御花园灯笼的余光透过月洞门外,在草丛间闪着光点。
李丹青挣开齐子蛰的手,整理一下衣裳,又抿抿发鬓,抚了抚脸,朝齐子蛰道:“你帮我瞧瞧,看看有何异常之处!”
齐子蛰凝视她,“有点异常!”
“长得太美了!”
李丹青不由笑着捶打他,一边打一边道:“我现在有点忧虑。”
齐子蛰安抚道:“李将军不会为难你的。”
李丹青摇头,“我忧虑的不是这个。”
她叹口气道:“今晚若宣布了身份,我定然要留在宫中。”
“萧贵妃打理着后宫,宫中全是她的耳目,只怕不好过。”
“另有,过了轮回时间,我不能靠编故事度过难关了。”
齐子蛰想一想道:“我过会儿去见晋王殿下,看看他在宫中有什么妥当人……”
李丹青伸手捂住他的嘴,摇头道:“不用,他的人要等着派大用场,不能跟着我,跟着我就暴露了。”
齐子蛰道:“要不然,你早点招驸马,这样可以搬出宫中。”
他借着远处一点光线凝视李丹青,“这个驸马姓齐,今年二十岁,长得尚可,曾经瞎过。”
李丹青不由抿唇一笑,捶一下齐子蛰的肩膀道:“想当驸马的人太多了,姓齐的得排队。”
齐子蛰捉住她的手,小声道:“丹娘,我……” 月洞门转过一个人,大声嚷道:“你们去哪儿了?怎么半天不见人影?”
齐子蛰见是郭靖安,只得松开李丹青的手。
郭靖安疾步过来,见得齐子蛰身上换了侍卫服,不由惊奇道:“你这是?”
齐子蛰不答他的话,只跟李丹青道:“你跟靖安过去,我去换回衣服。”
说毕转身就走。
李丹青确认没有什么危险了,朝郭靖安道:“走罢!”
郭靖安犹不死心,问道:“子蛰怎么换了侍卫服?”
李丹青道:“宫中的事,你不要多问,小心人头不保。”
郭靖安一凛,忙闭上嘴。
两人进了御花园,折子戏正唱得热闹。
李丹青站到树下,朝郭靖安道:“郭公子,烦请你过去跟我父亲说,我有一件事要单独告诉他,请他过来!”
郭靖安虽疑惑,还是点头答应了。
李丹青看着郭靖安走了过去,俯身跟李大鼎低语,李大鼎抬头看过来,便点了点头。
很快的,李大鼎到了树下。
他先端详李丹青一番,见她没有异常,这才松口气道:“你去了半天没回来,我只好打发靖安去月洞门外瞧一瞧,好在回来了。”
李大鼎身为神武将军,没有传召不能在宫中乱走,倒是郭靖安仗着和宫中侍卫喝过小酒,可以出去月洞门外瞧一瞧。
李丹青斟酌一下,低声道:“父亲,适才是陛下召见我,陛下说我相貌像足了母亲。”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李大鼎的表情。
杨蕊娘的事,他知道多少?
李大鼎一愣,似乎不敢相信,半晌才问道:“陛下认识你母亲?”
李丹青迅速道:“陛下说他当年到过石龙镇,听镇中人说李家之子救了一位仙女,正想娶仙女为妻,便想看看仙女长何模样。半夜里,侍卫掳了仙女,送到陛下跟前。”
“陛下回京后,派人去接仙女,听闻仙女已嫁人,便作罢。”
“今日陛下见着我,说我是他女儿。”
李大鼎神色一黯,涩声道:“大虎,你母亲当年跟我提过夜半被掳之事,但她没有提那人是谁,我心知,那人定是我们得罪不起的贵人。只没料到……”
“那时候,我只想护着她。她愿意嫁给我,我马上娶了。”
“但我后来有些后悔,若她不嫁给我,而是回了京城,跟着贵人,贵人给她请名医诊治,或者能多活几年。”
李丹青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为着杨蕊娘。
李大鼎见她流泪,有些慌了,伸出手要帮她擦泪,一看手指有茧,又缩回了,喃喃道:“大虎,你别哭!”
李丹青自己擦了泪,抬眼道:“若母亲还在,她定然不后悔,嫁给您那几年,可能是她最好的日子。”
李大鼎很是伤感,“我只希望她活着。”
他话锋一转,“你出生时,小小一只,爱哭,体弱,我希望你能强健些,就给你起了小名,叫大虎。”
“大虎,我如今知道当年那人是谁了。他要认回女儿,谁敢违抗?”
李丹青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抬手擦泪,轻轻喊道:“父亲!”
李大鼎“嗯”了一声,伸手摸摸李丹青的头,低声道:“大虎,多喊几声父亲,再过一会,便不能这样喊了,以后,得喊李将军。”
“父亲,父亲……”
李丹青一迭声喊着。
一边喊一边流泪。
李大鼎手指捏住袖角,给李丹青擦泪,哄道:“大虎,别哭了,你现下可是公主了,没人能随便欺负你,秦王也不行。”
李丹青低声道:“还有魏家,也不能欺负我了。”
李大鼎点点头,“非但如此,你还能反过来欺负他们。”
李丹青一下破泣为笑。
第81章
李大鼎视线扫一遍御花园各桌, 定在御前不远处一桌上。
那一桌是礼部侍郎崔诏一家子的席位。
他从边关到京城时,是崔诏领圣命出城迎接,引他进宫面圣的。
途中, 崔诏略略告知一点宫中面圣礼仪,告诫他不要出错。
他心存感激, 之后曾到崔府拜候,但崔诏不冷不热, 一副不想交往的模样。
他也不想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自然不再热络。
但自从他认回李丹青这个“女儿”后,再遇见崔诏,崔诏态度缓和了许多,有两次还试图跟他攀谈,问及李丹青情况。
李大鼎此时恍然大悟。
崔诏便是当年领了圣命到石龙镇, 想将杨蕊娘接回京那位臣子。
崔诏到石龙镇那一日, 杨蕊娘其实还没有和他成亲。
婚期定在十天后。
那一日,他外出到邻镇采买娶亲物事, 并不在家中。
回家时听闻京城来人要接杨蕊娘上京,杨蕊娘告诉对方她已成亲, 拒绝上京。
来人无奈, 只得空手回去了。
至于来人是谁,李大鼎并没有见着。
杨蕊娘又不肯说, 他也不再追问。
李大鼎此刻又恍然,崔诏见着他时,知晓他是杨蕊娘曾经的夫婿,态度才会那般疏离。 待听闻他接回女儿李丹青时, 态度转为热络,皆因他知道, 李丹青极可能是陛下亲生女儿。
李大鼎收回视线。